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手術室外的紅燈終於暗了下去。
鄭秋英一看到醫生從手術室裡走出來,立刻抓着醫生的手臂,臉上的表情激動得微微有些扭曲:“孩子保住了沒有?”
跟在醫生後面的一名護士,聽到鄭秋英的話,眼裡立刻泛起了厭惡和鄙夷,並且斷定眼前這位衣着考究的中年貴婦,一定是婆婆。
如果是親媽,哪會不問自己女兒的死活,只關心孩子有沒有事啊。
“孩子暫時沒事,不過還要留院觀察。”醫生用最簡短利落地語言宣佈了手術的結果。
自喬萱手術開始,鄭秋英就一直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終於是落回了肚子裡:“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孩子沒事,沒事……”
裴小七是被鄭秋英那念念叨叨地說話聲給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手術室外的紅燈以及暗了下去。
“老大,手術結束了麼?”
凌少爵剛想開口,鄭秋英已經走了過來:“凌少,既然你們凌家沒有能力照顧好她,那麼就由……”
鄭秋英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一臉冰冷的男人給打斷:“她怎麼樣,和我無關。”
說完,凌少爵就抱着還是一臉睡意朦朧樣子的小女人,起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留下有些莫名的鄭秋英。
她原以爲是要費一番口舌的,卻不曾想凌少爵竟然這麼容易就鬆口了。
出了醫院,裴小七擡起頭這才發現,已經是黎明時分了,將亮未亮的天色看起來朦朦朧朧的,還透着些許像是要下雨的陰沉。
果然,正這麼想着,一滴細小而又帶着春寒的雨水,便落在了她的臉上。
凌少爵加快腳步,抱着她走向停車場。
等車子引擎發動的時候,淅淅瀝瀝的雨絲驟然變大了,雨水打在車窗上劃出一道細細長長的線,然後凝結成雨珠墜落。
“呀,楠子呢?”裴小七眨巴了兩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把顧楠給忘了。
“她應該先回去了。”凌少爵抿着冷硬的脣角,墨玉般的黑眸裡快速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冷芒。
他是看着顧楠離開,然後楚非也一起跟了出去。
雖然由於上一代的恩怨,顧楠從小就沒有長在凌家,所以凌少爵對這個二十多年後才相認的妹妹,談不上有多親近。
但這卻不代表他不關心她,也正是因此,顧楠這些天每次見到楚非後,那些異樣波動的情緒,便悉數被他看在眼中。
裴小七打了個軟趴趴的哈氣,一副沒睡夠的模樣兒:“老大,你說我哥和楠子,他們能在一起麼?”
線條冷硬的戰盾黑龍,沒入車流,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水,使得視線能見度變得不是那麼地高。
正好是一個紅燈,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似乎有些不耐煩地在方向盤上敲打着。
他轉過頭凝視着女人皎白的小臉兒,嗓音低沉:“這件事情,我們說了不算。”是否能夠在一起,最終還是要看顧楠能否放下心結。
裴小七嘆了口氣:“其實我覺得,我哥肯定沒戲了,他把孩子殺掉了,楠子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凌少爵看着前方不斷在跳秒數的紅綠燈,瞳孔突然縮動了一下。
шшш✿тт kān✿c o
恰在此時,綠燈已經亮起。
“把頭低下去。”沒有任何預兆,男人冰冷到了極致的嗓音,穿透耳膜。
裴小七沒有任何猶豫,就在她低下頭的一瞬間,車速陡然提高,緊接着她就感覺到車身似乎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撞了一下。
怎麼回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第二下撞擊接踵而來。
站在十字路口等着過馬路的一些行人,看着兩輛超大型的卡車不要命似的像那輛通體都呈現黑色,泛着金屬冷澤的SUV車型的黑色汽車連續撞擊着,全都瞪大了眼睛。
然而,更讓他們感到瞠目結舌的事情還在後面。
只見那兩左右夾擊SUV黑色汽車的超大型卡車,其中一輛突然猛地衝到黑色汽車的前方,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看着擋住去路的卡車,男人的黑眸一沉,緊握方向盤的大手,立刻往左方打去。
緊貼在後面的另外一輛重型卡車,在看到黑色汽車想要往左邊開的時候,略微踩了一下剎車。
半秒鐘後,踩下剎車的男人又猛地踩下油門,拼盡全力地向已經調轉向左邊的黑色汽車,眼睛裡迸發出殘忍而又詭異的笑意。
一千萬到手了!
半年前,他在地下黑市通過網絡的方式,接到了一筆訂單,僱主先付了三百萬的定金,事成之後,還會有七百萬的佣金。
經過大將近半年的籌劃和調查,代號爲毒蛇的男人,最終選定了這種最爲原始和暴力的方式,來要了兩人的性命。只是——
怎麼會這樣!
