無法一條槍潑風也似的殺入馬場,不由得一愣神,只見幾個蒙着面巾的男子押着跪在地上的史山唐傲立面前。
“善了個哉的,生意被人搶了。”無法憤憤的抓了抓頭皮,眼瞅着史山唐就要被自己抓住,沒想到莫名其妙冒出來幾個人把史山唐給拿下了。無法收起白蠟杆子,挽了個槍花,厲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史山唐人就在這裡,紹興大營你們已經控制了,我們這就走了。”爲首那個男子收起弓箭,十分瀟灑的衝着無法揮了揮手,帶着他的部下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莫名其妙。”無法走過去,伸手抓住史山唐的脖子,卻發現,這位平時不可一世的紹興兵馬指揮使,已經昏厥了過去。
“我知道他是誰。”韓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到了馬場的門口,身後還跟着幾個紹興軍的官兵。左右護持着他。外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一個小兵撕下衣襟,給韓風包裹着肩膀上的傷口。
無法拎着史山唐走到韓風面前,把這位指揮使大人往地上一丟,愁眉苦臉的說道:“管他是誰呢,這史山唐算是我抓的麼?”
韓風吃驚的看着無法,連聲說道:“你小子好歹也是出家人吧?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人,怎麼能算是你抓的?真不知道那些老師傅是怎麼教的你,就你這樣的,居然在少林寺待了十多年沒有被戒律院趕出去,還真是叫我想不通。”
無法悠悠的吐了口氣:“那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韓風齜牙咧嘴的忍着疼,讓身後的官兵包紮好了傷口,這纔開口說道:“冒充監司的人來假傳軍令,絕對不是你的主意。你小子沒這麼賊。”
無法沒好氣的說道:“得了,就知道瞞不住你,小舞姑娘在紹興府攔住我,說是我的身份暴露了,不讓我回監司。我起初不太相信,要知道你們都是一羣細作,細作說的話,誰敢當真啊?後來她說,你已經來紹興大營了,不信可以一起來看看,我便來了。剛到,就看到史山唐推了兩門火炮出來。小舞姑娘可真了不得,虧了她急中生智,看我穿着監司的衣服,就叫我馬上抓了一把樹葉,衝出去假傳軍令……細作司,人才還真不少。”
韓風得意的笑了笑,那當然,這些人才都是自己的部下,小舞年紀輕輕,急中生智,一招假傳軍令就破了史山唐的必殺局,這小妮子假以時日,那還了得?不過,轉念間,想起林珍,韓風心裡又是一痛,看着匍匐在腳下的史山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飛起一腳踢在史山唐的下巴上。
一聲清脆的骨裂之聲,史山唐痛呼着清醒了過來,一擡頭看到韓風正殺氣騰騰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支吾着說道:“韓風,你不要殺我,家叔史彌遠大人在朝中多少是有分量的,就算是你爹韓大人也要給家叔幾分薄面。韓風,做事不要太絕。”
“林珍呢?她若是死了,屍體在哪裡?若是沒死,人在哪裡?”韓風淡淡的說道:“你想要死的痛快,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不然……”
韓風沒有接着說下去,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天空,一輪皓月當空,卻被片片浮雲掠過,似乎察覺到人間將有血腥,不忍再看。
“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林珍的下落!”史山唐聽出韓風的意思,今夜想要求生,一點希望都沒有,只有跟韓風拖下去。
“不說隨便你,我沒有跟別人討價還價的習慣。”韓風招了招手,兩名紹興軍的官兵壓着尚平走了過來。
尚平一看韓風,就馬上擠上幾分硬邦邦的笑容,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韓兄弟,我尚平可沒做過對不起的事情啊。你看,剛纔史山唐叫我衝,我動也沒動。咱們是在教閱房就打下的老交情了……韓兄弟,我……嗚嗚……我是遇人不淑啊,跟了史山唐這樣的上司,簡直就是陷入虎穴的小羔羊……嗚嗚……”尚平努力想要裝出平靜的模樣,可是他止不住的哭聲卻已經出賣了他的恐懼。
韓風冷冷的問道:“聽說圍捕林珍那天,你也在場是嗎?告訴我,林珍到底怎麼樣了?”
