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巨大的聲響中,黑狼也被驚醒,它蹭地一下擡起頭,慌忙的掃視過四周,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凌若夕的玄力將整個大宅覆蓋住,每個角落每個角落挨個尋找屬於活人的氣息,但任憑她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任何活物,一張臉黑如鍋底,就像那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空,充滿了危險感。
“吱吱!”女魔頭,你怎麼來啦?黑狼知道想要找到少主是沒可能了,它剛纔可不就是被人給打暈的嗎?而且,它是一路跟蹤那女人來到了這裡,這裡少主的氣息更加濃郁,它明明已經感覺到,少主就在這裡面,卻沒能把人給抓住,以至於,它覺得自己沒什麼臉見凌若夕,能夠有本事打暈它的,除了雲井辰不做他想。
想通了這一點以後,黑狼心裡別提有多氣,有這麼做主子的嗎?
“閉嘴。”凌若夕現在完全沒有要搭理它的心思,一爪把黑狼拋開,看也沒看它是不是有受傷,擡腳就往院子裡走,她腳步極快的穿梭過庭院,進入大廳,廳中的圓桌上,還擺放着沒有喝完的茶水,手指輕輕碰了碰杯子,是溫熱的,還沒涼透,人應該走得不久,但以他的能力,這點時間,足夠他完全消失,現在去追,別說是抓人,就連他的影子也不可能見到。
凌若夕身側的氣壓低得嚇人,大廳內,有寒流刮入,她冷着一張臉,再度進了臥房,臥房內的擺設極其簡單,只一張架子牀,一把椅子,一張桌子,牀榻上的被褥疊放得整整齊齊,光線有些不足,她的手指劃過每一個地方,彷彿能夠想象出,他居住在這裡時的畫面。
他坐在這把椅子上,睡在這張牀上,生活在和她同一個城鎮裡。
呵,他這是打算把騎士精神發揮徹底嗎?凌若夕握緊了拳頭,冰封的臉蛋上,青筋一條條凸起。
黑狼沒敢吱聲,努力縮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傻子都能看出她現在的心情有多不爽,再往她的面前蹦達,那不是找死麼?
他心裡對雲井辰也不是一點怨言也沒有,它無法理解少主既然在這兒,爲什麼還要選擇離開,他不是很愛女魔頭的嗎?
但處於對雲井辰的瞭解,黑狼認爲,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它所不知道的原因。
凌若夕在臥房裡逗留了一陣,才動身離開,穿過前院,後邊就是廚房,木門虛掩着,她動手推開,一股嗆鼻的味道迎面撲來,這是藥草的味道!她心頭咯噔一下,一腳跨入房中,深幽的視線從竈臺上掃過,黑漆漆的竈臺上,擺放着用來煎藥的瓷鍋,還有裝滿了濃郁藥汁的瓷碗,捧起碗放到鼻下嗅了嗅,她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
白髮、藥草,這些她發現的痕跡,足夠她拼湊出雲井辰現在的大致情況,這就是他玩失蹤,玩神秘的理由嗎?
“轟!”以她爲軸心,一股駭然的玄力忽然爆發,排山倒海般的充斥在這個空間裡,房樑開始搖晃,大地開始震動,黑狼毫不懷疑再這樣下去,這間屋子會抵擋不住她的力量,徹底崩塌。
它剛想要出聲阻止,但已經太晚了。
“咔嚓。”
“咔嚓。”
樑柱徹底龜裂,無數的碎片從頭頂上落下,用來支撐房頂的主樑崩塌,副樑也跟着塌陷,頃刻間,整個廚房只剩下一片廢墟,黑狼在第一時間幻化出本體,一口咬住凌若夕的手臂,把人往自己背上一扔,飛馳着離開了屋子,它停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望着下方的狼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段時間,雖然凌若夕從沒有一刻表露出對雲井辰的思念,甚至於就連提也很少提起他,但就她現在的表現,她心裡勢必是很在乎他的,在乎到,會失去最引以爲傲的理智,在乎到會做出這麼失控的事情來。
“呵,好,很好!他最好祈禱這輩子不要被我逮住,否則……”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句話,讓黑狼不自覺掉下了一滴冷汗,它有種少主即將要倒黴的不祥預感。
發生了這種事,凌若夕再也沒有了逛街的興致,她匆忙趕回酒樓,帶着兒子和小一,就動身啓程回宮。
凌小白這回可沒任性的說不願意,他感覺得到,孃親回來後,心情很不好,乖乖的跟在凌若夕身後,他思考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夠讓孃親變成這個樣子。
一路從宮門回到寢宮後,凌若夕拽着小一進了主殿,“你替我看看這個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她將瓷碗拿了出來,一路上的貼心保護,瓷碗裡的藥汁並沒有灑出多少。
小一愣了愣,不清楚這玩意兒她是怎麼得到的,但他還是聽話的開始做藥草成分的分析,凌若夕一身煞氣坐在軟塌上,靜靜的等待。
整個主殿內的氛圍凝重到讓人完全不敢喘息,不論是黑狼還是凌小白,又或者是守在屋外的小豆子,都下意識放輕了自己的呼吸聲,不敢在這種時候惹怒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一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而凌若夕身上釋放的凌厲氣勢,也愈發加重。
暗水回來時,就撞見了這壓抑的氛圍,臉上掛着的笑,頓時僵住,他傻傻的眨了眨眼睛,那什麼,誰能告訴他,這是在鬧哪樣?
