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雪生心絃狠狠一顫,手指下意識抓緊他的衣服,她眼裡蒙上一層霧氣,靜靜地望着他,沈存希擡起頭來,拿起珠寶盒裡的淚滴狀的耳環給她戴上。
他輕撫着她的臉旁,目光溫存而依戀,“真不想讓這樣的你站在大家面前,我會很妒忌他們有這樣的眼福。”
賀雪生嬌羞的垂下頭,鑽石的光芒襯得她光彩照人,沈存希的喉結迅速上下滾動了一下,他嘆息了一聲,啞聲道:“磨人的小妖精,看宴會結束了我怎麼收拾你。”
聲音裡帶着狠意,卻又有着說不出來的溫存纏綿,賀雪生臉紅一片,“你再不開車,我們真的要遲到了。”
沈存希只得放開她,發動車子駛離地下停車場。
雲嬗看見他們離開,這才坐進車子,剛發動車子,她的手機響了,是一條簡訊,她怔怔地看着那條簡訊,半晌,啓動車子駛離。
度假別墅酒店位於海邊,椰林環繞,四周燈光璀璨,車子停在宴會大廳前面,那裡聚焦了許多媒體,盛大的像是海天盛宴一般。
閃光燈此起彼伏,賀雪生被沈存希牽着下車,海風撲面而來,她冷得輕顫。沈存希見狀,脫下大衣罩在她肩頭,男款的中長大衣披在她身上,竟不會顯得寬大,反而將她襯得更加美豔動人。
閃光燈對着他們一陣猛拍,沈存希立於她身側,翩翩貴公子的形象,兩人站在一起,俊男靚女,十分搶眼。
拍了照,沈存希伸手攬着她的腰,將她往裡面帶去。
長長的紅地毯,他們一步步走上去,所到之處閃光燈像海浪一般涌來,兩人相視一眼,眼中情意流轉。有記者拍到這一幕,最後被高價買回,收藏於沈存希最有價值的保險櫃裡,那裡面還保管着依諾與他初次的落紅,成爲他最有價值的收藏品。
兩人走進宴會廳,宴會廳內衣香鬢影,華服美酒,衆人推杯換盞間,結下了交情,也談成了生意。這樣的年會,其實就是爲了上流社會這些人所設置的,大家可以盡情在這裡找合作的對象,自然最大的合作,不泛與賀氏,沈氏或是薄氏這樣的大企業。
他們剛走進宴會廳,從侍應生手裡拿了一杯果酒,沈存希見狀,將她手裡的果酒換成了飲料,他低聲提醒道:“你的手還傷着,不要飲酒。”
賀雪生輕笑一聲,接過飲料,其實手背上的傷沒那麼嚴重,是他太看重了。
宴會廳內熱鬧非凡,賓客絡繹不絕的趕到,他們一眼就看到人羣裡最顯眼的賀東辰與賀峰等人。這樣的宴會,就連素日不愛熱鬧的賀峰,都需要出席。
賀峰在政界認識的人不少,見識自然也廣,哪怕沒有從商,對商界的事也是頗爲關注,言談舉止亦有大家長之所長。
看見他們過去,他停下談話,向賀雪生招手,衆人側目,都看着那一對登對的男女走過來。
賀雪生快走幾步,來到賀峰而前,柔聲道:“爸。”隨即又轉眸看向賀東辰,他身邊站着一個女人,身穿黑色禮服,看着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哥哥,恭喜你。”賀雪生朝賀東辰舉杯,賀東辰與她碰了碰杯,笑問道:“喜從何來?”
“晚宴很成功啊,桐城的名流人士幾乎全都到了。”賀雪生微笑道,然後看向他身旁的女人,道:“這位是?”
“我的前任秘書藍草。”賀東辰淡淡地睨了身旁的女人一眼,目光裡暗暗帶着警告。
藍草風情萬種的撫了撫頭髮,舉杯向賀雪生致敬,笑盈盈道:“賀小姐,好久不見!”
