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御花園內的樹枝被吹得左右搖擺,衛斯理攜十多名朝廷官員,跪在御書房外的鵝卵石道路上,任憑這風無情的吹打着面頰。
“丞相大人,這都快一個時辰了,娘娘她……”於老眯着眼睛,吞吞吐吐的大聲嚷嚷着,烏紗帽早已被吹到地上,只能靠他用手抱住,才避開被颳走的下場。
衛斯理衝他搖搖頭:“我們要讓娘娘看到我們的決心。”
您老真的確定這樣的舉動會讓娘娘答應嗎?於老在心中腹誹道,不太相信,但除此之外,他們再沒有別的方法,在經過凌若夕突然失蹤的事情後,他們必須要做點什麼來安心,不用隨時擔心着,這個國家的保護者會突然消失無蹤,而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她願意承擔下這份責任,任攝政王。
凌厲的風吹得窗戶啪啪作響,凌若夕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孃親,他們還在外邊,沒走呢。”凌小白從門邊跑了過來,小臉上寫着一絲不忍,“孃親他們到底爲嘛要跪在外頭啊?”
“集體賞風。”凌若夕漠然啓口。
凌小白茫然的眨眨眼睛,“孃親你騙人,笨蛋纔會跪在外邊風吹雨淋。”
可不是一幫笨蛋麼?持平的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以爲用這樣的苦肉計,就能讓她就範?做夢!她之所以答應留下來,不過是爲了利用南詔國的國力,更爲方便的尋找到某個男人的行蹤,而現在,他們得寸進尺,居然還想用這樣的方式,把她和這個國家綁在一起?
凌若夕不認爲自己應該答應,更不會妥協,攝政王,這個名號聽着尊貴,但需要揹負的責任卻也更大,更重,一旦她鬆口,將會承擔這個國家的安寧,她除非是傻了,纔會樂意。
“孃親不然你去勸勸他們吧,他們跪在外邊好可憐的。”凌小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是聽宮人們說起御書房外跪了一地的大臣,所以特地跑來看熱鬧的,但親眼目睹了他們可憐巴巴的樣子,他反倒是於心不忍了。
“你很閒?”淺薄的眼皮緩緩擡起,她冷聲問道。
一股寒氣蹭地順着凌小白的背脊竄上頭皮,他趕緊搖頭:“不不不,寶寶一點也不閒。”
“既然不閒,關心旁人做什麼?你若是精力過剩沒地方用,我多的是手段和辦法,讓你發泄出來。”免得他把精神用在不該用的地方。
聞言,他趕忙舔着臉笑了,憨憨的笑容,讓他看上去可愛極了,“哎喲,孃親,寶寶知道你捨不得的。”
“呵,”凌若夕不置可否的笑笑,將精力收回,繼續埋頭批閱奏摺。
凌小白抱着黑狼重新蹲到了房門口,透過那條窄窄的縫隙,偷窺着外邊。
“小黑,你覺不覺得他們真的好可憐?你看,臉都白了。”
“吱吱。”這和你有啥關係?黑狼朝天翻了個白眼,因爲眼睛太小,這翻和沒翻幾乎看不出任何的分別。
“你也認爲小爺說得對吧?你說,咱們要不要給他們找把傘啊?”凌小白同情心發作,雖然不能給他們求情,讓他們起來,但小事情他還是能做得到滴。
“吱吱吱。”黑狼的叫聲突然間變得尖銳起來,媽蛋!沒看出來女魔頭不想搭理他們嗎?這時候亂髮同情心,是被遭報應的,爪子用力拽住凌小白的衣襟,想要拖住他,不讓他去做有可能會觸怒凌若夕的事。
一人一獸在門後邊開始了一場劇烈的拉鋸戰,布料被拉扯的細碎聲響,讓凌若夕額角的青筋歡快的蹦達了幾下,正在批閱摺子的毛筆驀地一頓,一滴濃郁的黑色墨漬,在紙張上暈染開來。
握着毛筆的手掌猛地收緊,隱隱能夠看到那泛白的指骨。
黑狼敏銳的察覺到了房間裡逐漸瀰漫開的駭然殺意,停下與凌小白對抗的動作,機械的轉過脖子,朝龍案的方向看去。
丫丫的,完蛋了!女魔頭要發火了!黑狼趕緊眼觀鼻鼻觀心,拿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架勢,想要逃脫隨時有可能出現的殘酷懲罰。
凌小白用力將自己的衣領從它的爪子中解救出來,輕輕拍了拍:“哼,讓你和小爺作對,現在知道怕了吧?告訴你,小爺可是很厲害的。”
肉乎乎的拳頭在胸口不停揮舞了幾下,他得意洋洋擡起下巴,像只開屏的孔雀。
黑狼的腦勺後悄悄滑下了一滴冷汗,他是傻逼嗎?沒看見女魔頭已經到了快爆發的邊緣麼?白癡!
“你瞪小爺幹嘛?”凌小白沒看到他的眼色,滿臉困惑,難道小黑被自己展現出的實力給驚呆了?
不,它只是被他的智商給嚇傻了。
黑狼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努力縮小着自己的存在感,這種時候,它得要明哲保身才行,要倒黴,讓小少爺倒黴去,可別扯上它。
凌小白拍着膝蓋準備起身往御書房外去,就在他的小手剛剛觸碰到房門時,身後,一道冰冷的聲音毫無徵兆的傳來:“你想去哪裡?“
言簡意賅的五個字,卻讓凌小白整個人剎那間僵硬住了,像是被人點了穴。
哎喲,孃親怎麼會發現自己的?她不是在工作嗎?
