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到了關鍵時候,薛明揚是肯定要站在萬里長風這邊保他的,但就目前來看,顯然還沒到那種地步。
萬里長風還沒接受自己的身份,歷祭祀也沒油盡燈枯,而且,這畢竟是狼堡內部的事情,他們幾個外人貿然插手,再讓人給萬里長風扣一個勾結外人的帽子,那可就火上澆油了。
萬里長風還沒說話,便聽到小梅的聲音:“你們瞎說什麼呢,我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他纔不會殺人呢。”
“你們是一家子,你當然維護他。”男人的聲音毫不示弱:“但有人看見萬里長風去找過將三,出來後,蔣三他們便死了。現在又在他房間裡找到還沒來得及處理的血衣,這要怎麼解釋?萬里長風,我們可一向敬你是個漢子,敢做不敢當,不是你的風格。”
這時候,一把年紀的穆堡主終於擠了上來:“大家聽我說,大家聽我說。”
“穆堡主。”叫莫寒的男人對穆堡主倒是還有些尊敬:“我們知道你是看着萬里長風長大的,心疼他,但是您也不能太偏頗了,不能包庇他啊。人命關天啊,這可是大事,咱們狼堡風平浪靜了這麼多年,可不能容下這樣一個人。”
“你們都放心。”穆堡主道:“萬里長風是我看着長大的,但是狼堡的每個人,都是我的族人,誰的性命在我眼裡都是一樣重的。如果這人真的是長風殺的,不用你們說,我也不會放過他。”
“堡主,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莫寒道:“現在人證物證確鑿,你說吧,怎麼辦?”
“怎麼就人證物證確鑿了?”小梅急道:“堡主爺爺,那人都是莫寒的,當然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們的話根本不可靠。還有物證,這算是什麼物證?誰能證明那上面的血跡是蔣三的?”
“不是蔣三的。那是誰的?”莫寒將血衣拿過來,交到穆族長手裡:“族長你看,這還是新鮮的血跡,若不是殺了人。哪裡能染到這麼多血?可千萬別說是殺了只雞殺了只老鼠。”
那袍子上,確實是血跡斑斑的,想叫人辯駁都無從開口。
穆堡主沉下臉來:“長風,你怎麼解釋?”
萬里長風沉默了一下,道:“族長。這事情,我要單獨和你說。”
“那可不行。”穆堡主還沒有說話,莫寒便一口反對:“萬里長風,有什麼事情要解釋,你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非要跟族長單獨說。誰知道你們會商量什麼。”
這話說的確實是有道理的,當下便有人紛紛附和,一定要萬里長風當面說個清楚。
狼堡的堡主不是世襲制的,通常都是在前一任堡主來選,當然。也不能瞎選,自然是要選一個有能力的,能夠爲族人謀福利的。還要狼堡的大部分人都信服的人。
雖然穆堡主因爲身子還硬朗,所以直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公佈堡主下一任的繼承人,但顯而易見,大部分人都知道,這個人是十有八九就是萬里長風。
萬里長風是土生土長的狼堡人,爲人正直,本事了得,平易近人。也有着一副熱心腸,願意幫助人。而她的乾孃是狼堡的祭祀,自然的,沒有比他更合適。更能讓人放心的人了。
自古以來,有權利的地方就有爭鬥,雖然狼堡不是什麼大地方,但是隻要權利,自然就有人想要得到,想要拉萬里長風下馬。這也是人之常情。
薛明揚和容若正遠遠的看着熱鬧,聽着屋子裡有動靜,連忙開門進去。
可能是外面太吵,楚靈風睡的很不安穩,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便看見楚靈風和容若推門進來。
一直趴着睡還挺辛苦的,楚靈風轉了下有點僵硬的脖子,迷糊的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外面怎麼那麼吵?”
薛明揚快步走過來,坐在牀邊:“你怎麼醒了,還難受嗎?”