賀雪生詫異地看向她,藍草一直跟在哥哥身邊,是他的首席秘書,後來藍草疏忽,讓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從那之後,她在賀氏就再也沒有見過藍草了。
不知道是她的妝容,還是別的原因,她一時之間竟沒有認出她來。她點了點頭,“藍小姐,你好。”
藍草笑了笑,也沒和她多話。賀東辰的警告她看在眼裡,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保護這個妹妹,容不得有人對她半點不利。
沈存希站在賀東辰旁邊,與賀東辰低語,賀雪生則和賀峰說話,倒是沒人再理藍草,藍草卻並未離去,不一會兒,銀歡與賀允兒從洗手間裡出來,來到他們身邊。
自從上次的大吵之後,銀歡與賀峰之間貌合神離,要不是賀氏年底的年會,他們是不會一同出現在的一個場合的。
此刻就算兩人表面粉飾太平,實則也看得出來他們貌合神離。
賀允兒走到賀峰與賀雪生中間,一手挽着賀峰,一手挽着賀雪生,笑道:“爸,姐今天真漂亮,是不是?”
賀峰笑着打量賀雪生,一襲粉色曳地長裙,讓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純情中又透着性感,美豔不可方物,吾家有女初長成,大概就是這樣歡喜的心境,他道:“雪生今天確實漂亮,允兒你也漂亮,有你們一對姐妹花,是我的福氣。”
賀峰此話說得巧妙,既誇獎了大女兒,又誇獎了小女兒。
賀允兒咯咯笑道:“姐,你看我都沾了你的光,爸以前可經常說我是醜小鴨。”
賀雪生笑眯眯道:“哪家的醜小鴨長成你這樣?非得讓別人無地自容不可。”
“唉,連姐都打趣我。”賀允兒不滿的嘟嘴,脣角卻微微上揚,哪有人不喜歡被人讚美的,尤其是女人。她瞥見賀雪生脖子上光彩奪目的鑽石項鍊,驚歎連連,“哇,姐,這是姐夫送的嗎?好漂亮啊,都快閃花我的眼睛了。”
賀雪生瞧她誇張的模樣,她笑道:“是啊,是他送的,大概把私房錢都花這上面了。”
“那姐夫的私房錢可真多,你這相當於把一棟上億的豪宅戴在了脖子上。”賀允兒打趣道。
聽他們討論珠寶,沈存希停下與賀東辰的對話,他伸手將賀雪生從賀允兒的魔爪下拉出來,然後攬進懷裡,今晚依諾是他的,就是女人,他也不准她碰。
賀允兒微微咋舌,這醋勁忒大了吧,她挽着賀峰的手道:“爸,您看您偏心,您也得給我找個像姐夫這樣的土豪。”
她本是撒嬌,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銀歡看見賀雪生小鳥依人般依偎在沈存希懷裡,就覺得十分刺眼。如果沒有賀雪生,這一切都應該是允兒的。
賀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好好,我給你找個土著國王,讓你天天把豪宅衛生間什麼的戴在脖子上手上,好不好?”
“爸爸!”賀允兒聽出他在取笑,她羞憤的跺了跺腳,惹得衆人都笑了起來。
氣氛如此和諧,卻偏偏有人格格不入,不僅是銀歡,還有藍草。
說話間,有商界名流挽着女伴過來打招呼,賀東辰轉身去應付,不一會兒,門口一陣傳來騷動,賀雪生他們轉身望去,就看到薄慕年一家三口到來,跟着他們過來的還有沈晏白。
沈晏白一鑽進宴會廳,就直奔賀雪生,他撲進賀雪生懷裡,仰頭望着她,小臉上帶着驚豔,“花生,你好漂亮,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傻孩子。”賀雪生彎腰摸了摸他的腦袋,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裝,繫着小領結,脣紅齒白的模樣,像足了紳士。
“你怎麼會來宴會?”
