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曾跟別人說起過自己的小名——招弟！我出生在小城市，不算窮，卻比較遠，姥姥家有五個女兒，一個兒子。
從小姥姥就很寵舅舅，髒活累活都讓幾個阿姨去做。我媽脾氣不好，每次大家犯錯，姥姥向着舅舅時，她就會抱怨。嘴上是痛快了，可總會換來一頓暴打。
久而久之，她開始羨慕舅舅，厭惡自己是個女孩。結婚之後，她曾明確跟自己婆婆，如果生了女孩，她不會養，乾脆掐死最好！
老話常說怕什麼來什麼，我媽的擔心最後成了現實。她第一個孩子，也就是我，果真成了個賠錢貨。
第二年她又懷孕，當時正趕上計劃生育嚴查，爲了保住工作，我媽只好將那孩子給流了。等從手術室出來，我媽才知道那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嬰。
那時我才一歲，我奶奶抱着我去醫院看她，她直接讓我奶將我抱回去，說我是喪門星，誰看誰倒黴！
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媽都想要個男孩兒。我爸心疼我，說什麼都不同意，說我媽已經對我這樣，要是再有個男孩兒，我就不用活了！
當我六歲時，我媽被單位辭退，她非但沒難過，還很開心，計劃着再要個孩子。折騰了大概四五個月，我爸最終妥協，她如願懷孕。
記得我媽剛懷孕那陣子，常揚言要去做性別鑑定，如果是女孩就打了，是男的才留下來。老天那次遂了她的心願，終於讓她懷了個男孩。
自從我弟出生，我似乎成了家裡的幽靈人物，直到我初中住校，我媽都沒在主動跟我親近一次。
我開車狂飆到海邊，拿出手機猶豫好一會兒才撥通我媽的電話。
“張妍，你個死丫頭，打電話也不會挑時間，我正打麻將呢！”還沒等我開口，電話那邊傳來我媽狂躁的怒吼，看樣子她是輸了，而且輸的不少。
“我想跟你商量點事情……”對於我媽，我是發自內心的恐懼。從小她不打我對我來說就是好日子，記憶中她最後一次抱我是在我五六歲的時候。
“你跟我商量什麼事兒呀？”一聽說我要跟她商量事情，我媽頓時來了興致，“是不是你家顧濤同意給我買那套房子了？他媽不管了？”
“不是！”我渾身直冒冷汗。上次我媽來看我，相中我家房子，非要顧濤給她買一棟一樣的。
“你說我要你這個姑娘有什麼用？”一聽我事情沒辦妥，我媽立刻沒了剛纔的和顏悅色，“說你是廢物你還不信，你看看老王家的那個姑娘，從婆家拿回多少東西？！不但房子更名，連車也寫在自己名下！所有的銀行卡，存摺都在自己手上，你說你有啥？！”
面對我媽的質問，我只能沉默。結婚五年，我也沒少往家裡送錢，顧濤睜隻眼閉隻眼，偶爾抱怨卻爲阻攔。
婆婆可沒顧濤那麼好說話，爲這事兒沒少罵我。後來我爸看不下去，把我媽罵了一頓，她才收斂些。
“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顧濤，你說你都不能生孩子……”電話那邊傳來麻將嘩啦嘩啦的聲音，我媽毫無遮攔的說着刺傷我的話，“行了，你抓緊把事情辦了！對了，你弟他們學校要組織夏令營，說要出國，你趕快弄五萬塊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