“總是趴着,脖子有點痛。”楚靈風倒是不覺得傷口痛,還探着腦袋往外看了看:“你們還沒說呢,外面這是怎麼?”
“你哥哥有了些麻煩。”薛明揚伸手給楚靈風揉了揉脖子:“有人說他殺人。”
“殺人?”楚靈風第一個念頭是昨晚上的那些人,不過剛擡起點身子就被薛明揚按了下去。
“我覺得萬里長風不是那樣的人,不過事情有些麻煩,好像對方人證物證都有,咬的很緊。”薛明揚道:“不過你不用擔心,萬里長風不至於這麼點事情都應付不了。”
“那倒也是。”楚靈風道:“萬里長風看起來還是有點本事的,何況還有個那麼護着他的祭祀大人乾孃,應該是強強組合纔對,要是這麼輕易就被人給搞定了,那多丟人。”
“我也是這麼覺得,所以我們不妨先觀望一陣子,等到萬里長風真搞不定了再幫忙。”薛明揚道:“何況這畢竟是狼堡內部的事情,我們是外人,不好插手的。”
楚靈風先是點了點頭應了,隨即眼睛一亮:“等一下。”
薛明揚看着楚靈風眼前一亮,突然有一種有人要倒黴了的感覺。
楚靈風可不是什麼善類,以前在薛家的時候,薛明揚已經見識過了,並且對這一點深信不疑。而到了狼堡,因爲面對的是歷秋,所以可能有些驚慌不知如何是好了,但這不代表這個人變了。
“你想怎麼樣,說來聽聽。”容若搬着椅子坐到了牀前:“很久沒見你出壞主意了,還怪想的。”
薛明揚簡直是服了這師兄妹倆了,也服了自己的外祖父,到底是被刺激成什麼樣子了,才把後來的徒弟較成這個樣子。
楚靈風白了一眼容若:“什麼壞主意,你能用點好話來形容我嗎?”
“是,我錯了,是好主意。”容若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有這樣一個敵人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有這樣一個師妹,有時候想想還是挺好的。
楚靈風道:“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是爲了讓歷祭祀給名揚驅毒。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到,但是可能有些困難,所以不願意。既然如此。萬里長風出了問題,豈不是老天爺要幫我們的忙?”
楚靈風這麼一說,薛明揚和容若都明白了。
“你是要用萬里長風來逼歷祭祀?”容若考慮了一下:“可以倒是也可以,但開始你不是已經用萬里長風威脅過她了嗎。她雖然也答應了,但是感覺有些敷衍。”
“因爲那是我找她的,我們被動,她主動。”楚靈風這會兒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雖然我當時說的很決絕,但歷秋經歷了多少事情。說不定她能一眼看出我只是說說而已。畢竟我只是個大夫,別說萬里長風和我有血緣上的關係,就算是沒有,殺一個無辜的人,我也未必能下的去手。”
“你也知道那是你哥哥。”薛明揚無奈道:“一個是你哥哥,一個是你母親,你若是連他們都算計進去,日後……”
就算是歷秋這個母親楚靈風完全不在意,但是萬里長風呢,她才救了他。自然是想兄妹相認的。可這麼一鬧,日後還能相處嗎?
