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本官可是聽說這東西已經在昨夜被蘇三公子用一千萬兩拿下,你又是怎麼得來的?”
馮文海提起蘇三公子,不禁感到有些無奈,說出去他還真是覺得有幾分丟人。'若是這東西,他去找蘇三公子討要,肯定會碰一鼻子灰,蘇三公子的書法盛名於整個江南,想必對於紙墨筆硯也是十分講究。既然肯花如此高的價錢博得此物,那麼想要他轉手與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江南誰都知道這位謫仙之名的蘇三公子連當朝丞相的面子都不給,丞相啊,那可是蘇三公子的舅舅。連丞相這個舅舅他都不放在眼裡,更別說他一個地方官員了,還名義上算個岳父大人,就算厚着臉皮前去討要也只會在江南之中徒添一個茶餘飯談的笑柄罷了。
“若在下說這是蘇三公子送給在下的,大人,您會信嗎?”而且,還用不着她開口向夫君討要。楊昭君在心裡暗笑,這可是她第一次在馮文海面前如此實誠,她的確沒有撒謊。蘇三公子的確是送給她,當然,是讓她對付馮文海的。
馮文海濃眉一挑,帶幾分驚訝。他不是纔在江南貢院裡邊兒當衆發誓與蘇三公子僅僅只是君子之交嗎?如今蘇三公子卻親手將這東西送給他,其中,會不會真的如傳言所說呢。
“哦?這倒是奇了,難道楊公子沒有聽過本官這位女婿可是連當朝丞相都不放在眼裡嗎?”
“是嗎?在下初來江南不久,倒是不清楚這個。”楊昭君笑得有幾分僵硬,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看這樣子,馮文海不會真的對自己和蘇三公子的關係起疑心吧?畢竟,關於龍陽之癖在江南之中也不是沒有。也怪她,儘想着得到了御製松花石龍馬硯臺或許能夠得到馮文海進一步的信任。如今,馮文海對她的確是達到了她當時想要的結果,可是她卻忘了要如何在馮文海面前解釋這件事情。
“關於這件事,本官可是親眼見過的。說起來楊公子還真別不信,本官這個女婿,還真是當衆拒絕過丞相。當初丞相來江南,想要蘇三公子的一副墨寶,可是卻未想蘇三公子當場便直接回絕。因此,本官纔會好奇楊公子是如何從蘇三公子手中得來的。”
仔細聽馮文海這話,其實也還有另外三層意思。一層是在說,蘇三公子恃才傲物,連當朝丞相也不放在眼裡。另外一層是在說,他是知道這東西落到了蘇三公子手上的,在警告楊昭君別想瞞着他任何事情。而最後一層則是在說,蘇三公子連丞相的面子都不給,更別說他這個岳父大人了。所以說,他就更覺得楊昭君此物得到的蹊蹺。
倒了一杯碧螺春,馮文海淺嘗幾口。
“這品嚐,也得淺嘗即可,不可多飲。多飲,則煩,則膩味。”這言下之意便是,雖然碧螺春是茶中極品,但喝慣了也就不會覺得有多稀罕了。
楊昭君握着茶杯的手一滯,忽然覺得這茶沒了味道。馮文海這是在以茶喻人,就如同蘇夫人當初當着傅姨娘的面問她爲什麼在生下蘇相宜以後不得寵愛一般無二。因爲,傅姨娘太聰明瞭,心眼多的讓人不得不起提防之心。而蘇相宜也太聰明瞭,讓蘇老爺生了提防。真正聰明的人,就應該知道該在什麼時候裝傻最好,就該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而馮文海此舉,與當初她在看戲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這一次,她成了這戲中的主角。她與蘇三公子之間的關係一直在江南之中傳的沸沸揚揚,就是連要飯的都知道楊若楓與蘇三公子以及小侯爺之間的事情。
“大人想必是多心了,蘇三公子雖有些恃才傲物,但卻是一個真君子,性情中人。在下與蘇三公子真心相交,不過是至情至性罷了。作爲好友,蘇三公子見我喜歡這硯臺便說是要送於在下,而恰好在下又接到胡師爺帶過來的話,所以這才收下。”
她的話很簡單,如果不是因爲你馮大人要我是絕對不會接受蘇三公子相送的。之所以收下硯臺,都是爲了能夠完成大人你的吩咐。同時她也在向馮文海表明自己效忠的決心,馮文海要她與蘇三公子保持距離,不要過多交集,她聽懂了也會照辦。
“哈哈哈……”
“楊公子別誤會,本官只是有些奇怪蘇三公子怎麼會如此輕易就將此物給你罷了,並沒有質疑你與蘇三公子之間的關係。不怕楊公子笑話,本官這個女婿可是把本官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本官十分信任楊公子,方纔不過是說說玩笑話罷了。”