“我和小姨媽過來的,小姨媽還帶了小週週。”沈存希找回韓美昕後,就讓沈晏白改口叫韓美昕小姨媽,他拉下賀雪生,湊在她耳邊,悄悄道:“小姨媽和小姨夫剛纔在車裡還吵架來着,小姨媽差點就回去了。”
賀雪生鎖了鎖眉,擡眸看去,韓美昕在人羣裡十分耀眼,其實早就應該猜到,韓美昕是標準的美人胚子,有時候爲了研讀官司,查找案例,她三天三夜不睡,頂着雞窩頭從房間裡出來,都不會影響她的美貌。
而沈家一家,幾乎都是俊男美女,韓美昕也生着一雙勾魂攝魄的鳳眼,她怎麼就從來沒有懷疑她是沈存希的妹妹?
這會兒韓美昕雖花着精緻的妝容,卻掩飾不住眼底的黯然與疲憊。
她與薄慕年的離婚官司鬧得沸沸揚揚的,最後沒離成婚,還要陪他出席這樣的宴會,恐怕心裡也是不情不願的。
果然,搜尋到她的所在,她毫不理會薄慕年正向人介紹她,直接牽着小週週朝她走來。薄慕年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死死地瞪着她的背影,彷彿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又捨不得。
韓美昕牽着小週週過來,她穿着白色的抹胸長裙,站在人羣中,像一朵傲然獨放的白蓮。她朝沈存希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賀雪生,道:“依諾,你今天真漂亮!”
賀雪生抿脣淺笑,今天大家都誇她,倒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她道:“你也很美。”
沈存希看着她們,道:“你們聊,我失陪一下。”
賀雪生點了點頭,沈存希拉着沈晏白離開,去薄慕年那邊。
賀雪生彎腰看着小週週,笑盈盈道:“小週週,你今天是個小美女哦,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姨姨帶你去拿。”
小週週木訥的看着她,連眼珠都沒有動一下,賀雪生和她說話,她也當沒有聽見,這孩子如今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賀雪生直起腰來,看向韓美昕,韓美昕愁眉不展,“她很久不開口說話了,我們用盡了一切辦法,她還是這樣,有時候我都覺得前面的路是黑的,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
以前小週週是個活潑開朗又善解人意的孩子,如今卻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拒絕感知外界的一切,都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太失敗了。
賀雪生輕輕握住她的手,“美昕,你別擔心,都會好起來的。”
“但願吧。”韓美昕輕嘆道。
賀雪生牽着小週週,和韓美昕一起去點心那邊,這裡的點心是由一級點心師傅做的,奶油甜而不膩,蛋糕入口即化,賀雪生拿起碟子,問小週週喜歡吃什麼。
小週週不說話,但是遇到她想吃的糕點,她就站在那裡不動,等賀雪生夾一塊放進碟子裡,她才繼續往前走。
賀雪生感覺得到,小週週對外界也不是完全封閉的,因爲她還有喜歡與不喜歡的東西。比如榴蓮酥,她平常就不喜歡吃,她就故意夾了一塊放進碟子裡,她就會急得直搖頭。
賀雪生嘗試了好幾次,發現她並未完全封閉自己。
她們拿好蛋糕,走到角落裡,韓美昕將小週週放在高腳椅上,讓她吃蛋糕。她和賀雪生則倚在桌旁,看着她吃,賀雪生道:“小週週的情況也許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糟糕,美昕,你要不要帶她去做兒童心理治療,她如果一直不說話,我怕以後她想說話的時候,已經說不了了。”
賀雪生的擔憂也正是韓美昕的擔憂,她心裡沉重道:“我嘗試過帶她去,但是她很抗拒,現在的孩子比我們那時候聰明多了。”
“沒關係,慢慢來。”賀雪生怕她着急,只得勸她。
沉默了一陣,韓美昕道:“我昨天去看過他了。”
“誰?”賀雪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對上韓美昕的目光時,她才反應過來,她道:“美昕,你會怪我嗎?”