“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楚靈風不在意的一笑:“現在萬里長風有難,歷秋一定會想盡法子的替他挽回,但這世上,總有她做不到的事情。我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聯繫上這次的受害者,不管是真的受害者還是裝的受害者,讓他們咬死萬里長風,一定要把萬里長風逼上絕路。把他逼上了絕路,就是把歷秋逼上了絕路。”
只有把歷秋逼上了絕路,他們才能出現,從絕境中把萬里長風救出來。讓歷秋不得不求助,答應他們的條件。
“我這樣做,可能是有些不厚道,可能是不太好,不過現如今,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楚靈風道:“昨天晚上我和萬里長風聊了一會兒。知道狼堡內部也不和平,雖然具體不清楚是什麼事情,但大體上,離不開權利鬥爭,而這個問題,是很好解決的。”
“確實很好解決。”薛明揚笑道:“爭權奪利,無非要的是權,要的是錢。權我雖然給不了,但是錢不是問題……我想,我可以去和那個莫寒好好的談一談。”
“別讓人看見。”楚靈風加了一句:“千萬別讓人看見,其實叫歷秋知道這事情是我們在背後操作的也無妨,但不是心甘情願的終歸不好。我怕她心存怨念,在最後會動什麼手腳。”
“我去吧。”容若道:“今晚天黑就去,對了,我可以現在就去,名揚還沒告訴你吧,我們認識了一個本地人。很不錯,只要你給他錢,基本上除了殺人放火,什麼事情都可以做。我覺得,他作爲一箇中間人,很可靠,由他出面去找慕寒,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頭上。”
說去就去,容若說着便起了身,這會兒狼堡裡鬧的厲害,根本沒人去注意他們。
容若找去的時候,房山正在摸着自己的銀票,哼着聽不懂的小曲,心情很是不錯。
雖然知道了歷祭祀的一個大秘密,但是歷祭祀並沒有看見他,並不礙事。開始還以爲拿了這麼一大筆錢是要做什麼傷天害理,殺人放火的事情呢,沒想到,這錢竟然拿的如此容易。
容若不願意被人看見,好在房山住的這地方偏僻,他也沒敲門,直接便從院子牆邊躍了進去。
房山看見容若的時候,嚇了一跳,隨即鎮定下來:“容公子,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兒嗎?”
容若一笑:“除了送錢,我找你還能有什麼事兒啊。”
這話說到了房山的心坎上,他不由的笑道:“容公子快請進。”
其實薛明揚開始給的錢已經足夠讓房山滿意了,後面即便是有什麼事情,他也都願意隨叫隨到的。但是他也明白,像薛明揚容若這種完全不缺錢的人,只要你做的事情合他的心意了,銀子,自然還會滾滾而來。
容若在桌邊坐下,開門見山道:“你認識慕寒嗎?”
“慕寒?”房山一愣,隨即道:“認識啊,狼堡幾乎沒有人不認識他的。怎麼了,容公子要找慕寒?”
“對,我有事情要找他。”容若道:“儘快,不,就是今晚,你想辦法約他來見我一面。”
“這倒是好辦。”房山想了下:“不過容公子,這個慕寒可不是什麼好人,他一直對狼堡堡主的位置虎視眈眈,那些歷祭祀的閒話,就是他編排的最起勁。這人喜歡錢,喜歡權,糾結了一批看萬里長風不順眼的人,這兩幫人鬧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知道。”容若見房山還不太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便大致的說了一下:“我自有打算,這不用你擔心,只要你將他悄悄的給我約出來,就是大功一件,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這不是什麼難事,房山開始的時候,是怕容若初來乍到,不知道慕寒是什麼人,和他相處吃虧。但是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也放了心,拍這心口道:“你放心,這交給我,我保證今天晚上將他給你帶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容若笑了笑,又從懷裡拿出張銀票放在桌上。
房山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容公子,你們給的已經夠多了。”
“這不是給你的,是給慕寒的。”容若道:“慕寒今天可能挺忙,未必有時間聽你說話,這個,可以讓他對赴我的約更有興趣。至於你的,你放心,少不了。”
慕寒現在正在狼堡和萬里長風死磕呢,哪兒有心思理會房山,除非能見到什麼讓他眼前一亮的東西,比如說,錢,他一輩子也沒見過的,很多很多的錢。
容若這話讓房山聽着連連點頭,覺得很有道理,當下便和容若約好了晚上見面的時間,揣着銀票找慕寒去了。
而容若,在房山走後,又躍出了牆,繞了個圈子,也回了狼堡。
而狼堡裡,熱鬧纔剛剛開始。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