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風平浪靜地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可以說是她結婚以來最快樂的時光。每天他都按時下班吃她煮的飯菜,吃過飯之後,兩人去散步,回來再看一會兒電視。到了雙休日,他會帶她去兜風,偶爾郊遊,到了晚上還會帶她去新開的餐廳吃飯,看電影。這種神仙眷侶般的日子令奕可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她以爲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維持下去。
然而這一天,齊牧秋卻來找她了。他是打電話約她在外面的咖啡廳見面的,一見面還調侃她變得圓潤了。她不禁含羞地笑了笑,將自己跟喬承馳已經搬出來住的事告訴了他。齊牧秋也爲他們高興不已。
接着他開始說起自己最近一個月以來調查到的真相。原來他已經證實了周和澤曾經跟卜怡晨交往過。而卜怡晨的同學曾經見過一次開着名車來接怡晨下課的,也正是周和澤。真相似乎漸漸地浮出了水面。
而奕可也將在周和澤書房裡見過的那幅畫跟他一一講明瞭。
齊牧秋爲了卜怡晨已經找了整整六年,似乎真相已經在冥冥之中出現了。也許只有周和澤纔會知道卜怡晨的下落。
“其實周和澤有跟我談過怡晨的下落……”她的眼光變得黯淡了,緊緊地抿着嘴角,露出少許難過的表情。
“我想只有他一定知道她在哪裡。”齊牧秋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概世上沒有第二個人如此期盼卜怡晨還活着。
可是現實卻是——
“他隱約地跟我提過說卜怡晨已經不在……人世……”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明顯得看到齊牧秋的嘴角用力地收縮了一下,雙手緊緊地交握着。
“她死了?”齊牧秋忘情地伸開手又抓住她的手,面部微微地扭曲着,略顯激動地叫着,“她怎麼死的?”
“我有問,但是他沒有說。”她望着他微蘊沉鬱的眼眸,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我要去找他算帳!”齊牧秋驟然地鬆開了手,從他的眼角涌出兩顆碩大的淚珠。
一個人失蹤了,實際上是凶多吉少。但是深愛着她的人,說是失蹤,希望好過聽到真正的死亡,心裡到底懷着一絲僥倖的念頭。齊牧秋多年來靠着這一精神支柱,苦苦地捱着,希望能找到卜怡晨。但是她親口粉碎了他最後一線渺茫的希望。
“牧秋!”她拉住他的袖子,快速地掃視了一下週圍,幸好這家地處偏僻的咖啡廳沒什麼客人。“你能不能冷靜一下?”
“我怎麼能冷靜。”他哀哀地叫了一聲,但還是坐了下來,揪住自己頭頂的頭髮,將臉埋了下去。“一直以來我都以爲她在等我,只是她在等我找回她而已。現在你卻說……”
“牧秋。”她有些自責,也有些內疚,她怎麼能*裸的,不加修飾地將這麼一句殘忍的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呢。“我再幫你去問個究竟。”
“不,還是算了。”他將臉伏在自己的手掌之中,傳出來痛苦,壓抑的聲音,“你再回去問他,你的處境會很危險,還是不要去了。”
“那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管怎麼說也要知道怡晨失蹤的原因,當年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遞給他一張紙巾。
他擡起頭,接過她的紙巾,搵了搵眼角,又顫抖似的握緊了拳頭,哽咽道:“你已經被他發覺了。這些事還是交給我去查比較好。”
“你現在是公衆人物,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她勸道,“雖然我被周和澤發現了,可是他那天沒有對我怎麼樣,也沒有爲難我。我想他大概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吧。”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個壞人?”齊牧秋嗓子嘎啞地說道,“怡晨的死跟他有脫不了的干係!”
“要麼我們報警吧。”她想了想說道,“讓警察去查,你看怎麼樣?”
齊牧秋搖了搖頭,露出落寞絕望的表情:“怡晨……的屍體也不知道在哪裡。怎麼讓警察去查他呢?”