毒舌目瞪口呆你地盯着突然出現在視線上方的龐然大物,一秒鐘過後才反應過來。
特麼的,這是科幻小說麼?
好端端的車子,怎麼會飛起來?
說是飛起來倒不如說是在重型卡車即將撞上SUV型黑色汽車的時候,黑色汽車突然凌空一躍,直接從卡車上方開了過去。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裴小七,爲了避免自己因爲慣性的關係,在車裡滾來滾去的,只能用小手死死地摟着男人的勁腰。
只是小臉兒埋的地方,似乎有那麼點兒……
嗚嗚,早知道就係安全帶了,這個樣子真的好糗啊!
過了一會兒,車子行駛的速度慢慢趨於平穩,那股生死瞬間的緊張和壓迫感,也隨着逐漸平緩的車速,慢慢消失了。
裴小七試探性地擡起頭,瞥了眼窗外。
雨勢很大,但外面的景色卻早已不是那個十字路口,道路兩旁高大的法桐不斷地向後退去。
看樣子,應該是安全了。
她鬆開環着男人勁腰的手臂,結果剛要爬起來,腰身就被一條遒勁有力的手臂給箍住,按回了他的懷裡。
腦袋正好枕在他的腿上,裴小七可以看到男人線條堅毅的下巴:“老大,這樣會影響你開車的。”
“虧你還知道會影響我開車。”男人低沉的嗓音,帶着砂石劃過地面的沙啞,“下次再敢不繫安全帶,老子就在車裡辦了你。”
小臉兒一紅,裴小七想起了剛纔自己擒着男人的腰身,但是臉卻:“唔,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想的好不好,誰知道會突然遇上襲擊啊。
“老大,剛纔的人,好像想要殺我們。”
“嗯。”凌少爵淡淡地應了聲,冷冽的五官沒有太多的情緒流露出來,“會選擇這種方式的,多半應該是叫不上名號的三流殺手。”
“那僱主是誰?”既然是殺手,毫無疑問背後應該有出錢想要買他們性命的僱主,“他爲什麼要殺我們啊?”
凌少爵捏了下她皎白的臉蛋:“我不知道。”
其實仔細想想,敢對凌爵爺動手的,也就那麼幾個。可是——
如果那幾個人真的要動手,決不可能請這種三流的角色來要他們的命,成功率低不說,還很容易留下線索,讓他們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之人。
所以一時間之間,對於剛纔十字路口發生的那一切,凌少爵是真的沒有什麼頭緒。
“唔,老大,你怎麼能不知道呢?”裴小七眨巴了兩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臉兒上寫滿了懷疑。
低低的笑聲從頭頂落下,男人的脣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我又不是萬能的,怎麼可能什麼事情都知道。”
她伸出小手,撓了撓男人的下巴,笑得眉眼彎彎:“在我心裡,老大就是萬能的。那個……萬能的老大,人家想吃小籠包。
臨窗依靠的包廂內。
裴小七瞅着籠屜裡最後兩隻小籠包,巴巴地瞅着,那副想吃卻又無比糾結的小模樣,引起了坐在對面的男人的一陣低笑。
裴小七很艱難地把視線從小籠包上移開,擡頭看向抿脣淺笑的男人:“你笑什麼?”
高大挺拔的身軀,往後靠了靠,凌少爵擡起手臂,把籠屜裡的那兩隻小籠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裡:“想吃就吃,糾結什麼。”
鼓着腮幫子,小七同學更糾結了:“老大,我在減肥。”吃這麼多,真的好咩?可是……嗚嗚,這小籠包的味道真的很好啊。
“胖一點,抱起來更舒服。”男人低低的嗓音,透着股顯而易見的寵溺,“別糾結了,快吃吧,下個月要開始集訓,你也要參加。”
“集訓?”
“嗯,獵鷹特戰隊的集訓。”其實集訓早就已經開始,只是凌少爵顧忌她腹部的傷口還沒有好,所以說是下個月。
裴小七稍稍做了一番思想鬥爭,還是夾起碟子裡的小籠包,咬了一口,含糊道:“爲什麼我要參加集訓?”
她剛剛纔決定要學習珠寶設計的。
凌少爵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眼中,有一縷類似惋惜的情緒劃過,問:“怎麼?你看上去好像不太想去的樣子。”
濃郁的湯汁舒緩着味蕾,裴小七淺淺地眯了下眼眸:“人家剛剛纔決定要成爲珠寶設計師的,不過……去參加集訓也沒什麼啦,正好我的身手退步的厲害,集訓一下也好。”
“你對珠寶設計,好像很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