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主倒不信璇璣真敢動手,依然面色鎮定。
就衝着他這副樣子,璇璣握着劍遲遲沒有動,末了,一氣之下狠狠摔在地上,“曲染九是我好不容易纔抓回來的,她不是咱們獨龍坊的客人,是敵人。您沒必要對敵人也講什麼江湖道義啊!”
“什麼敵人?這個小姑娘比你還小,咱們獨龍坊和朝廷鬥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人家還沒出生呢!她只是你一個人的敵人。”
坊主字字犀利,目光沉鶩,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簡直逼得璇璣快要無所遁形一樣!
璇璣臉色瞬間發白,咬了咬牙不肯承認:“沒錯!她是沒對獨龍坊做過什麼,但是墨無憂搶走西山鹽礦,我當然要用他未過門的妻子交換回來!”
“他要是不答應呢?”
璇璣瞪着牀上的曲染九,聲音瞬間冰冷到極點:“據說他是爲了娶親纔不得不答應來淮南剿滅咱們,要是他不交出鹽礦,我就殺掉曲染九。要是他交出鹽礦,就會失去一舉攻下咱們這裡的好機會,一樣有負皇命。我倒想知道,對他來說,未來的太子妃和皇上的旨意哪一個更加重要?”
坊主凝視着表情陰鬱張開的璇璣,半晌沒有說話。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墨無憂就讓他的女兒變成了這副樣子!
一個情字而已!
心痛!
不只是一個心痛而已,還有說不出口的苦澀和無奈……
命運有時候就像一道解不開的魔咒,看似早就已經淡去,只是不知何時開始,那道束縛的效力又會再次降臨……
他的女兒終究還是擺脫不了。
那個人的兒子……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坊主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你看看你的樣子。隨隨便便喊殺一個無冤無仇的人,和那些殺人越貨的劫匪有什麼區別?”
璇璣理直氣壯:“我們本來就是水匪!”
“你。”
坊主一下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曲染九閉着眼睛一直在裝暈,聽到坊主父女二人的爭執聲越來越大,心裡越發痛恨璇璣,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坊主倒是存了幾分好感和興趣!
獨龍坊的坊主應該就是水匪的頭兒,水匪的頭兒居然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水匪?呵呵,這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吧?
“你們兩個都不要吵了……”
朱大仙人耳朵都快結繭了,整了整容色,又撣了撣寬鬆的襟袍,端着一派自以爲玉樹臨風的姿態,傲嬌的坐在凳子上。
璇璣橫了他一眼:“你給我閉嘴!”
朱大仙人十分無語,癟嘴大聲道:“這個病人已經沒救了,所以你們也不用吵了,剩下的時日就讓這個可憐的小丫頭吃好喝好吧。”
“不可能!我抓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璇璣不肯相信他的話,停了一停,忽然扭頭瞪着阿達,眼風像飛鏢嗖的一下飆過去,阿達滿臉委屈的搖頭,“我也沒幹什麼呀!頂多就是不小心摔了她一下……”
呸!
曲染九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她身上的骨頭快散架了一樣,這個阿達居然敢說自己是不小心的,根本就是故意想摔死她!
“好人也經不起你摔的!”
幸好有人替她出了一口氣,朱大仙人不留情面的揶揄了一句。
阿達一臉認栽,只好不說話了。
朱大仙人傲嬌的哼了一聲:“從這個小姑娘的脈象上來看,體內五臟六腑有損應該是舊傷未愈,也不全部是你摔出來的。”
阿達淡淡哦了一聲,也不見得有多高興。
“但是我仔細聞過,她除了嘴角那點血跡以外,渾身上下並沒有血腥味,也就是說沒有外傷,最奇怪的地方是她的脈象不是她自己的脈象,據本大仙人多年豐富的經驗來判斷,她好像是中了一種苗疆的盅毒,名字叫做子母盅。”
曲染九聽見自己牀邊這個朱大仙人口若懸河,雖然有點賣弄的味道,但是將她的身體狀況描述得一字不差,心
裡倒是十分驚歎。
水匪里居然還有如此能耐的人!
坊主聽得一知半解,不由問了一句:“朱兄,什麼是子母盅?”
剩下的兩個也是一頭霧水。
朱大仙人笑了笑,慢條斯理地站起來。
“既然你們都不知道,那我只好獻醜一番了!”
璇璣等人對他的得意十分不語,朱大仙人兀自繼續說下去。
“子母盅分爲子盅和母盅,只能寄居在活人身上,而且母盅牽制着子盅,從症狀上來看,這丫頭應該是子盅的寄主,生死都捏在母盅的寄主身上,她體內的傷就是母盅寄主身上的狀況反射過來的,下面就到了我要說的關鍵,中了這種盅毒只有陰陽調和之法可以徹底化解,否則每隔半個月必須用母盅寄主的血餵養子盅,壓制子盅體內的盅毒發作,不然寄主就會暴斃而亡。”
阿達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問了一句:“陰陽調和之法不是夫妻之間乾的事情嗎?那要是兩個男人應該怎麼辦啊?”
朱大仙人鄙視他:“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清楚我的話?子盅和母盅,光聽名字就知道是一陽一陰,當然是一男一女纔會有效啊!”
“你剛纔又沒說……”阿達小聲嘀咕了一句。
璇璣板起臉孔,瞅着一臉小人得志的朱大仙人,“人是我辛辛苦苦抓回來的,要是就這樣死了,那我做的這一切全部都白費了!絕對不可以!一定還有別的法子。”
朱大仙人笑眯眯道:“辦法倒是有,就是找到母盅的寄主。”
“我怎麼知道誰是母盅的寄主?”
璇璣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神色微頓,“難道是墨無憂?但是他根本就沒有受過傷,不可能是他……”
“啊。”
璇璣低呼了一聲,凝視着曲染九的眼神驟然間變得深不可測起來,“莫非那個人是墨景恆?”
曲染九心頭一凜。
璇璣的眼中掠過一抹慧黠的暗芒,漸漸意味深長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