馮文海立馬調轉話題,稱作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輕而易舉便將此事帶了過去,算是掛上了一個句號。看來自己是一時多心罷了,爲了怕楊若楓會對他多心,他乾脆就將蘇三公子不待見他這個岳父大人的事情也給抖了出來。反正,楊若楓這麼聰明,又於這個女婿相交匪淺,遲早是會發現的,遮遮掩掩也沒什麼用處。
好你個狡猾的老狐狸,這彎拐得夠快的啊!雖說馮文海如今對馮楚楚好像是不聞不問的,但好歹是親生父女,還是有幾分關心馮楚楚的。他如今這麼緊張,莫不是怕他這個人人傳言的男寵搶了他女兒馮楚楚的寵愛?楊昭君也不點破馮文海的自圓其說,你既然都把老臉擺出來丟在自己面前了,自己當然也不會多說什麼了。不過蘇三公子不待見你這個岳父大人,這個決定是正確的。若蘇三公子真是待見他這個老丈人,那就別怪她楊昭君辣手休夫了!視線落到這賬本上,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呢,別給浪費了。
“大人請看,這是楊府這個月來的賬本,這裡面的每一筆交易都清清楚楚,甚至連盈利都記在了裡頭。”
馮大人伸手接過賬本,翻開看了兩眼,關於楊府之前的盈利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一看這賬本,當下便兩眼放光,沒曾想楊若楓在生意上還是一把好手!好,有了這些賬本,他馮文海以後也有一個人自己的小金庫了。楊府不愧是江南四大世家之一,每月的盈利竟然如此之多,這經商的果真比他們這些當官的要富態太多了。
“本官果然沒有看錯,你果然是個人才!”
“多謝大人誇獎,在下實在是愧不敢當。”這寫功勞不全是她楊昭君的能耐,其中一部分都是因爲那些奸商懼怕官府的原因。既然她連馮文海的名號都搬出來了,這些歌奸商還不乖乖伏法,乖乖給她楊昭君繼續來往。
將賬本蓋上,馮文海瞧了瞧眼前的茶,合着,已經涼了。“楊公子可別忘了今日是放榜的日子,喬老可是吩咐你去看一眼呢。”
好傢伙,連這件事情都知道。看來,鄭煜能夠從江南貢院裡邊兒跑出來,怕是這馮文海在其中牽線吧。
“大人請放心,喬老的話在下時時刻刻謹記於心。只是先急着來找大人,卻把這事兒放在了後頭,在下這就告辭。”
這馬屁拍的舒服,馮文海嘴角上揚。“胡師爺,送送楊公子。”
從偏廳出來,楊昭君整個人只覺得輕鬆了不少。馮文海給自己找了這麼個麻煩,如今自己給辦妥了,至少這段日子馮文海是不會來煩自己了。只是,她很想知道,馮文海口中的貴人是誰。下月端午節生辰,怕是不好找這人。看了眼前方帶路的胡師爺,楊昭君這纔想起來自己要問的事兒。
“敢問胡師爺,可有將這硯臺之事告知他人?”
“楊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相信老夫嗎?”
胡師爺一聽楊昭君這話,當下就挑起了眉毛,那一對王八眼中藏着幾分惱怒。關於鄭府的御製松花石龍馬硯臺的事情他的的確確是隻跟楊若楓以人提起過,可是如今楊若楓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懷疑他還跟別人透露過?
見他如此神態,絕不像是在說謊。那麼如此說來,蘇相宜出現在鄭府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不然怎麼會對自己突然有幾分生氣?可馮文海與胡師爺既然知道了硯臺落到了蘇三公子的手裡,那麼怎麼會漏掉了蘇相宜呢。
對了,她還真是差點忘了,不是所有人的眼力勁兒都有她這麼好。昨晚,蘇相宜好像還特地喬裝打扮了一番,她當時還覺得有幾分蹊蹺,既然是蘇家的二公子,出自鄭府這等場合也是理所當然,爲何還要費勁心思喬裝?當時,她還以爲蘇相宜也是收到了馮文海的意思所以前來,又怕會被蘇三公子發現。可是現在她明白了,蘇相宜此舉是在躲着什麼人。而這個人,絕對不是蘇三公子。
楊昭君只能陪着笑臉解釋,事到如今,她再裝下去未免也顯得太傻了。爲了平息胡師爺的怒氣,她也只得實話實說。
“是這樣的,在下這幾次過來拜訪大人,有好幾次都看見了蘇府的二公子。又見他與各位官差熟悉的很,便以爲蘇二公子也是同在下一樣,都是爲馮大人辦事的。”
聞言,胡師爺眼裡閃過笑意,隨即擡手摸了摸自己那短短的八字鬍,活活一個下流胚子。偏生這人還十分喜愛附庸風雅一番,手拿這扇房子胸前,弄得個不倫不類。若是才子雅士一見,怕是紛紛都不敢再用摺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