尚平看了看史山唐,遲疑了一下,忽然間,一道耀眼的刀光從眼前閃過,霹靂雷霆一般的刀光重重的落在史山唐的手臂上,咔嚓一聲,鮮血狂噴而出,韓風竟然一刀將史山唐的左臂卸下。
“說。”韓風舉起血淋淋的鋼刀指着尚平的鼻子,看也不看在地上痛哭哀叫,翻來覆去的史山唐。
尚平看着那黑色的血順着刀尖一滴滴的滴下來,喉結干涉的滾動了兩下,兩行眼淚還掛在臉上,卻不敢伸手去擦,牙關打戰的說道:“我……不知道,真的,那天,林珍……從屋頂滾了下去。我們的人就兜過去看,只看到一灘血。韓大人,韓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林珍死沒死。或許她的屍體被別人抱走了,又可能是她自己沒死,跑了……”
“尚平……老子草你十八代祖宗……”史山唐在地上翻滾着,痛罵着。他最後一絲生存的希望,就這麼被尚平給葬送了。史山唐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在叫罵。
“尚平,如果你沒有騙我,你可以活下去了。”韓風揮了揮手:“自己找地方蹲着去。”
尚平如蒙皇恩大赦,急忙抱着頭一路跑到那些被紹興軍監管着的官兵身邊,有模有樣的蹲了下來。
韓風提起鋼刀走向史山唐,忽然前營傳來一聲叫喊:“監司有令,紹興軍和大營不得內鬥。”
“善了個哉的,小衲剛纔不是說過這話了麼?這又是誰來假傳軍令啊?”無法好奇的伸個腦袋朝前營看去。
一小隊官兵個個騎着快馬,簇擁着一位身穿六品官服的男子飛馳着進了紹興大營,那男子朗聲叫道:“金錢豹何在?史山唐何在?監司大人有令,快快出來領命。”
無法伸了伸舌頭:“乖乖,這次可不是假的了。這小子是監司的文書,李澤。”
金錢豹沉着臉看了看韓風,沉吟道:“老弟,監司的人既然已經來了,這事兒就壓不住了。你要不然就馬上帶人離開,這裡的事,老哥哥給你頂着,大不了就是不做副統領了。我還落個逍遙自在。”
監司?韓風輕輕呼了口氣,監司一直在這個事件中保持低調,現在突然現身,無非就是要阻止紹興軍和紹興大營的火拼,趙飛這個人,心思慎密,一直都沒有主動插手案子。既然是這樣,自己不如逼他一步,看看趙飛到底打什麼算盤。反正,趙汝愚和韓家,早晚是要碰撞的,自己這麼做,韓家上下也不見得會反對。
主意一打定,韓風便說道:“荊大哥,馬上帶着你的人離開,今天的事情,只要監司不追到紹興軍去。你就不要主動去見趙飛,任何事都聽我的安排。”
金錢豹知道這個小老弟年紀輕輕,可是頗有謀略,做出來的許多事情也讓金錢豹十分信服。雖然不知道韓風打的是什麼主意,金錢豹思索一番,還是決定信任韓風,可是韓風到底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把數百紹興軍官兵從人家眼皮底下撤走呢?
史山唐疼極反而笑了起來,一雙暗淡無光的眼睛看着韓風冷笑道:“監司的人來了,你韓風還敢怎麼樣?有本事把監司的人全殺了啊,我看看韓侂冑是不是還護得住你?”
“死到臨頭,廢話不少。”韓風掠起一刀,薄薄的鋼刀帶起一陣狂風掃過史山唐的咽喉,一股鮮血順着創口狂涌而出,史山唐瞪大了難以置信的眼神,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在監司已經到場的情況下,韓風還敢殺他……他的視野越來越模糊,終於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韓風拍了拍無法的肩膀:“你先跟着荊大哥去紹興軍吧。稍候我會幫你想辦法,至於是不是能去前線……你,記得咱倆的交易。”
“阿彌陀佛。”無法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笑呵呵的走到金錢豹的身邊,自覺前途一片光明。這小子的法號還真的沒有起錯,果然是個無法無天的傢伙,從來就沒有把什麼軍法律法當成一回事過,史山唐就死在面前,無法卻是一點也不在乎。
韓風一刀劈下史山唐的人頭,拎在手中,大步朝前營走了過去,低聲對金錢豹等人囑咐道:“別出去,等我走了,你們再走。”
李澤正在馬背上疑惑,監司接到消息,已經是最快速度趕到紹興大營,沒想到一進來看到的就是紹興大營的官兵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抱着頭蹲在地上,紹興軍殺氣騰騰的在一邊監管,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數十具屍體,然後……李澤擡起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月光下,一個黑衣男子,拎着一個還在不斷滴血的人頭,昂首闊步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