“我爲什麼要怪你?”韓美昕反問道。
“他是你的親生父親,是因爲我纔會中風。”賀雪生在沈存希面前一個字都沒提,是因爲她心裡對沈老爺子已經痛恨到極點。爲了拆散她和沈存希,他手段卑劣,無所不用其極。她想,她這一輩子或許都無法原諒他給她帶來的傷害。
韓美昕苦笑搖頭,“依諾,雖然我身體裡流着他的血液,但是我還有起碼的是非之分,他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就算我是他的女兒,也改變不了什麼,你不用爲此感到負疚,你要真的覺得愧疚,就好好和四哥在一起。”
賀雪生心裡莫名感動,她啞聲道:“美昕,謝謝你。”
“依諾,你吃了太多的苦,我希望你會幸福。”韓美昕握住她的手,真誠道。
賀雪生微笑點頭,“嗯,你也要幸福。”
……
露臺上,沈存希雙手撐在大理石切割的檯面上,偏頭看着正在抽菸的薄慕年,他道:“還沒有打動美昕?”
薄慕年吐出一口煙霧,眉宇間煩躁不已,他說:“女人嘛,睡幾次就服了,不服就多睡幾次,直到睡服爲止。”
如此簡單粗暴,也只有他才說得出來,沈存希啞然,半晌,才道:“難怪都說你智商高,情商低,果不其然。”
薄慕年瞧他得瑟的樣子,他又吸了口煙,說話間,煙霧噴出來,“你情商高,你教教我,我要怎麼做?向她跪地求饒?老四,你這個妹妹,就是一根筋,軸!”
“……”沈存希睨着他,大抵是真的沒轍了,他纔會說出這番話來,他說:“你還嫌棄,當年是誰讓她籤的賣身契?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先嫌棄起來了。”
薄慕年當年看上韓美昕是爲什麼呢,顏高腿長好征服。後來才發現,自己真是看走了眼,這哪裡好征服了?她就是一頭烈馬,越想馴服她,就越犟。
“你也別說風涼話,看你得瑟的樣子,你把宋依諾搞定了?”薄慕年斜眼睨着他,剛纔瞧他們蜜裡調油的模樣,倒像是警報解除了。
“她搞定了我。”沈存希道,爲了這份愛情,他幾乎是割地賠款,喪權辱國。可就算是這樣又如何,他割得開心,喪得高興。
“老大,我總結出一個道理,婚姻啊,其實不能爭個對錯,有時候自己搬着臺階下了,就皆大歡喜。要真較上真來,不僅自己吃不消,還鬧得雞犬不寧,你說這是何必?結婚結婚,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其他的什麼自尊啊顏面啊,都無關緊要。”
薄慕年瞧着他那沒出息的模樣,心裡其實還是有些羨慕的。小四的情商一直比他高,主要是他豁得出顏面。
以前他看着宋依諾,就覺得這女的是個禍害,一次次把小四折磨得死去活來,他連整死她的心都有了。結果他這邊還沒有緩過勁來,過幾天,兩人又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他們啊,從來沒有遊戲人生過,偏偏就被人生遊戲了。
“小四,看你被宋依諾調.教得都成愛情哲學家了。”薄慕年諷刺了一句。
沈存希聳了聳肩,不在乎他怎麼說,反正最後抱得美人歸的是他,“你要是有我一半的情商,美昕哪能和你鬧這麼久。”
薄慕年掐滅了煙,他道:“小四,你不懂,我和美昕,不像你和宋依諾,你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女人,我們不一樣,我……”
沈存希明白他的意思,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老大,努把力,我還等着你叫我一聲四哥。”
薄慕年猛地揮開他的手,怒吼道:“滾!”