“凌姑娘。”他輕聲喚道。
凌若夕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小一的身上,沒有挪開,更沒有搭理他。
被無視得徹底,暗水也不生氣,挪動着步伐走到角落的凌小白身旁,衝他使着眼色,無聲的詢問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凌小白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垂頭看了眼腳邊戰戰兢兢縮成一團的黑狼,很想從它嘴裡得到點線索,奈何物種不同,語言不同,就算黑狼說了,他也聽不明白。
夕陽西下,御膳房的人已經詢問了好幾次是否要開飯,都被暗水回絕了,這種時候,凌若夕是絕對沒有用膳的心思的。
小一脣紅齒白的小臉上,此刻佈滿了汗珠,看得出,這碗藥的成分極其負責,就算是他,一時半刻也不能立馬分析出來。
子夜,凌小白靠着牆壁打着瞌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頭頂上那戳呆毛也跟着晃動,身邊的暗水同樣是一臉的疲態,精神最好的當屬凌若夕,她從回來到現在,連姿勢也沒有變過,深幽的眼睛由始至終,都放在小一的身上。
“呼。”將最後的一種草藥分析出來,小一重重吐出了一口氣,他這纔想起去擦臉上的汗漬。
見他有所動作,凌若夕急忙問道:“怎麼樣?搞定了嗎?”
“幸不辱命。”還好沒有讓師姐失望,小一第一次慶幸,自己也有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他勾脣笑了,笑得格外滿足。
凌若夕忽地站起身,步伐迅速走到他身邊,“你給我具體說一說。”
她必須要弄清楚,這些藥到底是用來治什麼病的。
“好,”小一能夠感受到她心裡的着急,也能夠理解,“這種藥的成分十分複雜,很多都是少見的稀有藥草,它們大多是用來化瘀補血,調理內傷的,但這種藥只能夠治標,一般的內傷可以用,但如果是很嚴重的傷勢,它們僅僅只能起到細微的功效,還有,這裡面加了一種麻藥,是用來麻醉人的筋脈,一般情況下,是因爲內傷過重,病人無法承受,纔會用上。”
他並沒有詳細的給凌若夕科普這些藥草的名字和資料,而是直接奔入主題。
隨着他的描述,凌若夕本就黑沉的臉色,此刻愈發難看,脣瓣緊抿着,甚至隱隱能夠感覺到一絲顫抖。
“這樣嗎?”她喃喃道,心頭有一種陌生的情緒正在翻涌,整個人像是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可偏偏,還有一絲理智存在。
他受傷了,而且是極其嚴重的傷勢!
這個認知,讓凌若夕的心亂成了一團,她兩輩子加起來,也從未有現在這樣手腳無措過。
“什麼樣的傷勢能夠讓人的頭髮一夜變白?”她翻滾着萬千情緒的黑眸幽幽的凝視着小一,一字一字輕聲問道。
小一被她的神色嚇到了,他認識凌若夕這麼多日子,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她這一面,就像是一塊易碎的陶瓷,看似堅強,但只要輕輕一摔,就會變得支離破碎。
“師姐……”他憂心忡忡的喚了一聲,很擔心她現在的情況。
凌若夕卻無動於衷,只是固執的想要從他嘴裡知道真相:“告訴我。”
言簡意賅的三個字,卻讓小一無法拒絕,他只能垂下腦袋,不去看凌若夕的表情,沉默了半響後,他才堪堪啓口:“如果是普通人……”
“不是。”凌若夕直接打斷了他毫無意義的假設,“是一個玄力高手。”
那個人一定對師姐而言,很重要吧?小一心頭有些發苦,有些不忍。
“你直接告訴我就好,說吧。”凌若夕知道他的猶豫是因爲什麼,但她現在不需要聽什麼善意的謊言,她只想知道真相!知道雲井辰的情況究竟有多嚴重。
她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小一也不能再做隱瞞,只能把實情說出來:“只會是因爲力量透支過度,導致心力交瘁,筋脈受損,內臟迅速老化,纔會這樣。”
“轟!”他的話就像是一枚原子彈,直接炸響在凌若夕的腦海中,讓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整個人傻傻的,有些不可置信,也難以接受。
“什麼叫迅速老化?”她機械且麻木的問道,彷彿靈魂在這一刻已經被殘忍的事實抽離,只剩下一具空蕩蕩的軀殼還留在這裡。
小一欲言又止,他真的不忍心再繼續說下去,說了,只會讓她更加難受。
“說。”凌若夕咄咄逼人的說道。
“就是因爲玄力反噬,震傷內臟,導致身體極度虛弱,出現的老化跡象。”小一干巴巴的解釋道,他已經儘量用了最溫和的語言去描述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