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楚凌霞嘆了口氣,十五歲的年輕女孩子,雖然長得俏麗,但臉上卻適時的露出點不符合年紀的憂愁來。
“三妹這是怎麼了?”楚靈風心知肚明的道:“好好地,爲什麼嘆氣。”
說着,笑了起來:“三妹妹是不是想到了藍公子。說起來,我記得三妹妹的婚期也就在明年年初了吧,本以爲能看着三妹妹出嫁呢,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是啊。”李淑華道:“說起來,薛家也挺心急的,十號提親,婚期竟然定在十八,這滿打滿算的才十天,嫁妝啊,嫁衣啊,酒席啊,這要準備的太多了,我跟老爺說太趕了些,老爺說他也是這麼覺得,但薛家那邊很堅持。而且說一切都會置辦妥當,事事周到,不會叫咱們二小姐委屈的。”
成親無論在什麼年代都是一件大事,特別像是薛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娶媳婦,從定親到成親,這中間事物繁多,間隔幾年是再正常不過了。反倒是這麼趕着的很少很少,通常,都得有什麼逼不得已得理由才行。
“看這樣子,似乎是怕媳婦跑了呢。”範子姚打趣道:“一定是薛家太喜歡咱們靈風了,纔會這麼心急。說不定,薛大少爺日日在家裡唸叨着,催着抓緊時間呢。”
相對於李淑華和範子姚的態度,楚凌霞又嘆了口氣,一副特別貼心的樣子道:“娘,大娘,我知道你們都是怕二姐難過,但是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得讓二姐知道,雖然說沒有什麼辦法,可好歹有些心裡準備,總不能不清不楚的。”
可不是不能不清不楚,楚靈風一副好奇的樣子:“三妹這麼說,是怎麼了?”
“怎麼了?哎呀,二姐,你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面的事情,一點都不知道啊。”楚凌霞好心道:“我聽人家說啊,這個薛大少爺,身體不好。”
“哦,我還以爲三妹說的是什麼呢。”楚靈風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身體不好而已,薛家這樣的富貴人家,大少爺自然是嬌生慣養的,平日裡就算是有點什麼傷風感冒的都能惹來一羣人噓寒問暖當做多大的事情,久而久之的,自然就有身體不好的名聲傳出來了。”
看楚靈風一副大大咧咧不當回事的樣子,楚凌霞有些着急,頓了頓道:“不是,不是這個身體不好……”
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有些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就算是楚凌霞再潑辣百無禁忌,叫她說一個男人不能房事,這也太勉強了。
楚凌霞支吾了半響,也沒具體解釋出來到底是哪裡身體不好。楚靈風看着心裡好笑,嘴上卻安慰道:“看着三妹這麼關心我,真是叫人感動。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不過是身體不好罷了,咱們家醫術高明,薛家又不缺錢,什麼好藥好方子都能買到,只要好好地調理調理,年紀輕輕的,哪有醫不好的身子。”
此時此刻,楚凌霞看着楚靈風那張笑容滿面的臉,只想對她大喊一聲,你就要嫁給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了,怎麼還能笑的出來。趕緊別笑了,哭給我看看。
但事實上,楚凌霞憋得臉色通紅,也還是沒說出這話來。
楚靈風裝糊塗,還擔心道:“三妹這是怎麼了,臉突然紅成這樣,要不要讓爹給看看。雖然說三妹妹明年才大婚,可這身子也要調養好纔是。”
最終還是範子姚給女兒解了圍,拍了拍楚凌霞的手,道:“行了,你回房間去休息吧,你擔心二姐,我知道,我來和靈風說。”
所有楚凌霞不能說的話,範子姚當然是可以說的。她是過來人,而且,對晚輩的關心更是理直氣壯。
於是,一心一意來看楚靈風熱鬧的楚凌霞,頂着一張紅的要燒起來的臉,不情不願的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知道對手要倒黴,但是看不到她倒黴的樣子,這也是挺遺憾鬱悶的一件事情。想想便叫人抓心撓肝的坐立不安。
可更叫人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面。
楚凌霞走後,李淑華和範子姚對視了一眼,李淑華清清嗓子道:“靈風啊,其實凌霞也是擔心你,只是有些話,她一個女孩子家,實在是說不出口。”
“讓三妹這麼擔心,到底是什麼事呀?”楚靈風還是不急不躁的,但恍惚間,卻又讓人覺得其實她什麼都知道,萬事在心的樣子。
