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染九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直接從牀上翻滾到地面。
哐啷一聲。
桌子上的藥碗因爲她的衝撞陡然墜落下來,摔得四分五裂。
曲染九趴在地上苟延殘喘,慘淡的目光落在碎片鋒利的尖口上,噬骨鑽心的痛意一點點消磨着她的意志,她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與其被體內的盅毒一點點折磨致死,或許她可以痛快點……
“這不是威風凜凜的曲大小姐嗎?”
一陣奚落的笑聲從門口傳過來。
靳月擡腳踏進曲染九的屋子,俯視着地上滿身血污的曲染九,目光如尖銳的芒刺一樣犀利。
“哎喲!”
靳月故作驚訝,嘴角卻是笑意深深,“曲大小姐這是怎麼了?”
說着她一腳踩過來,將曲染九的肩膀狠狠壓在地上,鋒利的碎片刺穿衣料扎進肉裡,曲染九悶哼了一聲,手中的碎片掉落到地上,被踩壓的肩頭瞬間涌現出大片紅色的血跡,猶如在地面上怒放的地獄之花,妖嬈而悽豔。
“哈哈哈。”
靳月目露兇光,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姣好的面容上又笑又怒,“看來老天爺待我不薄,你在我胸口上刻的這塊傷疤,馬上就能討回來了!”
說着,靳月慢吞吞地蹲下來,撿起曲染九手中掉落的那塊碎片,一邊在曲染九的臉邊輕飄飄的比劃,一邊勾起嘴角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殺你,我只要一點點劃花你的臉,讓你生不如死就足夠抵消我的心頭之恨了,而且那樣的話,說不定大小姐也會高興的。”
曲染九繃着痛苦的臉色,冷冷剜了她一眼。
靳月縮了縮肩膀,咬牙切齒的發泄着新心中的不痛快:“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顏面盡失,在整個獨龍坊都淪爲笑話擡不起頭來。”
曲染九囁嚅了一句:“那是你自找的……”
“你。”
靳月被她的話一激,揚起的手就要朝曲染九的臉上划過去,身子倏地一頓,兩眼翻白,整個
人驟然從曲染九面前栽倒下去。
石一不聲不響地站在靳月的後面。
曲染九痛苦的眼神裡閃過一抹驚愕的神色,不等她艱難地開口,石一先蹲下來,掏出懷裡的瓷瓶並拔掉瓶塞,然後將瓶內的液體全部倒進曲染九的嘴裡。
曲染九盯着石一身上灰褐色的僕人衣衫,將滿口血腥壓下喉去,過了一會兒,呼吸漸漸平緩後才問:“他人在哪兒?”
不用問,她也知道自己剛纔喝下去的是墨景恆的血。
石一沒有回答她,只是漠然地收起瓷瓶放進懷裡,麻利的站起來。
曲染九咬牙拔掉肩頭上的碎片,捂着流血的傷口爬起來坐在地上,踢了踢腳邊一動不動的靳月,不由蹙眉道:“她死了?”
“沒有。”
說完這兩個字,石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曲染九鬆了一口氣,就算她恨不得扒了靳月的皮,但此刻還不能輕易殺了這個女人,畢竟靳月是個小頭領,倘若死在她這裡,肯定會觸怒獨龍坊其他的人,她自己的處境會更加堪憂。
何況石一能夠帶着解藥偷偷混進來,說明他不僅找到了墨景恆,而且還摸清了她的動向。
這樣一來,她暫時可以不用擔心解藥的問題,只要想法子留在獨龍坊保住一條小命。
靳月醒過來的時候,曲染九已經被擡回牀上,朱大仙人替她包紮着肩頭的傷口,曲染九痛得直嚷嚷:“輕點兒!我要死了……”
朱大仙人十分無語:“忍住!”
曲染九故意揶揄道:“你們這些沒人性的水匪!就會欺負小姑娘……”
“你這個小丫頭真是牙尖嘴利!”
朱大仙人搖了搖頭,腦海裡思忖着另外一件事,“讓你去天字號也不知會怎麼樣?”
曲染九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天字號?什麼鬼地方?
“讓她去天字號?她憑什麼。”
靳月捂着疼痛的後頸從椅子上站起來
,眼角眉梢毫不掩飾一絲震怒的神色。
朱大仙人提起自己的藥箱,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掃過靳月,“靳姑娘別激動,你的脖子傷得不輕,這下手的力道稍微再重點,你就可以直接去見閻王了。”
曲染九悶哼了一聲,知道他對靳月脖子上的傷有所懷疑,故意裝作一臉不知情。
靳月跺了跺腳,氣沖沖地離開屋子。
在房間裡修養了兩天後,曲染九就在坊主的安排下,換了一身丫鬟的衣服規規矩矩踏進了天字號的獨院。
天字號的院子和黃字號的院子截然不同,曲染九撓了撓腦袋,目光掃過走廊外嫩葉田田的荷花池,就好像瓊樓玉宇和青磚瓦房的區別。
帶路的人目送她踏進院子的大門後,就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沒有人給她帶路,曲染九沿着惟一的走廊緩緩往前,途中沒有遇見一個人,她心裡的疑惑也越來越濃重。
“這是什麼鬼地方啊?有沒有人啊?”
曲染九站在走廊的拐角處,秀眉微蹙,沒好氣的抱怨了一句。
片刻之後,一陣低低的笑聲從荷花池邊的山石後面傳過來,如深秋的流水一樣細膩靜寂,透着幾分熟悉的味道。
曲染九調轉方向,立即朝走廊外的假山邁步過去。
墨子陵躲在池塘邊的大石頭上,沐浴着明媚的陽光,慵懶的神色,清淺的笑容,一雙明澈的鳳眸搖曳着粼粼水光,漸漸倒映出她的影子。
曲染九十分驚訝,可是很快就鎮定下來:“我就說你怎麼敢在水匪的地方放肆吹笛子,行動又來去自如,原來如此!”
墨子陵彎起嘴角,淡淡的笑了。
曲染九站在池塘邊,揚起下巴冷笑道:“還住在天字號,看來你在獨龍坊的地位不低呀!”
墨子陵沒有回答她,而是撣了撣衣衫,慢條斯理地站起來。
走到她的面前,豎起長指點着她的額頭,笑意深深:“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丫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