聽到從他口中吐出屍體這個詞時,可想而知道齊牧秋的心情有多麼的低落與悲傷。
“那麼我趁他去上班的時候,再去下他家裡。也許我可以找個機會去接近一下他的地下室,那裡說不定有更大的發現”她暗暗地下定了決心說道。
齊牧秋的眼睛周圍仍然是紅腫着,但他還是極力地反對她再去冒險。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她像是安慰他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當他離開的時候,她覺得齊牧秋的背影看起來悲傷極了,決定一定要幫他到底。
果然過了幾日,她就去了周和澤的家裡。事先她有打過電話來,得知他不在家,才悄悄地去的。
芷卉的病情倒是有一點點進步了。因爲她帶去的相冊上有她們當時拍的郊遊照片,芷卉一眼就認出她自己來。
那位護工對她的到來顯得有幾分戒備與警惕。奕可想支開那位護工,可是都沒有機會。
護工讓人送了水杯過來,她將事先分好的藥丸放到芷卉的手心上,芷卉這一次倒是乖乖就範。可是她剛吞下藥丸不久,突然間臉色變得煞白,一下子將吃下的藥丸還有一堆穢物吐了出來,將衆人都嚇了一大跳。
護工只得推她回房換衣服。而她也剛好有機會悄悄地潛入地下室。
可是她到了地下室,也沒有那裡的鑰匙。上次芷卉也曾試圖想打開地下室,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不過她用手機拍下了那道門的鎖眼形狀,看看能不能想到別的辦法打開這道門。她剛剛回到客廳不久,周和澤居然也鬼使神差地回來了。他的工作時間好像很自由,隨時隨地都能回來。
“奕可,你來了。”周和澤一貫地文雅,不疾不徐地與她打招呼。“沒有去看芷卉嗎?”
“她剛剛吐了,護工正在幫她清理。”她強裝鎮定地說道。
“她一向腸胃不大好。”周和澤淡然地說道,“我已經帶她去看過醫生了。”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從他的話語中得知,芷卉的父母早年移民國外,因此對女兒的病情還一無所知。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隱瞞他們,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又怕他們怪我沒有照顧好芷卉的病。我打算送她去他父母那邊治病,一來那邊的醫學很發達,二來由他們看管芷卉也比較放心。”周和澤的說話總是滴水不漏,大方得體。
這令她實在猜不透周和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有一點能肯定的是,周和澤比較有手腕,八面玲瓏,偏於理性,待人溫和又保持一定的距離。
聊完了芷卉的病情之後,她又想從他的地方套卜怡晨的消息出來。可是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提起。
這時周和澤問她:“上次你問我,我的前女朋友是不是一個叫卜怡晨的女孩子。我是不是還沒有回答你?”
她訝然地擡起頭,迎上他那對深邃,誠懇的眼眸。想不到周和澤居然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她連忙點了點頭。
“其實我也有疑問想要問你。你怎麼會認識卜怡晨的?”
周和澤的話令她有些吃驚。
“她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聽我朋友幾次三番提起過她的事情,所以有點好奇。”她撒了一個不太高明的謊。
“你也見過怡晨的照片?除了我畫的那幾幅畫。”他在對面的沙發上調整了一個使自己舒服的姿勢。
她點了點頭:“我朋友給我看過。你知道見到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人,但是居然跟自己長得這麼相似,總是有一種念頭想去了解她,哪怕她已經不在世上了。”她故意把這末一句話咬得特別重,又暗中地窺探周和澤的臉色。
可是周和澤的表情卻很平靜,也可以說是沒有一點表情。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麼就摻雜着一絲絲的痛楚的感覺。
“對,她已經去世了,非常可惜。”他嘆了一口氣,完全陶醉在追憶中。
“她……她是怎麼死的?”她伺機地問道。
他簡短地瞥了她一眼。那目光有說不出來的古怪。
但他還是說了:“自殺!她以爲自殺是一種解脫,可是對我們活着的人來說是一種煎熬。我到現在睡眠也不大好,是因爲受了她那件事的影響。剛出事那幾個月,幾乎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她張了張嘴巴。卜怡晨居然是自殺死的。這是真的嗎?爲什麼周和澤知道得這麼清楚?可是作爲卜怡晨的正牌男朋友齊牧秋反而一點消息也沒有,還在徒勞地尋找她的下落。
“於小姐,其實你有時候看起來,真的跟她很像。”周和澤盯着她看了幾眼,有些靦腆地說道。“能不能請你抽空讓我爲你畫一張像?”
“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和澤又將他剛纔的話複述了一遍。
“不過你別誤會,我只是好奇,這世上哪有人長得這麼像的,又不是自己的親人。所以我想畫下來當作紀念。不知你哪一天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