“……”
……
宴會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沈存希與薄慕年躲了半日閒,不得不出來應酬,兩人顏值高,身份尊貴,站在一起不分伯仲。
惹得那些前來參加宴會的名門千金春心蕩漾,自然也不缺乏自動送上門去,然後討了個灰頭土臉回去的。
沈晏白又跑回到賀雪生身邊,去拿來糕點吃起來。
這樣的宴會對小孩子來說無聊至極,除了吃就是看人。
賀雪生帶着沈晏白走進人羣時,意外看見身穿禮服的雲嬗,穿着抹胸及膝短裙的她,有另一種風情,多了些小女人的嬌媚。
此刻她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她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舞池裡正與藍草翩翩起舞的賀東辰。她眯了眯眼睛,朝雲嬗走去,雲嬗似乎也看見了她,她身體變得僵硬,然後捏着手拿包,轉身往宴會廳跑去。
賀雪生正要追過去,腰被人摟住,她轉過身來,就看見沈存希站在身側,他依然風度翩翩,含笑地望着她,“你要去哪裡?”
賀雪生朝人羣裡望去,已經不見雲嬗,她收回目光,舞池裡那一對也停下來走出舞池,她搖了搖頭,“我沒想去哪裡,你和薄慕年談完了?”
她剛纔看見他們在露臺那邊,兩人似乎在談着什麼,神情有些嚴肅。
沈存希點了點頭,那邊有人過來打招呼,他攬着她過去應付,四周的燈光突然暗下來,賀雪生立即抓住沈晏白的手,叮囑他不要亂跑。
燈光暗下來,一束燈光打在舞臺中央,賀東辰站在臺上,發表感言,冗長的感言事先由秘書寫好,他只需要照着念即可。
“感謝各位來賓到此一聚。”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賀雪生望着舞臺中央的賀東辰,想起剛纔雲嬗轉身跑開的身影,還有他與藍草翩翩起舞的情形,藍草,難道她就是哥哥隱婚的妻子?
“今天,除了爲我們過去一年的努力狂歡,還有一件喜事要向大家宣佈。衆所周之,我有一個遺失在外的妹妹,我們已經將她尋回,現在就隆重介紹給大家認識。”賀東辰說完,臺下頓時竊竊私語起來,賀家有個遺失在外的妹妹,他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衆人紛紛猜測這位天之嬌女是誰,一束燈光打在了賀雪生身上,賀東辰道:“雪生,到哥哥身邊來。”
所有的燈光都打在賀雪生身上,她周身光芒萬丈,她根本不知道,賀東辰會在這樣的宴會上,向世人重新介紹她的身份。
她緊張得不知所措,沈存希在她耳邊低語一句,她轉頭看向他,他則堅定地向她點了點頭,她這才邁出腳步,向舞臺上走去。
衆人大吃一驚,五年前賀峰宣佈收養了一個義女,名叫賀雪生,如今看來,原來這不是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而是她本來就是鳳凰。
銀歡臉色大變,雖然她早已經知道今晚的宴會,賀峰會當衆認回女兒,在世人面前給她一個名份,但是真的面臨這種情形時,她卻覺得像是被他迎面甩了一個耳光,打得她生疼。
他們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是真的一點也不顧及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也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賀雪生提着裙襬走上舞臺,燈光灑落在她身上,她渾身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有人認出她脖子上佩戴的永恆之戀,紛紛羨慕不已。
有些酸葡萄心理的女人,也忍不住嫉妒,嫉妒賀雪生如此尊貴的身份。
賀東辰牽着她的手,兄妹倆站在臺上,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賀東辰感性道:“雪生吃了很多苦,我們找回她,也經歷了千辛萬苦,好在老天垂憐,才讓我們找到了她,從此以後,她就是我們家的小公主,我們會疼她呵護她,絕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她。”
賀雪生轉頭望着賀東辰,她眼中淚光閃爍,感動得無以復加。她怎麼也沒想到,今晚她纔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將她認回去,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賀家的女兒,爲她正名。
賀東辰笑盈盈的望着她,“雪生,你有什麼話想和我們說的嗎?”
