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端子夾在一羣人當中,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都是一副欣賞的模樣。
不用多說,她也猜出了這是他們對楊昭君和對蘇三公子才華的肯定。就連平日裡板着一張臉的丞相以及陸侯爺都連連點頭,想必定然不差。
再一看鄭娉婷的臉色,小端子嗤笑出聲。
“娉婷郡主的才華可是太后娘娘親自贊譽過的,這個時候,可也要好好表現一番纔是,萬不可丟了太后的臉面。太妃娘娘,你說小端子說的是與不是?”
小端子說完,便搖頭晃腦的跑到周太妃身邊,那靈動的眸子,分明是在好笑。
周太妃看了眼小端子,有些無奈。
這丫頭,從小詩經不學,禮數不通,若不是有聖上疼愛着她,哪裡會有她如此逍遙的日子。
其他妃子的子女哪個不是出口成章,知書識禮,可也就唯獨這孩子成了宮裡唯一的例外。
怎麼說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那點小心思她這個當娘又怎麼會不明白,她這根本就是在藉機向鄭娉婷報仇。
鄭娉婷受太后寵愛,一定在暗地裡編排了不少她周太妃的壞話,可是就算小端子知道也沒辦法。鄭娉婷那麼狡猾,又哪裡是小端子這個粗枝大葉能夠整治住的。
如今,鄭娉婷已經沒有了太后撐腰,她還偏偏說什麼不可丟了太后的臉面,分明是在諷刺鄭娉婷如今不得太后寵愛。可是她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心思,至少還知道喬閣老的弟子絕不簡單。
“小端子說的是,我也常聽太后常在我耳邊提起,說是這娉婷郡主是個伶俐才氣的人兒。你雖常常進宮陪着太后,卻極難與我交談,如今,我也正好看看娉婷郡主的才華。等回到宮中,讓我那刁蠻的端秀公主好好學學。”
說這話的時候,周太妃明顯看了小端子一眼。
她可不是要這丫頭學習鄭娉婷那一身才氣,她是要她學學人家身上那股子聰明狡猾勁兒。
鄭娉婷爲人極爲狡猾,能夠孤身一個女子在宮中混得風生水起,這份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她只擔心,這丫頭太過單純,以後應付不了那些勞什子麻煩。
楊昭君心知肚明周太妃這是爲小端子的以後擔心,忽想起,孃親也是這麼囑咐自己的,讓她萬事小心。
望着萬里夜空,她的眼裡閃過一抹堅定,很快,很快她就可以將爹孃從獄中接出來了。
只不過眼下,要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鄭娉婷被周太妃這糖衣爆彈哄騙着,心裡也有幾分得意,她自認爲,她的才華從來都不是浪得虛名,不過是以荷爲題而已,又哪裡能夠難得住她?
再說,喬閣老也沒有明文規定說只能夠用八個字的詞句來做詩,這也就說明,只要能夠憑藉着荷花做出一首詩,便算是已經過了關。
“多謝太妃娘娘器重,娉婷的確是做出了一首。”
“唔,在下剛進京都就聽見娉婷郡主的威名,一直想要求見。如今娉婷郡主開口作詩,在下一定洗耳恭聽。”
齊崢康沉悶了半響,終於有些耐不住性子開口。
楊大小姐出了風頭,蘇君墨也過足了風頭,那麼接下來怎麼也該讓他齊大少爺開口說句話才成。不然這麼鬱悶的氣氛,他實在是受不了。要知道,他最愛看熱鬧的,不是隻是人多的地方,要有看點才叫好玩。
挑眉看了一眼鄭娉婷,齊崢康顯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絲毫未將鄭娉婷放在眼裡。
鄭娉婷雙手置於身前,步履從容,嘴角半勾起的笑容添了幾分顏色。
儘管楊昭君不怎麼喜歡眼前這個女子,她也必須得說一句,人家鄭娉婷的確是大家閨秀,頗有風範。
寂靜的賞花宴上,只聽見腳步移動的聲音,以及半夜蟲鳴蟬唱。那清脆的聲音,顯得突兀且又動聽。
“荷葉五寸荷花嬌,貼波不礙畫船搖。相到薰風四五月,也能遮卻美人腰。”
“好!娉婷郡主好才華,不止人美,詩也美。”
周炳毫無半分形象,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也不管他人的目光。貪婪的眸子,僅僅盯在鄭娉婷的身上。
哼,管她是陰謀詭計還是蛇蠍毒婦,只要長得美,那一切都好說。儀靜現在是他的義妹,他和哥哥都動不了半分。可是娉婷郡主現在就不同了,雖然身敗名裂,但是卻未能夠與蘇君墨這個小小的江南才子名正言順。
他周炳財大勢大,難道還怕沒有親近佳人的機會。
鄭娉婷嫌棄的看了周炳一眼,說實話,她打心眼裡覺得噁心。可是好歹是丞相的兒子,她就是要不想裝場面也要裝。
她可以不給周炳面子,可是卻不能夠不蘇及到他背後的丞相。
她不會忘記,她現在是一個孤苦無依的空架子郡主。她更不會忘記,她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楊昭君,都是她害得她鄭娉婷身敗名裂,一下子從天上的鳳凰成了京都聲名狼藉的女子。
“娉婷在此多謝週二公子誇獎。”
鄭娉婷客客氣氣應付着周炳,心裡卻五味雜全。
全場上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支持她鄭娉婷,可是他們也不能夠抹殺掉她鄭娉婷的才氣。哼,這些貴女公子就是這樣,矯情的厲害。
明明及不上自己的才華,可是卻又開不了口。
齊崢康輕搖摺扇,將其置於完美的下巴處。慵懶的眼神帶着幾分屬於女子的魅惑,那樣張狂大膽的眸光,看得不少女子面頰粉紅,掩帕遮面。
直直的看着鄭娉婷,眼中怎麼看都是不屑。再將目光落在周炳身上,更是諷刺。
“的確是有幾分才華,可是敢問週二公子,你可知道這是何意思?”
