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君坐了起來,看着冬芝皺着一張臉,很是無奈的笑了。'她真的沒事兒啊,冬芝爲什麼就這麼不相信自己呢?最多也就只能夠算是麻煩而已。而這個麻煩,源於那個正走進來的蘇三公子。楊昭君想,如果她衝動點,對着蘇三公子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那就意味着她不想活了。哎,算了,就當作沒發生過吧。畢竟說到底,也是她先算計人家啊。可是,她那也是在幫助他成功走出不舉的陰霾啊。
“娘子怎麼了?”蘇三公子看着楊昭君呆呆的看着自己,眼裡那一閃而過的靈光纔沒有躲過他的眼睛。
“沒事沒事。”楊昭君笑了,她能夠說有事嗎。蘇老爺把自己拉過去說了一頓,還擺明了說不準她再熬牛鞭湯,她是個乖媳婦,自然聽話。可是婆婆那邊兒還沒放棄呢?她的下一味兒藥在哪兒呢。
“沒事就好,娘子快些起身,我叫劉管家做了身兒衣裳給你,你過來試試合不合適。”
蘇三公子一片笑臉,還特地走過去拉起了楊昭君。劉管家站在門外兒,叫小廝端着一身兒白色衣裳。
楊昭君跟着走了出去,冬芝也看了眼,走到劉管家面前,看着小廝端着的衣裳。白色錦衣絲質柔軟,袖口處繡着銀色雲紋邊兒,面上擱着鑲着玉石的腰帶。一旁擱着一枚羊脂玉,垂着紅色流齊,以及一把上好玉骨扇。扇面題字流暢大氣,畫面則是水墨丹青的叢叢山峰,望而生畏。這佩戴的物品,再加上一身兒男子衣袍,楊昭君看了看蘇三公子,這又是在玩什麼把戲?
“夫君?”
蘇三公子拿過衣裳,遞給站在一邊兒的冬芝。“娘子進去內閣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冬芝抱着手裡的衣裳,表示很不解,姑爺這是要做什麼?不解的何止冬芝啊,楊昭君也很納悶呢?蘇三公子爲何給她男子的衣裳?
楊昭君站在屏風後面,褪去身上層層綢緞薄紗,香肩露出,皮膚滑嫩如雪。冬芝拿過從蘇三公子那裡拿來的衣裳,服侍着楊昭君慢慢穿上。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割傷了楊昭君。
“小姐,姑爺爲什麼要你穿上這身兒衣裳啊?”
“我哪兒知道,問你家姑爺去。”楊昭君瞥了眼冬芝,見她乖乖閉嘴,眼裡閃過一抹笑意。絲質很軟,穿在身上很舒服,一點都不隔人,緊緊貼在楊昭君,十分合身。
蘇三公子坐在外邊廳中品茶,目光卻是看着紗帳處,嘴角帶着明顯的笑意。劉管家和王婆子在旁邊伺候,摸不透主子的意思。
穿戴好男子衣袍,楊昭君在小幅面前轉了個身兒,看得冬芝目瞪口呆。別說,小姐還真合身的很。楊昭君身材嬌小,穿上這麼合身的衣裳,更顯可愛。有着女兒家的嬌俏,卻又透着幾分男子的瀟灑。若不是青絲傾瀉而下,步搖輕插,冬芝還真以爲自己看見了翩翩佳公子呢。
“小姐,真好看。”
楊昭君笑了笑,看着自己這身衣裳。這衣裳如此合身,想必多半是蘇三公子有意定做而成。眸光流轉,灼灼生輝,她倒要看看蘇三公子玩的什麼把戲。牛鞭湯的事情是她自己失策,惹了麻煩自作自受,但是對蘇三公子她還真得防着點。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纖手撩開紗帳走進廳內。
“夫君,你看如何?”
銀鈴般的聲音響起,猶如黃鶯聆唱般清脆乾淨。楊昭君站在蘇三公子面前,隨意轉了個身兒,當下看的一旁的王婆子和劉管家失了神。
蘇三公子擡眸,看着她一身男裝模樣,墨玉的眸子閃過驚豔,稍縱即逝。楊昭君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透着一股子溫婉勁兒。可若是細看,她的靈動卻更像京都女子,瑩瑩點點,煞是惑人。兩條黛眉較吊梢眉稍平,較之楊眉則稍短,長短合宜。一雙玲瓏眼美目流盼,若秋水喜人,一汪媚態。菱形小口不點而朱,水潤飽滿。再加上這身男子衣袍,更給她增添了幾分君子灑脫,唯一不足的便是頭髮,若是頭髮稍稍整理,便是難辨雌雄了。
“娘子穿什麼都好看。”
這人,說話還真是一貫的模凌兩可,讓你找不到錯處,又讓你挑不到什麼好處。楊昭君站直,突然想起來四妹詩會請帖的事兒,這才從一邊兒的桌子上拿了過來。
“我從公公那兒回來的時候碰見四妹了,四妹說齊府辦了詩會要請夫君過去參與,這是請帖。”
蘇三公子只是笑了笑,伸手接過。“這張帖子還是留給娘子用吧,我向來是用不着的。”
楊昭君想了想,蘇三公子說的也是,以蘇三公子在江南的名氣,的確是不需要的。拿着手中請帖,給她用?難道說,她也要去詩會!