賀雪生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不落淚,卻還是控制不住,眼淚滾滾而落,她接過話筒,哽咽道:“我很感激……”
臺下忽然響起掌聲,很小聲的,接着越來越大聲,衆人都鼓起掌來,似乎是在鼓勵她。
她擡手抹了抹眼淚,微笑道:“我很感激哥哥,是他給了我新生,我也很感激爸爸,是他讓我知道什麼是父愛,我很感激賀家的每個人,是他們讓我明白什麼是親情。回家的路太艱辛,我以爲我永遠都找不到自己的家了,是他們把我找回,給我疼愛。讓我明白,原來家是這樣溫暖的,謝謝你們,我愛你們。”
臺下再度響起掌聲,也有感性的人落了淚。
韓美昕站在人羣后,望着臺上的賀雪生,她心裡震撼不已,依諾竟是賀家的血脈,難怪賀東辰那樣守護她。
藍草不僅震驚,還後悔不迭,賀雪生是賀家的血脈,這怎麼可能?天哪,她到底犯了多麼不可饒恕的錯誤?
沈存希欣慰極了,依諾終於回家了,這是他曾經想要幫她做到,卻未能做到的事。
賀峰上臺去,給女兒一個深情的擁抱,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帶着祝福與感動。
銀歡死死揪着長裙,憤恨地瞪着臺上的一家三口,她朝一旁的侍應生使了個眼色,那侍應生端着酒杯上臺去,哪知太緊張,他踉蹌了一下,唯恐把手裡的酒灑了,他連忙伸手護着,再放回托盤裡時,酒杯都移了位,他也不知道哪杯是哪杯。
賀允兒感動得熱淚盈眶,她拉了拉母親的手,才發現母親的手一片冰涼,她轉過頭去,望着母親,“媽媽,爸爸和姐終於相認了,我好感動啊。”
銀歡低斥道:“你感動什麼?沒心沒肺的東西。”
賀允兒:“……”
臺上,賀東辰端起酒杯,賀峰與賀雪生也各自端了一杯酒,賀東辰道:“大家舉起杯來,讓我們一起慶祝雪生回家。”
衆人紛紛舉起酒杯,高呼道:“祝賀賀老與賀小姐父女相認。”
賀雪生與親人相視一眼,然後喝完了杯裡的酒。
銀歡見她喝下酒,她眼裡掠過一抹詭異,她甩開賀允兒的手,轉身走了。賀允兒原本要去追她的,結果轉眼就不見人影了,她跺了跺腳。
爸爸認回姐,媽媽不願意上臺,不知道明天的報紙會怎樣寫?
燈光大亮,沈存希走上舞臺,親暱的幫她擦了擦眼淚,他輕笑道:“再哭下去,就要變成淚人兒了。”
賀雪生尷尬的紅了臉,她道:“我是不是很丟人?”
“真情流露不丟人。”沈存希攬着她的腰,其實賀峰打算今晚在年會上認回賀雪生,給她正名的事,他知道,只是沒有提前告訴她,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沒想到這個驚喜真的是驚喜,害她落淚了。
賀雪生窘迫的捶了捶他的胸,那模樣更像是撒嬌,沈存希握住她的手,“我們去跳舞吧。”
賀雪生還來不及回答,就被沈存希拉着滑進了舞池,優雅的華爾茲,兩人隨着音樂輕搖慢擺,沈存希低眸疑視着她紅紅的小臉,眸裡只有她。
“沈存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賀雪生擡頭撞進他深情的鳳眸裡,他表現得太淡定,應該是早就知道了。
他明明知道,也不事先知會她一聲,真是壞。
沈存希點了點頭,“他們想給你一個驚喜,我沒有攔着。”
賀雪生輕嘆一聲,“其實我並不注重形式,只要能回到他們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沈存希,他們對我很好很好,以前我從未想過,他們會是我的親人。”
“他們覺得虧欠了你,舉辦再盛大的認親舞會,都彌補不了他們心裡對你的缺憾。依諾,以後,你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你有我,有爸爸,有哥哥,還有……”剩下的兩個字,他沒有說出口。他不確定,賀峰是否願意告訴她,她的母親是誰。
而這件事,或許從賀峰口中說出來,對她才更具有意義。
“還有小白。”賀雪生笑眯眯的接道,提起沈晏白,她才發現自己剛纔沒有看見他,她連忙道:“小白呢?”
