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跪天跪地過父母,跪權臣,跪天子,這個禮數就算楊昭君再不怎麼喜歡,也得照着來。'
楊昭君眼神堅定,爹孃能不能夠沉冤得雪,就看今日了。
“恭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外面一羣羣太監宮女而來,正中間的車輦上繡滿了五彩斑斕的龍紋,尊貴華麗。車輦上的男子頭戴皇冠,金色的髮帶隨意披在兩肩,更顯得他肩寬腰窄。
再看他的臉,劍眉斜飛入鬢,張揚邪肆,薄脣牽着若有似無的笑意,顯得有幾分神秘莫測。
他,正是當今天子,龍瑾天。
儘管已是而立之年,卻也依舊有令人着迷的本錢。
車輦後面,是整整齊齊一排排的文武大臣。其中,丞相與陸侯爺站在首要,喬閣老站在二人中間。
一身青褐色長衫,顯得他更是傲骨風霜。
在車輦的下方,站着一位白白淨淨的小太監,正是那端秀公主龍瑾天。
她沒那個來的意思,但是人家皇兄說了,這是她唯一一次能夠選擇夫婿的機會,若不然一切都要聽從太妃的安排了。
十六了,再不嫁出去都成了宮裡的老公主,肯定又給太后那邊笑話母妃。
龍瑾天微微低頭,瞧了一眼龍瑾袖,銳利的視線掃過在場考生。
那種隱隱而發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天子終究是天子,那種凌駕於衆人之上的氣魄是世間人望塵莫及的。
楊昭君擡頭,偷偷看了一眼這位當今天子,有些驚訝。
本以爲當今天子必是腦滿肥腸之人,如今看來,她還真是小瞧人家了。面前這位聖上,成熟危險,肯定也是個招蜂引蝶的。
隨意一瞟,又看到了一身男裝的龍瑾袖。看來,聖上這是打算爲小端子挑選夫婿了。
車輦放下,龍瑾天在身旁一身男裝龍瑾袖的攙扶下走了下來,身材健碩修長,一身龍袍極爲合身。
隨着他的腳步,龍袍翩飛,他的身後,就仿若龍袍之上的金龍活靈活現出現在了衆人面前。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帶着隱忍不發。
那一身龍袍的男子尊貴天成,成熟俊美。左手平放於胸前,而右手則習慣性的放在身後。
龍瑾天沒有看在場任何人一眼,而是大步向前,一直走到了全場最引人注目的位置。龍瑾袖打從龍瑾天走下車輦之後,便一直跟隨其左右。
喬閣老與陸侯爺等人緊緊跟在身後,丞相尾隨,其他官員隨後。他們的官服之上,所繡的圖樣紛紛不同,這也意味着每個人的官階不同。
整個考場,鴉雀無聲。楊昭君跪在衆多書童之間,又被趙大公子安排她站到最後兩排的位置,更加顯得毫不起眼。
趁着無人注意,小手捶了捶有些痠痛的腿部。
唉,都怪自己被養的太好了,才跪這麼一小會兒竟然就覺得疼痛。再看人家陸子墨和蘇三公子,跪得筆直不卑不吭,壓根不像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嘆了口氣,楊昭君覺得長久以來的重任總算是輕鬆了不少。一切的謀劃都是爲了今日,如今總算是來到了。
馮文海,周天恆,你們就等着一起入獄吧。
龍瑾天走上最高的位置,居高臨下俯視下面所有人,薄脣輕啓:“衆卿平身。”
“謝皇上。”
在場所有人齊齊說完起身,關公公看見龍瑾天來了,當下便跑了過去。
蘇三公子與楊若楓等人同時起身,那不卑不吭的氣度,竟然絲毫不比龍瑾天差上分毫。
陸子墨也看了一眼上面的龍瑾天,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塵土。
龍瑾天看了一眼衆大臣已經各自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也一掀龍袍,坐在龍椅之上。揮手讓一身太監打扮的龍瑾袖站在他扶手旁,對着下面的官員開口。
“各位大臣請坐,今日可是殿試的日子,你們可得打足精神聽一下衆位考生的文采。”說着,視線便落在了一邊的陸子墨身上。
“子墨,你上前來,與喬閣老等人坐在一起。”
“謝皇上。”
又是齊齊的一聲,大片官員紛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而陸子墨則是遵命,走向喬閣老身邊的位置坐下。
喬閣老的位置只在龍瑾天的下面兩個階梯,可見皇上對他的器重。陸侯爺與丞相兩個人一文一武,則分別坐在喬閣老身下的一個臺階。
關公公瞧着在場的考生已經站起身,便弓着身子向喬閣老請示。喬閣老點了點頭,看着蘇三公子的目光充滿了自豪。
他可是跟皇上打了一個賭注,這次的狀元之選絕對是他的關門弟子。本來與之匹敵的,就只有昭君這個鬼精靈,可是昭君終究是女兒身,不能參加科舉。所以這剩下的科舉,自然也要由真正的楊若楓來完成。
“每個桌子上都寫了各位的名字,請各位各自找到自己的位子然後入座,等待皇上親自出題。”
楊若楓有些緊張,畢竟是第一次參加殿試,得見天顏,想要完全放鬆是不可能的。再者,他也在擔心,自己的才華能夠不能夠及得上楊昭君,若是不小心出了端倪,那當如何?