“夫君的意思是我也要去?”
“自然。”蘇三公子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要不然他命人作身兒衣裳給她幹嗎?
“可是夫君,我是一介婦道人家,那種場合,我不適合去。”楊昭君從來不喜歡去參加這些你追我捧的詩會,因爲她覺得麻煩。再說了,大嫂二嫂都沒去,她就沒那個必要了。
“娘子要多出去見識見識才是,更何況,你一身男裝而去,誰會知道你是個婦道人家?”蘇三公子三兩句就把她的話給博了回去,拉着她的手,走到菱花鏡前坐下。
“可是夫君,這不合規矩。”楊昭君被蘇三公子按着不能夠動彈,也就只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原來這身兒衣裳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她去參加詩會。四書五經是不用讀了,可蘇三公子現在是準備給她來實踐的。
“娘子不用擔心,到時候到了詩會,你只需要跟在我身邊即可。”
蘇三公子安撫着她,將她髮髻上的步搖取下放好,解下她的髮帶。大手穿過楊昭君的秀髮,將頭髮一一撫順,一縷一縷的慢慢向上,然後再用一旁早就準備好的通透瑩綠的玉簪子束住,在腦後繫上了男子用的白色髮帶。看着鏡子裡的人兒雌雄難辨,滿意的笑了。
她還能夠說什麼,楊昭君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還真是個翩翩佳公子。沒辦法,皮相好穿什麼都合適。最終,也只能夠被蘇三公子拉着走出了墨月居。
冬芝等人看着那兩個身影,誰說姑爺不疼小姐,連詩會都要有小姐在身邊陪着呢。只不過腦袋裡想來想去,總覺得忘了些什麼事兒,是什麼事呢?詩會?雙眼立馬瞪大,二小姐,二小姐肯定也會去的。
一走出墨月居,楊昭君立馬就從蘇三公子手裡抽出自己的手。
“夫君,我現在是男子裝扮。”哪有兩個大男人手拉手搞曖昧的。
蘇三公子一想也是,楊昭君現在是一個男子,就這麼握着實在不好。若是讓府裡下人看了去,他這謫仙的名聲可是毀了。只不過總覺得手心空空的,有點不適應。
“倒是爲夫考慮不周。”
楊昭君笑了笑,什麼考慮不周啊,依她看,蘇三公子腦袋離的東西裝得多着呢,而且還周密的很。正好目光之中看見兩抹影子,一紅一鵝黃。
“三哥,大哥二哥早早就出發了,娘叫我們過來跟着一道過去。”
蘇雯嫣攜着蘇雯淑走過來,蘇雯嫣換了身兒水紅色紗裙着身,頭上插着兩隻步搖以及瑪瑙燒藍點綴。蘇雯淑一身鵝黃色水仙花菱錦,較之蘇雯嫣的滿頭首飾則遜色不少,卻也另有一番韻味。擡頭看了眼蘇三公子,再看了看楊昭君,當下驚訝,雙臉緋紅。她們府中,何時有了這般惑人心神的男子?
“三哥,這位是?”蘇雯嫣也是頭一次見府中有陌生男子出入,對着楊昭君頷首,詢問道。
“四小姐五小姐好,在下是蘇三公子的好友,在下伍子胥。若是不嫌棄,叫我子胥兄即可。”
楊昭君信手捏來,手執玉骨扇,對着自己這兩位妹妹一拜,算是見過。舉止合理,頗有文人雅士之風。她現在不是楊昭君,她是翩翩公子伍子胥,得見佳人,自然是得好好表現一番,免得辱沒了君子的名聲。
蘇三公子笑了笑,她倒是機靈,扮什麼像什麼。“既然是孃的意思,我自然照辦,四妹五妹先請。”
“謝過三哥。”蘇雯嫣蘇雯淑兩人一拜,她不是第一次出去參加詩會,倒也不生疏。見蘇三公子與楊昭君先行,她們隨後便跟上。
詩會舉行的地點在醉安茶樓,是齊府名下的產業。醉安樓共有三層,中間擺着一個平臺,將其茶樓分成兩座。平臺上擺着好些張桌子,一羣文人雅士低頭冥思,攤開的紙上,妙筆生花。兩座樓相對而立,東邊兒是世家公子,文人墨客。西邊兒則是大家小姐,名門千金。
當蘇三公子感趕到詩會的時候已經開始,蘇三公子見人太多,怕楊昭君會跟丟,當下也就沒蘇忌那麼多禮儀。伸手拉過楊昭君,向着裡面走去。
楊煙站在閣樓之中,與身邊數名女子調笑,留意着下方公子。聽着耳邊女子們的讚歎聲,楊煙只是一笑。目光所到之處,未曾在一個男子身上停留。倒是有不少男子對她心儀,頻頻相望。
楊老爺本是不同意她出席今日詩會,可是由於她事先討好了楊夫人,這纔得到了這個機會。若是尋常詩會,她自然是不想前來。可今日這詩會是齊府嫡少爺置辦的,必然重視不少。她在看,在看能不能夠有幸見到蘇三公子。這等隆重的場合,照理說蘇三公子會露面的。或許是蒼天不負有心人,楊煙正想着便看到下面那個人影到來,手頓時捏緊手絹。他,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