沈存希見她跳舞還在分心找沈晏白,醋意上來,他道:“依諾,專心和我跳支舞,不要想着別人。”
“沈存希。”賀雪生哭笑不得,他的醋勁也太大了吧,“我們去找找吧,萬一他不見了怎麼辦?”
沈存希挫敗極了,“他人小鬼大,丟不了。”
賀雪生不跳了,她拉着沈存希從舞池裡出來,在人羣裡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那道小小的身影。剛纔她上臺前還叮囑過他,叫他別亂跑,這會兒跑哪裡去了。
沈存希不悅極了,早知道就不該帶沈晏白來。找了一圈沒找到,賀雪生更加緊張了,她道:“我去外面找找,你去洗手間找找,看看他在不在那裡。”
兩人只得分頭去找,賀雪生走出宴會廳,迎面走來一位侍應生,她問道:“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孩,穿着白色禮服,這麼高。”
賀雪生比劃着沈晏白身高,那名侍應生道:“我剛纔看見他,他往後面的別墅羣走去了。”
這裡離海邊近,一走出宴會廳,寒意涌來,賀雪生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裙子,本想回去拿披風出來,又怕沈晏白貪玩走遠,只好往後面走去。
一路燈火通明,她冷得雙手抱肩,不停的摩挲着手臂,以此來摩擦生暖。她走了一段路,越走越偏僻。賀氏集團今晚在這裡開年會,所以一個月前,度假別墅酒店就取消了今晚的入住,別墅羣裡沒有旅客,顯得很空闊。
她邊走邊喊:“小白,你在哪裡?”
沒有人應她,她的聲音在別墅羣裡產生迴音,她又走了一段路,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停下腳步,身後的腳步聲消失。
她猛地轉過身去,身後卻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影影綽綽的樹枝,隨風搖擺。
她自己嚇自己,嚇得不輕,她轉過身來,又走了一段路,還是沒有看見沈晏白,身後腳步聲清晰,像是踩在她的神經上,她渾身繃緊,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跟着她。
她攥緊拳頭,突然轉過身去,黑暗裡,男人背光而站,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她嚇得後退了一步,失聲道:“你是誰,爲什麼跟着我?”
“依諾。”一聲呼喚,彷彿穿越了時空的纏綿,男人慢慢走進路燈下,五官也在燈光下逐漸顯現出來。
賀雪生心跳加速,看着眼前這張略顯陰柔的俊臉,嚇得臉色慘白,踉蹌着後退了幾步,她顫聲道:“你現在是人是鬼?”
男人俊臉上籠上一抹輕愁,他憂傷的望着她,又上前了一步,“我是人是鬼,你摸摸就知道了。”
“不要過來!”賀雪生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雖然猜測過無數次他沒死,當他真正站在她面前時,她還是無法相信,他真的還活着。
男人停下來,雙手插進褲兜裡,靜靜地凝視她,“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我還活着,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賀雪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樣怕他,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按理說看到他還活着,她會激動的撲過去抱住他,然後謝天謝地的,可是爲什麼會害怕?