誰都知道成像兩個兒子不學無術,沉迷美色,哪裡又會懂得這詩句是何意思。
丞相臉色一沉,瞪了眼齊崢康,而齊崢康則是不躲不避,這樣的目光,他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說實在話,就連楊昭君也對齊崢康的行爲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齊崢康這次玩的有些過火了,竟然把這把火燒到了丞相的身上。
周太妃也是一驚,這男子,實在太放肆了一些。
她這兄長,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事態有些嚴重,她與喬閣老對視兩眼,正想着開口將話題轉開。
卻在這時,周炳痞痞的聲音響起。
“不就是解釋嗎?小事一樁。”
周炳眉毛挑的老高,得意洋洋道:“娉婷郡主這句詩的意思便是,我與她坐船泛舟荷花池中,荷花十分茂盛,連她的楊腰都給遮住了。”
周炳覺得,他這輩子都沒琢磨過這些詩文的玩意兒,可是解釋起來,卻是得心應手。
人家娉婷郡主的詩句,解釋出來不就是這個意思嗎?娉婷郡主不愧是風雅的女子,竟然想到這個天兒要去泛舟,真是真真兒的美極了。
周圍,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忍俊不禁的低笑聲。
比較大膽的,更是直接噴了出來。
齊崢康卻是大笑出聲,絲毫不將丞相哪一張足以與黑炭相比的臉完全不放在眼裡。陸侯爺也是大笑出聲,連帶着蘇三公子一羣人也微微扯了扯嘴角。
“哈哈哈哈……”
陸侯爺笑得十分暢快,丞相這個老東西,生的兒子還真是個活寶。
和他鬥了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在這個老東西的面前感到如此痛快。
報應啊,這簡直就是報應啊!
丞相壞事做盡,野心勃勃,生的兒子卻是個個目不識丁,不成大器,就連尋常人家的子女都比不上。
丞相的臉色黑了又黑,大手捏緊,青筋暴露。
這個忤逆子,就知道在這裡出盡洋相,他堂堂丞相府的臉面全部讓他給丟盡了。周炳什麼都未察覺,只當是人家這是在誇他。
周易坐在一邊嚇得退腳抽筋,汗如雨下,將衣袖生生打溼了不少。想要提醒周炳,可是周炳此刻正在得意之上,哪裡又會注意到這些。
周炳得意至極,像是邀功一樣的看着鄭娉婷,根本沒有注意到鄭娉婷眼中的嫌棄和鄙夷。
“娉婷郡主,你這詩可是我說的這個意思?”
鄭娉婷不敢發火,心裡卻惱火的厲害。
對她來說,周炳的這一番解釋簡直就是在侮辱她鄭娉婷所作的詩句,既然不懂,又何苦衝上前來表現,搞得如今她成了人家的笑柄。想要發火可是又不敢,只得訕笑兩聲兒,不作回答。
楊昭君也是忍俊不禁,眼中有了幾分笑意,將這兩日積累起來的憂鬱給徹底衝散。
其實,周炳這麼解釋也無不可。
鄭娉婷引以爲傲的才情,也不過是爾爾而已,連周炳都能夠理解的明白。只是這對於眼高於頂,一向自負的鄭娉婷來說,怕是一個極大的侮辱。
“哈哈,週二公子解釋的好,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小端子笑得合不攏嘴,偏偏還要強忍着笑意說話。她自認她是個看不進去書的,可是好歹被臭老頭教了好幾年,雖作不出來詩,卻還算是懂一些詩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