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的大門打開,西林覺羅氏走了出來,其後跟着一位帶了面紗的姑娘,周圍就有人嘆了口氣,“這年家格格本來就是深入淺出的人,整日地呆在家裡,難得見到一回,自打婚期確定,出個門就帶着面紗或者帷帽,實在是難睹容顏啊,據說是傾國傾城,我等是五福可見。”
旁邊就有人嗤笑出聲,“你以爲這是小戶人家的女兒,沒有多少的規矩,這樣的大家閨秀才是一頂一的風範,見不到就對了,嫁人後沒準兒就有機會了,當初太子妃比這位護得還嚴實,成婚後出門就沒有這般地拘謹了。”
這人就點頭,“兄臺說的有道理。”
“快看,邱家這當家太太竟然哭了”,旁邊的人驚訝地喊着這人去看,兩人將視線和其餘圍觀者一樣投到兩位夫人身上。
一見到年家大門打開,邱太太渾身一激靈,來了,忙擡頭,對上西林覺羅氏疑惑的眼神,眼眶就先紅了,待到西林覺羅氏走出門,來到她的身邊,“邱太太這是怎麼了?”
邱太太的眼淚就滾落下來,“年夫人,我厚着臉皮稱呼您一聲姐姐,求求您開開大恩,饒了我家白生吧,我給姐姐負荊請罪了。”
白生?這名字,呵,若不是場合不適合,年秋月真想大笑三聲,邱家的庶長子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
西林覺羅氏一聽還真是讓饒了邱家那小混蛋,當即臉色就拉下來了,“邱太太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們邱家的人做了什麼你比我們年家還清楚,出了這事。還想着讓年家饒了邱白生,你不覺得這是強人所難嗎?我是滿人家養大的姑奶奶。學不會你們漢人的負荊請罪。”
邱太太拿手帕拭淚,“姐姐說的對,只是我家白生也不是主謀,是被人攛掇的,只怪他耳根子軟,我家老爺已經在獄中將他痛罵,他也心灰意冷,姐姐讓妹妹進門,我們細說。姐姐再決定是否饒了我家白生。”
西林覺羅氏眼裡的怒氣消了兩分,“讓你進來談沒問題,你這樣跪在年家的門前本就是個大事兒,囡囡,扶你嬸嬸起來。”
年秋月上前一步,邱太太哪裡敢讓未來的王爺側福晉攙扶自己啊,當即讓丫鬟扶起自己,“不敢勞煩。”
見她識趣,西林覺羅氏很滿意。兩人進了門,年家的大門再度關上,看熱鬧的覺得無趣,就只好自己三五一起的猜測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攛掇的人指的是誰。
門一關,西林覺羅氏的臉拉得很長,“邱太太。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都知道,這種演戲就別裝了。今日來我年家到底是想怎樣?”
邱太太見年家的下人多數都已經離開,只有西林覺羅氏還有年家格格身邊的大丫鬟跟在幾步外。就收起了淚容,嘆了口氣,“老姐姐,我知道瞞不過您,說來,咱們姐倆也算有兩分舊交情,看在慧芸的面子上,姐姐你給我個薄面,我不求你能原諒白生,只求年家別在給王大人施壓,我們邱家也能使些力,保下白生的命。”
“年家沒想要邱白生的命”,西林覺羅氏很平淡地說。
邱太太是聰明的,聞言,眼睛一眨,“老姐姐,年家是沒想要白生的命,但姐姐有所不知,王爺……”,她看了眼年秋月,“王爺那兒給王大人放話了,除非年家的人發話,否則,白生就被判處斬立決,罪狀謀害皇家人。”
“這……”,西林覺羅氏就看向自己女兒,眼神的意思很明確,閨女,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事,你知道嗎?
額娘,我怎麼知道你和邱家還有交情,知道了早就告訴你了。看見自己女兒的無辜眼神,西林覺羅氏額角跳了一跳,對着邱太太還是面色不變,“我還真不知道王爺竟然下了這樣的命令。”
“王爺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事事都讓你們知道,姐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只是……”
“妹妹不用多說,你和慧芸一向交好,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會派人給京兆尹王大人說的,不過,妹妹,邱家讓年家吃了這麼大的虧,若不是我這女兒聰明躲過了一劫,邱家豈不是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西林覺羅氏帶笑說出的話成功地讓邱太太的臉色僵了,不過一瞬間,她又笑了,“老姐姐這是試探我呢,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今日來就是爲了邱家給姐姐一個交代”,她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普通的牛皮紙信封,“姐姐,這是那人給我家白生的,可以說是白生受人攛掇的證據,我沒管好白生是我的錯,連累了年家。”
得到自己想要的,西林覺羅氏很滿意,笑着接過信封,當即就抽出了裡面的信,粗略一看,就連着信封給了胭脂,“我還當證據早就被毀了,妹妹,你也是尹家的人,這麼做不怕……?”
