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楚楚看了一眼楊老爺楊夫人,憑什麼連大人只收監楊昭君與楊若楓,欺君之罪,那可是禍及九族。她看着自己的父親被斬首示衆,眼看着楊昭君雙親在堂,她心裡豈會舒坦。她害了自己整個家族,她馮楚楚也絕不會手軟。
“大人,您怎麼忘了,欺君之罪可是要滅九族的啊。再者,養不教,父之過,楊昭君敢做出如此大膽的事情,那她的父母尤其能夠置身事外?”
楊昭君冷冷一笑,看來馮楚楚不止想要對付自己,是想讓她家破人亡。這麼狠毒的計策,絕不可能會是馮楚楚這樣一根筋的腦子能夠想得清楚的,哼,真當她不知道這背後之人是誰?
如今的馮楚楚,不過是選擇走了極端,所以纔會被人利用。只怕,倒頭來搭上的是她自己的性命。
看了眼爲自己擔憂的楊老爺楊夫人,她花費了天大的功夫纔將二老的罪名洗刷清楚,怎麼可能會再讓二老入獄。
再想想楊若楓,從一開始,也是她親手設計的,是她讓楊若楓參加殿試。既一切都是她主使,又何須牽連上別人?
“大人,此事都是我一人所爲,是我女扮男裝考科舉,可身在牢獄之中的爹孃根本不知道,若是論罪豈不是傷害無辜?而楊若楓也是被我利用,一切都是小女子一人所爲。若是按照馮小姐的說法,欺君大罪要滅九族,那不是連剛剛沉冤得雪的鎮遠侯府也要一同入獄?大人請三思,萬不可因爲小女子一人而害了無辜。”
如今鎮遠侯府通敵叛國的名聲纔剛剛洗淨,皇上正處在想盡辦法彌補先皇當年的過處,所以說鎮遠侯府的地位不可動搖。雖然她以前老在辜負人身便說要將蘇府所有人一起拖下水,但是她也絕不會做。
她楊昭君,絕對不想害了他人,更不會拉別人一起共赴黃泉。
蘇三公子緊緊將她握着,眼裡盛滿了殺氣,卻也懊惱。
看來,還是他小瞧了鄭娉婷的本事,以爲只要將她監視在郡主府就不會生出什麼事兒。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利用馮楚楚來對付娘子,想必娘子的牢獄之災必然是少不了的。
楊若楓聞言微有些驚訝,沒想到事到如今,他這狡猾奸詐的表妹竟然會選擇一人承擔所有過錯,可謂是義薄雲天。
他沒有言語,因爲他知道,現在只要多一人在外面纔會多一份希望救她。若他一股腦的非要衝上去,只是在白搭一個人而已。
連大人若有所思,對於楊昭君的膽氣有幾分敬佩。鎮遠侯府如今正在風頭上,他一個小小的京都府尹斷然是得罪不起的。而楊昭君又是鎮遠侯府蘇三公子的妻子,如果按着馮楚楚說的來處置,對他來說十分不利。
而且,江南貢院的會試,牽涉了一大批官員,而最逃不了干係的,便是此次恩科的主考官喬閣老。喬閣老既是主考官,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殿試的楊若楓根本就不是江南貢院之時的楊若楓,除非,是喬閣老自己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纔給了楊昭君這個機會。
再看她又與陸子墨交情匪淺,他也不得不考慮一下。
畢竟,這三位都是朝廷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臣,牽一髮而動全身啊。楊昭君選擇一人承擔所有事情,便是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
馮楚楚見連大人神情有些動搖,最後又似乎是做了決定,心裡大驚。她只想着對付楊昭君,卻忘了這些包庇楊昭君的全都是朝廷中的主老。
“大人——”
連大人拿着手裡的驚堂木一拍,那威嚴的氣勢當下嚇得馮楚楚抖了抖身子,也恰好的唬住她。這件事情涉及太廣,倒不如按照楊昭君所說的,所有事情壓在她一人身上。只是有些心有憐惜,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可欺君這麼名頭也太大了。
“來人,將楊氏一人收監。另外,也將馮文海之女押入大牢。”
馮楚楚滿眼血絲通紅,看着楊老爺楊夫人相互扶持的模樣,心裡當下又恨了起來。手將自己頭上的桃花縷空金簪子拔了下來,反正左右都是一死,還不如讓她親手了結了楊昭君。這樣就是她馮楚楚去到黃泉路上,也能夠笑着喝一碗孟婆湯。
沒等兩邊的衙差動手,她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跑向楊昭君,將金簪的尖端對準了楊昭君的心口。只要一想到這一簪子下去,楊昭君便能夠一命嗚呼她便如癲狂般大笑了起來,震破在場人耳膜。
“少夫人小心!”