“我……你、你還活着,爲什麼現在才肯出現?”賀雪生腦子裡凌亂不堪,心情太複雜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久別重逢的感受。
“我受了很重的傷,在牀上躺了許久才醒過來,依諾,你不抱抱我嗎?”男人再度上前,一步步靠近她。
賀雪生身上很冷,海風吹得她瑟瑟發抖,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脫下外套,正準備給她披上,賀雪生制止他,“你別過來。”
“依諾,抱抱我,好嗎?”男人脫下外套,身上的飛鷹項鍊在路燈下光彩奪目,一下子吸引了賀雪生的注意力,她目光發直地盯着飛鷹項鍊,原本的抗拒在慢慢減弱。
男人踩着沉穩的步伐朝她走去,看她不再往後退,也不再製止他,他脣邊勾起一抹妖異的微笑,他伸手抱住她,低聲呢喃:“依諾,我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你想我嗎?”
賀雪生的目光呆滯地看着前面,不曾反抗過他,他手指插進她的頭髮裡,“我知道你也想我,很快你就會回到我身邊了,到時候再也沒有人能分開我們了。”
賀雪生沒有說話。
男人緊緊摟着她,想要她的迴應,他啞聲道:“依諾,說你想我!”
“我想你!”賀雪生機械的回答道。
男人卻不在乎,他在她耳邊低語,“依諾,記住,我纔是你的男人,沈存希是你的仇人,他背叛你,陷害你,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重複我說的話。”
“你是我的男人,沈存希是我的仇人,他背叛我,陷害我,我不能被他的表象迷惑。”賀雪生機械的重複他的話。
男人非常滿意,不停地給她灌輸這樣的思想,直到賀雪生不堪重負,暈倒在他懷裡。他將她打橫抱起,放在長廊下的美人靠上,讓她靠着柱子。
前方有燈光與腳步聲傳來,他眉目一凝,拿起外套快速向另一個出口走去。
男人剛離開,沈存希就趕了過來,看見賀雪生昏迷不醒的靠坐在美人靠裡,他心跳一滯,快步走過去,那一瞬間,他害怕極了,來到她身邊,他看見她渾身凍得發紫,手指顫巍巍的探過去,溫熱的呼吸吹拂着他的手指,他的心才落回原地。他連忙脫下西服披在她身上,打橫抱起她。
離得近了,他才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不屬於她的香味,像極了上次在劇院裡找到她時,吻到的那股香味。
他眉峰一蹙,有人接近過她,他轉身冷冷地盯着保鏢,道:“馬上去查查,剛纔誰接近過她。”
賀雪生做了一個夢,她夢見沈晏白不見了,她去找沈晏白,然後遇到了連默,連默和她說想她,還說地獄很冷,讓她去黃泉陪他,她一下子驚醒過來。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燈,很陌生的吊燈,她移開視線,打量着室內的裝潢,看到度假別墅酒店的標誌,她一顆心落了下來,她還在別墅裡。
她撐身坐起來,腦子有些迷糊,門外傳來沈存希的低咒聲,以及玻璃杯落地的聲音,這些聲音都讓她頭疼。
她掀開被子下牀,發現自己還穿着宴會上的禮服,她緩緩靠近門外,沈存希的聲音清晰的傳來,“我說過,不管何時,都不能讓她離開你們的視線,你們居然還讓他有了可趁之機,真是該死!”
四名保鏢低垂着頭,不敢辯解一句。
沈存希惱怒不已,他盯着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畫面,那個如鬼魅一樣的男人,他們要尋他遍無蹤跡,他卻能自由出入在依諾身邊。
看到他們抱在一起,他嫉妒得發狂,一揚手,筆記本電腦從桌上墜落下來,頓時四分五裂。四名保鏢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引火燒身。
沈存希氣得胸口發疼,是他疏忽大意了,他就不該讓她跨出宴會廳半步。
他無法饒恕自己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他雙手叉在腰上,冷聲下令,“給我全城搜索,不管他藏得有多深,都給我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