他也只得把心一橫,算了,爲今之計,也只有放手一搏。
找到自己的座位,楊若楓便坐了下去。而在楊若楓的旁邊,坐着的便是蘇三公子。
蘇三公子只是淡淡的看着龍椅上的龍瑾天,面前的筆墨紙硯也只是稍稍略過一眼,坐得端端正正。
欄杆圍成的圈子裡,楊昭君看了一眼考官席上,壓根沒有江南貢院時那些考官,心裡不由得慶幸的同時也沒忘記方纔蘇三公子的話。
原來,他方纔並不只是因爲想要安她的心,而是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她楊昭君不會出事,也不用擔心她在江南的行徑會被鬥出來。
她所擔心的事情,他全部都解決了。
齊崢康靠在楊昭君旁邊,望着喬閣老旁邊的陸子墨,忽然一笑。
他還以爲,陸子墨沒有這胸襟呢,合着,竟是他齊崢康小瞧了人家。只以爲陸子墨會對楊大小姐生出奪取的心態,沒想到陸子墨卻選擇了放手,那麼,他在背後默默爲楊大小姐做的一切,也應該讓楊大小姐知道纔是。
“唉,這事兒可不光只是蘇三公子一個人的功勞。”
楊昭君看着齊崢康,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除了蘇三公子以外,她實在想不出來誰還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幫助他。
跟隨着齊崢康的目光看過去,楊昭君竟是看到了陸子墨。她楊昭君何德何能,竟然能夠讓子墨這麼付出,看來,她所欠的債,這輩子是很難還清了。
臺上,喬閣老見龍瑾天遲遲未動,便想着,皇上總不能夠就這樣一直僵持着吧。這些考生,可都是前來考試的,他這樣一聲不吭的,那怎麼能成。
殿試畢竟是殿試,得由皇上親自出題纔是。
“皇上,您這殿試的題目可想好了?”
歷來的科舉所考的皆是千篇一律,除了從四書五經當中,便是孔子孟子。
龍瑾天看着下面的考生,他們所有的試卷他都親眼看過,對於此次的科舉人選也大多瞭然於心。
喬閣老可是和他打賭說此次的狀元非蘇三公子莫屬,他可得看看這個蘇君墨究竟有沒有如此出色。
在衆多文章之中,唯一別具匠心的,便是蜀川楊若楓的一個仁字。正因爲這個字,他便欽點了他過關。既然考生到齊了,他也很想當衆考考這二人。
“哪兩位是楊若楓與蘇君墨?”
蘇三公子聞言,站起身。楊若楓也跟着站起來,到沒有行跪拜禮,只是做了一個學子間的鞠躬而已。
“在下江南蘇君墨。”
語氣沒有該有的恭敬,卻有着如同平等人之間的親切,讓聽着沒有半分火氣。
“在下蜀川楊若楓。”楊若楓見蘇三公子神態自若的模樣,當下也冷靜了下來。
龍瑾天打量了這二人一眼,心中暗自滿意,讚賞的目光落在蘇三公子的臉上。隨即也落到了楊若楓的身上,衆多考生之中,也就只有這兩張試卷能夠入眼。至於其他的,也不過是爾爾之才,稱不上是什麼國之棟樑。
三年一度纔會開恩科,爲的就是招攬人才,而以往的,多半是中庸之才,算不得出衆。
再看二人相貌堂堂,特別是那一身白衣儒衫的蘇君墨,竟有種不似凡塵中人,也難怪喬閣老會對其另眼相看。至於楊若楓,則顯得有些拘謹,倒也是個有才華的。
既然能夠打破常規,單單一個仁字治國,就足以讓他刮目相看。
“平日只聽人提起過蘇三公子乃是喬閣老的得意門生,朕想着,能夠讓喬閣老親自收爲關門弟子的定是不凡只輩。你也是喬閣老唯一的關門弟子,萬不可丟了喬閣老的面子。”
丞相一聽龍瑾天說蘇三公子是喬閣老的唯一門生當下有些不爽,若是蘇三公子是喬閣老唯一的關門弟子,那他的義女已經又算是什麼呢。
雖然說君墨是他的外甥,大出風頭了他這個做舅舅的也跟着沾光,可是儀靜也是他的義女,自然也該出出風頭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