“姐姐是不信我?”邱太太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之前派人去求過我那侄女,只是…”,她冷笑了聲,“明明就是她在背後不老實,現在倒是想摘得乾乾淨淨,讓我兒給她頂罪,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聽她語氣中有着恨意,年秋月皺了下眉,“嬸嬸,恕我多嘴,我聽說邱白生不過是個丫鬟生的,還是個爬牀的丫鬟,久聞嬸嬸在內宅上很有建樹,怎麼會對這麼個…如此關心?”
邱太太的臉色變了一變,好個犀利的丫頭,西林覺羅時斜睨了一眼自己女兒,接過了話頭兒,“對啊,妹妹,我也很好奇呢,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自己閨女還清楚,我也是很疑惑呢,該不會……邱白生身上有什麼辛密?”
西林覺羅氏的話頗爲精準地直戳邱太太的心窩子,邱太太顯得很是糾結,許久才道,“這…姐姐,這事不大好說”,年秋月立即回頭,“安心,帶邱太太的得心人去嚐嚐咱年家的點心,胭脂,你去芙蓉居一趟,月娘今日說給我做玫瑰醬,你去瞧瞧,做好了的話你先給我嚐嚐。”
安心和胭脂立即離開,邱太太的眼神閃爍了下,“姐姐還真是養了個好女兒。”
西林覺羅氏也不謙虛,只是笑笑不言。
下人都離開,邱太太才緩緩開口,“白生其實是我的兒子,這件事除了奶嬤嬤和我的大丫鬟,沒有人知道。”
年秋月勾了勾脣角,“果然如此,難怪嬸嬸那麼心疼他,這才入獄了幾日,你就一天三遍的跑兒,既然是嬸嬸的親生兒子,那自然是不用說,我這就讓管家往京兆尹府走一趟,王爺那兒,我親自同他說,只不過,嬸嬸,你那兒子想不受委屈就出獄是不可能的。”
“這個我明白,只求保住他一條命,別的啊,我也不求了”,邱太太幽幽地說,“哪怕就是殘疾了,我也能接受。”
“噗嗤”一聲輕笑,年秋月樂了,“瞧嬸嬸說的,哪有那麼嚴重,都知道他做了這事,直接放出監牢是不可能的,但是判個流放,路上報個病逝,換上個名姓的,到偏遠處過活倒是輕輕鬆鬆。”
邱太太許久不言,好一會兒,有些哽咽地道,“這樣也好,憑着邱家的關係,打點一下,路上白生也能過得很好,將來還能找個偏遠地方好好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
邱太太還算滿意地回去了,她一走,西林覺羅氏就感慨道,“我還真沒想到,這邱白生竟然是她親生的,這麼一個做事硬手段的,也會拐彎道?”
“想來是情勢所逼吧,具體的內情誰清楚呢”,年秋月笑道,“額娘,我纔不管什麼內情,我要的就是個把柄,所以,我已經派人去找給邱家接生過的人去了,有了把柄在手,我就不信邱家還敢幫尹凝,至於尹家那個”,她看了看天,“現在我也不想動她,等我進了府,我有的是手段對付她一個格格。”
“囡囡,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你,王府不是還有個鈕祜祿家的嗎,你就不怕她們倆聯合起來對付你,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啊。”
“額娘,你說這個我知道”,年秋月一笑,“四爺府裡總共就那麼女人,若是再打發一個進莊子,德妃娘娘那兒可就有藉口塞人了,我聽說烏雅家有個女兒,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德妃娘娘一直沒有歇了將她放到四爺府上的心思。烏雅家的女人可比鈕祜祿家的手段高明多了,在我還沒有在四爺府站穩腳跟時,我不能給那個女人有藉口進來,留着尹凝這麼個人挺好的。”
年秋月的解釋讓西林覺羅氏明白了過來,“我說呢,自己的姑娘自己養大的我清楚,我還納悶你怎麼會放過尹家這個,原來如此,不過,也不能讓她這麼好過,算計了我年家的人,還想平安無事,安心過日子,那可不行。”
“只要這個信送到王爺手裡”,年秋月笑得很天真,一點兒也聽不出是在算計人,“這封信裡可是還寫了福晉怎麼苛待她尹凝,兩面三刀,王爺看了信肯定會帶着信找福晉,那麼”
“四福晉絕對不放過她”,西林覺羅氏立即接口,“如此,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