小若柳注意到馮楚楚的不同尋常,再看她手中的件簪子當下大喊出聲。她沒想到,馮楚楚竟然如此極端。
齊崢康見馮楚楚如此,當下便凝聚內力準備支出掌。可是感覺到旁邊的陸子墨已經有了動作,當下便收回了掌力。
陸子墨後掌猶如一股尖銳的龍捲風,分明是用了全身內力。這一掌下去,馮楚楚估連命都沒有了。
蘇三公子本是習武之人,內力更是與陸子墨不相上下,所以陸子墨一出掌風,他便有所察覺。大手將里美妝腦袋抵在自己懷裡,避免讓她看見。
爲了絕對安全,蘇三公子另外一隻手攔着楊昭君纖纖腰身,以極快的速度踏地後退。白色的衣袍與衣裙翩飛,兩人的髮絲溶爲一體,那畫面,既瀟灑又絕美。
馮楚楚不可置信,這還是頭一次,她見識到蘇三公子在自己表露武功的一面,可是這也是最後一次。
背後的掌風突地席捲住她全身,那種震裂五臟六腑的劇痛讓馮楚楚痛呼出聲。
整個人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雙眼看着前面已經落地站好的蘇三公子與楊昭君,金簪子沒有傷到楊昭君半點衣袖,反而抓在手中劃破了雙手,鮮血直流。
一、二、三!齊崢康默默的數着,他斷定陸子墨這掌出了全力,不出三聲,馮楚楚一定會吐血。
果然,下一刻馮楚口中便溢出了鮮血。
鮮血吐到了地上,紅的刺目。就猶如一朵盛開絕豔的桃花,開的十分好看,卻也觸目驚心。
馮楚楚此刻只感覺渾身飄飄的,她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後對她出掌的陸子墨,忽然一笑。
予楊昭君而言,陸子墨就像是一朵隔岸默默爲佳人盛開的桃花,遙遙無期。
而與蘇三公子而言,她馮楚楚只不過是才那滿樹仰望他的桃花其中之一。看着那冷如清輝的男子,馮楚楚滿目癡迷。無力的蠕動嘴脣,最終再無氣息。
楊昭君卻是看得清楚,如若沒錯,馮楚楚剛纔說的是:蘇君墨,我恨你。是誰說過,情纔是世間上最不能碰觸的東西。一旦碰觸,便一發不可收拾。
馮楚楚,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
爲情而嫁,爲情而終。
脫離蘇三公子的懷抱,楊昭君走上前蹲下身,將馮楚楚睜着的眼睛慢慢合上。與其含恨而終,倒不如生死相忘。
擡眸,望了一眼站在一邊嚇得發抖的冬芝,以及楊若楓等人。這趟牢獄之災,既然是馮楚楚用性命換來的,她要是不去豈不是可惜了。
“夫君,勞煩你先帶爹孃回鎮遠侯府安置。另外,以正妻名義厚葬馮姨娘。”
既然馮楚楚這麼愛蘇三公子,她也從了她的心願。馮楚楚生前與她爭鋒相對,無非就是想要將她擠下來成爲蘇三公子的正妻,既然是她的畢生心願,她怎能不從?再者,一個名分而已,她楊昭君不在乎,她已經有了蘇三公子,已經比馮楚楚幸運的太多。
她這樣的舉動,更是讓在場衆人一驚。一個被休棄的小小姨娘,還是戴罪之身,竟然能夠以正妻名義下葬。最驚訝的緣故在於楊昭君對此事的態度,人家要害她,她卻反過來還要厚葬人家,又給人家一個名頭,免得做孤魂野鬼。這等胸襟,的確是兩人敬佩。
而蘇三公子聽到這話,只是點了點頭,不過卻是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轉而是看向了楊若楓,娘子現在的處境,他自然應該陪在左右。
“一切勞煩楊兄了。”
楊若楓皺眉,頗有些不悅。自己的岳父岳母大人不親自送回府中,反而叫他來,蘇三公子這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就是陸子墨和蘇三公子交手多次,也無法琢磨他現在的心思。
“蘇三公子,你這是爲何?”齊崢康也有些不解,這種假手於人的態度未免有些不太尊重楊老爺楊夫人了。
楊昭君站起身,自從鄭娉婷的事情過去以後,這還是蘇三公子第一次這麼不聽自己的話。誰知蘇三公子深情一笑,走到楊昭君身邊,牽着她的手。
“抱歉,岳父岳母,君墨還有事要處理,所以不能親自送你們回鎮遠侯府了。因爲娘子從沒吃過什麼苦,要是獨自一個人在牢獄之中君墨一定會十分擔心,所以,君墨決定留下來陪着娘子,還望岳父岳母大人原諒。”
楊老爺楊夫人對望一眼,心裡被蘇三公子說的這番話震撼不已。包括在場的陸子墨等人,也是震撼不已。天底下竟有這等夫君,實在叫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