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爹剛從京都買來的西湖龍井,你爹可寶貝着呢,來,快嚐嚐。'”楊夫人將茶杯一一擺好,剛泡好的茶帶着清新的香味兒,楊夫人倒了三杯,一杯先放到楊煙面前,再纔給楊昭君一杯。
楊昭君纔沒管那麼多呢,直接伸手就端了過去,燙得她呲牙咧嘴。楊夫人伸手打下她的手,這都已經爲人妻了,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的。
“妝兒,你看看若柳,再看看你自己,哪裡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娘,你不都已經習慣了嗎?”楊昭君訕笑兩聲兒,打着哈哈。心裡卻明白楊夫人字面上帶着數落,但實際上口吻卻是溫和的。
聽着楊夫人對楊昭君的數落,楊煙心裡舒服了不少。正好看見蘇三公子和楊老爺從亭廊那邊走過來,楊煙雙眼放光,心裡滿是雀躍。楊老爺滿面紅光,與蘇三公子攀談,不時大笑出聲,看得出來是對這個女婿滿意到了極點。
“夫人啊,我老遠就聞見這香味兒了。”楊老爺一身黑色廣袖袍子,百福相襯,精神奕奕的朝着亭子走過來。蘇三公子站在旁邊兒,目光則是停留在楊昭君有着殘碎糕點的粉脣上,意味深長。
“老爺回來了。”楊夫人笑了笑,看着楊老爺。順便又多拿了兩個杯子,將茶杯倒滿。
“見過姐夫。”楊煙一見蘇三公子走了過來,雙頰緋紅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對着蘇三公子盈盈一拜。可是卻是腳下突地一歪,??嬌軀??一跌,整個人直接向着蘇三公子撲了過去。
楊昭君看的分明,只是淡淡一瞥,毫不在意。這種小把戲,對於楊煙來說應該是屢試不爽吧。看着面前香氣縈繞的西湖龍井與糕點,一時間卻完全沒了什麼胃口。她想,或許是自己吃飽了吧。
“若柳——”楊夫人一見,立刻就伸手要去扶,卻是沒有抓到。
蘇三公子看着自己的小姨子向着自己撲過來,伸手輕輕一拉,便將楊煙攬入了懷裡。看得冬芝在一邊警鈴大作,她就知道,就知道二小姐對姑爺沒安好心。倒是王婆子,看了一眼面色無喜無怒的三少夫人。她可是過來人,那些姨娘們爭寵的手段自然屢見不鮮,可是看三少夫人的樣子像是完全不在意。那可不成啊,正妻還未圓房懷上子嗣,這個楊家二小姐就想爬牀,蘇夫人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她是明白人,看着楊煙對自家公子刻意討好,當下就有了一番計算。擡腳走過去,伸手一拉楊煙,生生的將她拉出了蘇三公子的範圍。
“哎喲,二小姐沒事吧,可真是擔心死老婆子了。要是我家夫人知道三少夫人的妹妹出了事兒,那老婆子這把老骨頭還真是全給碎了。”說着就將楊煙整個人擺來摸去的,一張老臉擔心的皺成了一團。
楊老爺是明白人,當下並未說話,只是臉色沉了幾分。楊夫人臉色也不好,對楊煙的做法也生出了不喜。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看着王婆子糊里糊塗將楊煙拉在一邊兒查看上查看下的,楊昭君差點笑出聲。王婆子不愧是婆婆身邊的人,對付楊煙還真真兒是一把好手。
楊煙皺着一張臉,看着王婆子真恨不得扇她兩巴掌。可是礙於楊老爺等人在場又不好發作,再說王婆子是蘇府的人,現在又是在蘇三公子面前,她可不能夠失了自己身份。
“我沒事。”
“真的沒事兒?”王婆子完全不相信,又拉着楊煙轉了幾圈,差點把楊煙轉暈。
“多謝關心,我是真的沒事。”楊煙心有不甘,拉開王婆子粗糙的雙手,滿眼嫌棄。她本來計劃得好好的,偏偏被這個老婆子橫插一槓,壞了她的好事。
“好了,若柳,你先回房。”楊老爺瞪了眼楊煙,讓她下去。妝兒的婚事她無法做主,可要是若柳也打着蘇三公子的主意,那就趁早把她嫁了。他不怕外人說楊府二女共侍一夫,主要是這對妝兒太不公平了。
“爹?是。”楊煙還想說什麼,可是看楊老爺瞪過來的目光,當下就怕了。只好乖乖的退下。
蘇三公子並未在意,而是坐到楊昭君身邊,拿起自己隨身帶着的手絹,將她脣邊的糕點擦掉。看的楊老爺楊夫人心裡一喜,還好蘇三公子對妝兒還算不錯。
“娘子怎麼老是吃東西沾到嘴巴?”
額,看着這麼溫柔,這麼秀色可餐的蘇三公子,楊昭君驚悚了!