李淑華最恨的,最討厭看見的,就是楚靈風的這個樣子,當下一盆冷水潑上去,絲毫也不掩飾的道:“據說啊,這薛大公子身患隱疾,不能房事。雖然今年快二十了,身邊卻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力不從心啊。”
“還不止呢。”範子姚接着道:“雖然薛家家大業大,薛大少又是嫡長子,可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卻根本不沾薛家的生意。據說,如今薛家的生意都在薛家二少爺和三少爺手中,這大少爺,日日只說養病,要麼在院子裡養病,要麼城郊的別院養病,什麼正經事也不做。”
聽着李淑華和範子姚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開始還保持着種擔心的情緒,到了後來就有些掩飾不住了,眉梢眼角,都控制不住的帶點幸災樂禍來。
不過楚靈風只是喝了口茶,對着兩人淡淡的笑了下:“如果三妹妹和大娘二孃說的是這個,我覺得,你們有些過濾了。”
“我們也是擔心你啊。”範子姚看着楚靈風一派平靜的樣子,心裡多少有些嘀咕。她一貫知道楚靈風不是軟弱的性子,但是無論什麼樣的女孩子,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都該是緊張的。
畢竟在這個年代,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嫁得好,下半輩子便錦衣玉食,舒舒服服。嫁的不好,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但我覺得,你們過於擔心了。”楚靈風不甚在意道:“咱們家和薛家並無來往,薛大少身體不適也罷,在府中無所事事也罷,都是傳言,誰也沒法去證實。而傳言,又有幾分可信度呢?”
“空穴來風,總不能是別人信口開河吧。”李淑華看了看塗着豔紅的指甲,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道:“靈風,我知道你豁達,可也不能萬事不放在心上。”
“我並不是萬事不放在心上。”楚靈風笑了笑:“只是這事情,一來,我做不了主,既然爹已經應了,那麼願意與否,也是一定要嫁的。二來,我相信爹終歸是心疼女兒的,一定不會將我嫁給亂七八糟的人。”
其實楚宏亮是不是疼這個女兒,楚府裡有眼睛的人都看在眼裡。但是當着面,又沒人能反駁這話,誰也不會這麼傻的說當家人的不好。
“所以我覺得,幾位娘儘可放心吧。”楚靈風笑道:“沒有通房或許是因爲薛大少專情,未必就是身患隱疾。而薛家家大業大,坦白說,即便是小小的一部分,也夠下半輩子衣食優渥。所以嫁進薛家,無論如何我也看不到什麼不好。”
一席話說的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薛家和楚家畢竟不熟,李婉華她們對薛明揚的瞭解,也都是聽說而已。被楚靈風這麼反駁過來,一時心裡還真猶豫了起來。
“何況……說薛大少體弱多病什麼的,實在是無稽之談。”楚靈風繼續道:“其實我上次去齊福寺的時候,曾經和薛大少有過一次偶遇,翩翩君子,玉樹臨風,大致說的就是如此。”
“你,你竟然見過薛大少?”李婉華驚了下:“你竟然私見……”
“大娘這話說的過了。”楚靈風看了李婉華一眼,有些責怪的道:“我去廟裡祈福,薛大少正好也在,無論說在哪裡,也不算是私見。最多,只能說是有緣罷了。”
李婉華被噎了一下,範子姚看看情形不對,馬上接着道:“大姐這話說的確實有些不妥。但是靈風你……”
“二孃。”楚靈風截了範子姚的話:“二孃關心我,我明白,但是薛家有錢,薛少有情,我也不是軟弱任人捏扁搓圓的,未來的日子,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倒是凌霞,我最近聽人說,藍公子身體太好,不但身邊有兩個通房,還已經有了一個庶子。三妹如此溫柔賢淑的性子,我真怕是到了夫家之後,會被人欺負啊。”
小甜低下頭,努力的將嘴角的笑嚥下去。
楚凌霞那溫柔賢淑的性子,這是她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若那也叫溫柔嫺淑,這世上就沒有潑辣刁蠻了。
只不過有些事情,不是潑辣刁蠻就能夠解決的。比如未婚夫左一個右一個的收通房丫頭,即便是楚凌霞跟範子姚和楚宏亮哭過鬧過,但卻毫無用處。
除非楚家有非一般的地位和身份,可以將藍家壓的死死,否則的話,誰也沒權利阻止未來的姑爺納妾。這要是傳了出去,被指着脊樑骨的可不是藍家,而是楚凌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