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聽錯了麼,她怎麼感覺奶奶的聲音,帶着些輕顫……
“奶奶,您身體不舒服麼?”聶相思忙道。
“……沒有的事。奶奶身體好得很。”容甄嬿一貫的慈愛溫和。
容甄嬿這次開口的嗓音,又與平日無異。
聶相思輕擰眉,“奶奶,您身體要是不舒服,可別強撐。最近胃口怎麼樣?飯量還行麼?”
“都好,奶奶一切都好。”容甄嬿笑着說。
聽到這兒,聶相思提起的心才往原位落回了些許,“……奶奶,家裡一切都好吧?”
“好,通通都好。真是個傻孩子。”容甄嬿嘆氣道。
“奶奶,有什麼一定要告訴我。”聶相思不放心道。
容甄嬿頓了幾秒,才笑了兩聲,說,“時勤和時聿那兩個小傢伙呢?”
聶相思伸長脖子朝別墅外看,看到兩個小傢伙正玩的不亦樂乎,眼眸裡的擔憂被溫柔覆蓋,柔聲說,“正踢足球踢得起勁。奶奶,您要跟時勤時聿說話麼?”
“不了。讓那兩小子自個兒玩吧。”容甄嬿笑呵呵說。
聶相思卷高嘴角,身子歪靠在沙發裡,與容甄嬿有一句沒一句的聊。
徐長洋坐在沙發裡,雙手隨意放在腿上,清眸看似盯着電視屏幕,可一雙瞳仁兒卻在收縮。
……
榕城。清水灣別墅。
與聶相思通話近二十分鐘,容甄嬿才找了個藉口掛了電話。
電話剛從手裡脫離,容甄嬿白着臉,趕忙起身走到一側沙發,仰靠在沙發裡的男人身畔,“孩子,很疼吧?”
沙發裡的男人,左肩的黑色襯衫已經被血侵染得顏色更深,潮溼的緊貼在肩上。
男人一頭墨黑短髮汗溼,沉峻冷酷的面龐此刻印着些許嗜殺之氣,聽到老太太的話,男人擡了下眼皮,望向老太太的冷眸掩住了幾分煞氣,暗啞着嗓音道,“奶奶,這點疼算不了什麼,我扛得住。您別擔心。”
容甄嬿坐在他身邊,手指顫抖的放在他被血浸透的襯衫上,含淚道,“要是歡歡知道你傷成這樣……”
“別讓她知道!”戰廷深冷硬抿了口發白的薄脣,沉聲說。
“我知道的。”容甄嬿頓了頓,點頭說。
戰廷深閉了閉眼,額角有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滾。
“他媽的,醫生怎麼還不來?!”
翟司默看到,登時暴躁的吼道。
戰廷深蹙眉,睜開眼,嚴厲的盯着翟司默。
翟司默煩躁的扒扒短髮!
楚鬱面龐陰翳坐在沙發裡,鳳眸深沉盯着戰廷深左肩上的上,雖沒像翟司默那樣沉不住氣爆吼,但深擰的眉已然顯出他的不耐。
聶怫然看了眼幾人,起身挪坐到座機旁,拿起座機給聶家的家庭醫生打電話。
號碼還沒撥出,別墅門外便轟隆傳來汽車飆駛剎停的聲響。
聶怫然手一頓,道,“應該是臣燚帶醫生來了。”
楚鬱一下從沙發裡躍起,跨到戰廷深一側,薅過他一隻胳膊放到自己脖子上,將他從沙發裡扶起,朝樓上走。
聶臣燚揪着一個醫生的領子從別墅門口進來。
聶怫然微驚,從沙發裡站起身,看了看嚇得臉色煞白的醫生,愕然盯着聶臣燚。
聶臣燚什麼都沒說,扯着那個醫生往樓上走。
翟司默大跨步跟了上去。
聶怫然深呼吸幾口,走到同樣震驚的容甄嬿身邊,扶着她朝樓上走。
……
客房。
醫生是在就診時被突然出現的聶臣燚二話不說抓着過來的,沒有任何準備。
所以當看到牀上左肩全是血的戰廷深時,非常無措。
咣哐。
聶臣燚將裹着各種醫用手術刀的棕色牛皮扔到牀頭櫃,又把裝着各種消毒工具和止血藥物的醫藥箱放過去,深眸沉冷盯着醫生,“人命關天,臣燚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勿怪。您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您的天職。所以,麻煩您了。”
醫生略惶恐。
誰能想到從醫院把他揪來的“野蠻人”還說起了“文明話”?
而且,聶臣燚這張臉在榕城恐怕沒人不認得。
醫生盯了眼牀上的戰廷深,又看了看聶臣燚,咬牙,“我盡力。”
“有勞.。”
聶臣燚退開,將空間留給醫生。
醫生站在牀邊,做了十多秒的心裡建設,纔拿起一把剪刀,栽下頭,沿着左肩上襯衫的破洞往四周剪開。
襯衫剪開,還有一坨塞在傷口上的布料。
那坨布料也完全被鮮血侵溼,估計都能擰出半碗血來。
聶臣燚倒也不是隨便抓的醫生。
而是醫院的資深教授,見這情形,雖驚心,但好在手不抖。
醫生小心拿開那一坨布料時,翟司默等人親眼看到兩股血從戰廷深左肩下往外噴冒。
翟司默的雙拳驀地攥了個緊。
醫生盯着戰廷深肩上的傷,辨認了兩秒,大驚,“這是槍……”
後面的話,醫生再沒敢說出口。
一雙手在這時才微微抖了起來。
聶臣燚看見,適時道,“您是醫生,您的職責是救人。您救了人,我自會安排人,將您妥帖送回家。”
“……”
醫生深喘了兩口氣,轉頭盯着聶臣燚的雙眼通紅,眸光求證。
聶臣燚眯眼,“您可以相信我。”
“……好!”
醫生道。
戰廷深左肩的傷並不止一處,而是兩處。
其中有一處是穿過肩骨,需要縫合止血。
另一處則需要先取出子彈,再繼續之前的步驟。
醫生雖很少處理這樣的傷口,但動作熟練,嫺熟,有條不紊。
聶臣燚這裡雖有醫用手術刀具和止血等藥物,可卻沒有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