經過楊煙這麼一鬧騰,楊昭君也沒辦法待在孃家了。看着自己的閨房,楊昭君鬱悶啊,她不甘啊!好不容易回趟孃家,指望着能夠藉着孃家躲幾日婆婆,可是誰想到她爹孃這麼爲她好呢。
“小姐,你這套蘭花段子的衣裳要不要也一起帶上啊,你以前可是很喜歡這件呢?”冬芝在一旁麻利的收拾東西,手中拿着一身兒藍色軟煙羅裙,上面寫着栩栩如生的蘭花,十分典雅好看。
蘇三公子看了看,見楊昭君無話,便當下認爲她是捨不得孃家。走了過去,大手置在楊昭君肩頭。
“娘子可是捨不得二老?”
“捨不得又怎麼樣?捨得又如何?”呢喃出聲,楊昭君臉上帶着明顯的失落。不論她舍不捨得,爹孃都是會讓她提前走的,若是再多待幾日,指不定以楊煙的性子會做出來什麼事兒。恐怕,再次回蘇府的時候多了一人,估計爹孃也是防着這點呢。
王婆子站在外邊兒,眼裡帶着笑意。走得好,三少夫人真是走的好,也虧得楊老爺聰明,發現了楊家二小姐的心思。若不然,她回去還真不知道怎麼跟蘇夫人交代。
然而廂房那邊兒,楊煙筆直的跪在地上,滿眼不甘。白淨的臉上,則是多了幾個手掌印。楊老爺站在上方,一臉怒氣。他也想好好的跟妝兒吃頓團圓房,可是決不允許這個庶女威脅到妝兒的幸福。
“孽女!真是毫不知恥,你平日裡的禮儀都到哪兒去了?”
“爹,我沒有錯,我真的是不小心摔倒的。”楊煙索性來個死不認賬,反正她的計劃也沒達到,被王婆子給破壞了。說起來這事兒她還心有不甘呢,爹就只知道指責自己。憑什麼,憑什麼楊昭君能夠嫁給蘇三公子那般人物!憑什麼她楊昭君要什麼就有什麼!
“你還狡辯,就你那點心思我還會看不明白。今兒個,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一聲兒,若有下次,你給我直接滾出楊府。”楊老爺還是頭一次發這麼大火,看着楊煙楚楚可憐的樣子完全不爲所動。
楊夫人站在一邊兒,並未開口。事關女兒的終生幸福,她不能夠坐視不管。就算是蘇三公子以後會納妾,但是楊煙絕對不行。一直以來,他們夫婦對楊煙平日裡的做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至於如今竟然想爬到妝兒頭上,她絕不允許。她是仁慈,但同樣的,她也是一個母親。
“爹,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楊煙立刻抱住楊老爺大腿認錯,她是想爬上蘇三公子的牀,但是沒有了楊府這根大樹,她又能夠到哪兒去乘涼?說到底,雖然只是一個庶女身份,但好歹是江南世家之女。若是一旦她被趕了出去,外人會怎麼傳她?她又該如何賴以生存?見楊老爺不爲所動。楊煙又立刻調轉牆頭,抱住楊夫人。
“娘,我知錯了,求求你原諒我。”楊夫人一向心軟,楊煙自然清楚。就算她不喜歡這個嫡母,可是現在這時候,唯一能夠勸動爹的人,就只有她了。
果然,楊夫人一聽當下便心軟了,不管怎麼說,若柳也是她從小養大的,還是有幾分疼惜的。“老爺,你彆氣了,若柳也只是一時糊塗。”
“既然夫人開口我就放了你,李管家,這幾日好好看着二小姐。”楊老爺見她認錯,臉色稍微好了點。拉着楊夫人,吩咐了聲兒站在門外的李管家便走了。李管家點了點頭,老爺這是禁足二小姐啊!
楊煙擡起頭,纖手捏緊,以至於指甲的尖利穿透了手掌都無任何感覺。楊昭君,我恨你!
楊老爺跟楊夫人臉色凜重,卻還是向着後院走了過去。看着王婆子站在院外,冬芝在收拾行李,再看看楊昭君在屋內,心情這纔好了一些。
蘇三公子看見二老步入屋內,大手從楊昭君肩上放下來。“岳父,岳母。”
“君墨,我們二老有些嘮叨的話要跟妝兒說,你方不方便迴避一下?”楊夫人慈愛的開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三公子哪裡會不明白。當下便點頭,退出了屋內,順便還讓王婆子關上了房門。王婆子也並未多看,女兒與雙親話別,他們不便打擾。
“爹,娘?”楊昭君回過頭一笑,對於二老的做法心裡清楚。爹孃既然想要支開蘇三公子,必然是有事情要跟她說。看着楊老爺臉色異常紅潤,怕是剛纔對楊煙發了一肚子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