黑狼蜷縮成團的身體,繼續擰小,連外露的氣息,也被它特意收回,不注意看的話,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恩?”凌若夕不悅的挑起了眉梢,冷峻的身影緩慢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鈍鈍的腳步聲,猶如死神到來,讓凌小白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恐懼與忐忑交錯着在他的臉上浮現。
嚶嚶嚶,現在該怎麼辦?他一定會被孃親給教訓的。
凌小白不停的朝黑狼使着眼色,示意它快點搭救自己,只可惜,黑狼當作沒看見,這種時候出頭,那絕對是死成喳喳的慘淡下場,雖然它是勇士,但這太過慘淡的人生它一點也不想直接面對,所以只能對不起咯。
“丫的,沒義氣!”凌小白氣惱的咒罵道,顯然忘記了,這種事他自個兒也做過了許多次。
腳步聲漸行漸近,到最後,停在了他的身後,那股冰寒的氣息,讓凌小白有種被寒風包裹住的錯覺,頭上的呆毛微微顫了顫,立馬朝上豎直,就跟打了個寒顫似的。
“問你話,沒聽見嗎?”凌若夕沉聲問道,眉梢染雪,淡薄的五官此刻冷若冰霜,看上去十分具有威懾感。
凌小白機械的揚起嘴角,嘿嘿的笑了兩聲,“那啥,孃親,其實寶寶只是腳麻了,所以起來活動活動,沒有別的。”
爲了增加可信度,他還故意用腳掌使勁的跺了跺地面,像只兔子似的。
冷冽的黑眸有極淡的笑意隱過,“既然你這麼喜歡原地跳,很好,馬上做一千次,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再感覺到腳麻。”
“哈?”凌小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千次?這會要了他的命啊!寬帶淚瞬間從他的眼眶裡落了出來,“孃親,不要啊!你不能這麼對待寶寶!寶寶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捨得嗎?忍心嗎?”
爲了自己的小命,他幾乎使出了十八般武藝,撒嬌、流淚、原地打滾,活脫脫把一哭二鬧三上吊給演得淋漓盡致,有聲有色。
凌若夕雙手環在胸前,下顎輕擡,跟看戲似的看着他自導自演,直到凌小白哭累了,才擺着大字型躺在地上,面部朝天,不停的喘着粗氣。
黑狼早就有眼色的跑到一旁的牆角,選擇了最安全的地帶開始看戲。
“累了?”凌若夕忽然放柔了神色,緩緩蹲下身,微涼的手指輕輕擦過他臉上的汗漬。
凌小白雙眼蹭地一亮,以爲她不打算追究自己了,“不累,寶寶一點也不累。”
這種時候得讓孃親看到自己的長處!
一抹戲謔的暗光悄然閃爍,凌若夕滿意的笑笑,就在凌小白以爲可以放心時,誰料,她口鋒一轉,整張臉迅速一冷:“既然不累,你還躺在地上做什麼?馬上起來,執行任務!”
“誒?”劇本是這麼發展的嗎?難道不該是孃親感動自己的懂事,收回原地跳的命令嗎?腫麼會突然這麼發展?
凌小白呆愣愣的,顯然被這慘痛的消息給打暈了,完全回不過神來。
“晚一分鐘,多加五百次,你可以慢慢的躺在這裡休養生息。”凌若夕無情的宣佈道,並沒有因爲他是自己的兒子,從而減輕任務的重量。
既然他精力這麼好,已經有閒情逸致替不相干的人憐憫、同情,那好,就讓她來把他的精力慢慢的消耗掉。
凌小白一個鯉魚翻身,迅速從地上跳了起來,“孃親,不做可不可以?”
他還想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凌若夕涼薄的笑了:“你說呢?”
好吧,看這樣子他是不可能逃脫了,媽蛋!說好的好人有好報呢?爲毛在他身上這道理就說不通了?凌小白哭喪着一張臉,苦逼逼的開始做原地跳的動作,一邊跳,還一邊報數。
見他乖乖聽話,凌若夕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轉過身,就打算繼續自己的事,餘光瞥見了正捂着嘴,笑得渾身的黑色鬃毛不停上下抖動的黑狼,鳳目危險的眯起,一抹寒光迅速閃過。
黑狼抖動的速度頓時僵住,機械的回視着她。
“你不是他的小夥伴嗎?來,陪着他一起。”凌若夕勾勾手指,示意黑狼加入到訓練的隊伍裡。
凌小白咧開嘴,頓時笑了,哎喲,這主意不錯!兩個人痛苦,總比一個人痛苦強。
黑狼用力搖頭,想要反抗。
凌若夕迅速出手,一股難以抵擋的吸力從她的手心裡迸射出來,將黑狼的身體從牆角吸來,穩穩的揪住,“你是想乖乖的聽話呢?還是打算讓我親手替你活動活動筋骨?”
“吱吱。”兩個都不選行不行?
“很好,去吧。”凌若夕故意曲解它叫聲裡的含義,手指飛快封住它身上的穴道,封鎖住體內的玄力,讓它從一頭神獸,變成了真正的小寵物。
黑狼吧唧一下被她給拋在了地上,摔得頭暈眼花。
“快點!”凌若夕冰冷的呵斥,讓黑狼渾身一抖,只能淚流滿面的加入到原地跳的行列中,在心頭默默的咒罵着,宣泄着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