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映過了來,在我的記憶力我不記得我和達拉有過任何交集。
“在我們的合作裡,好像並沒有提到要將我帶來的朋友留下吧。”奧蘭多的語氣明顯降溫了不少。
“我把他帶走,不是正好幫助你麼?”達拉輕笑起來,使她眼角的瑩綠色刺青顯得更加地妖豔。
“什麼意思。”奧蘭多嚴肅了起來。
“他是一個特殊的精靈,奧蘭多,如果你認爲這個猜測只有你猜得到,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達拉說,“海族在100年前的族界戰爭中就已經消耗殆盡,現在,我只要一個能夠讓海族繼續苟延殘喘的籌碼,這不過分吧。”
“恐怕,海族在拿到這個籌碼過後就勢必會捲土重來吧。”奧蘭多冷笑了一聲,“火之精靈王是人族邀請的友人,來爲族界之間的和睦簽訂友好契約的,所以,我不能將他留在這裡。”
“哈哈哈哈哈。”達拉大笑起來,“友好?和睦?人族的信譽就建立在欺騙上,你們冠冕堂皇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樣醜惡的野心?”
“海族已經失去了力量,所以,履行你的承諾吧,現在,對於一個瀕臨滅絕的種族來說,海皇的權杖,根本就沒有守護他們的力量。”奧蘭多已經不想再和達拉說下去了,直接切入了正題。
我根本就聽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究竟他們因爲什麼而交易,100年前的族界戰爭中到底又有什麼樣的秘密被遺留了下來並且幾乎沒有人知道,最讓我不能理解的就是,奧蘭多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明明我就跟這個交易沒有任何的關係。
“人族能夠保證海族永遠不會受到侵擾嗎?”達拉像是妥協一般平靜地問。
“我以性命擔保。”奧蘭多說。
達拉發出一絲輕蔑的冷笑:“放我回去。”
奧蘭多則是定定地看着達拉,沒有作任何迴應,達拉也不着急,彷彿知道奧蘭多拿她沒有辦法一般。
“我還要一樣東西。”奧蘭多沉默之後突然說。
“我們的交易已經到此結束。”達拉拒絕。
“我只答應過保證海族的平靜,並沒有答應要放走你。”奧蘭多說。
達拉氣得臉上泛出了明顯的紅暈:“你還想要什麼?”
“紫紋海蘿。”奧蘭多道。
“傳說中的海草,我怎麼會有。”達拉大聲吼道,極力釋放着心中的不快。
“您是最受尊敬的妖巫,只有您知道紫紋海蘿生長的地方,而且只有紫紋海蘿能夠保住你的性命。”奧蘭多笑着說,可是此刻我再也不能在他的笑容裡看出一絲友好。
“這就是你帶他來的原因?”達拉又看向了我,弄得我莫名其妙,“你就這麼肯定?他的身上可是一點靈力的影子也看不到,你就這樣盲目地相信他的身上封印着靈力?”
“這也只有讓紫紋海蘿來親自鑑定,不是麼?”奧蘭多說。
達拉無奈,雙眼卻還是惡狠狠地盯着奧蘭多,屋子裡的植物無風自動,讓人感覺陰森森的,隨後,達拉驅動輪車,來到牆角的一盆看似破舊的石缸旁,伸手在裡面緩緩地攪動,最後,拔出了一個沾滿海泥並散發着濃重腥臭的像是植物果實一樣的東西。
我震驚地看着那個果實被沖洗乾淨,泛着青紫色的烏光,果實的頂部聳拉着海藻一樣的蔓藤,那應該是它的葉子,而蔓藤的中心有一朵淺紫色的花,花中是晶石一樣的物質,不知道是什麼。
剛纔他們的談話中,奧蘭多說就是爲了這個東西才帶我來這兒的,難道我要吃了這株噁心的植物?
越想越害怕,我急忙上前問:“這個。。。是什麼?”
達拉像是看見了一個從未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樣地對我說:“吃下去就知道了。”
“謝謝,但是我想我不需要。”我退到一邊,生怕達拉突然將那個果實塞進我的嘴裡。
“彌亞,我們走吧。”奧蘭多對我說,隨即又轉向達拉,“一個月後,我會來拿海皇的權杖。”說完,奧蘭多伸手接過了達拉手中的植物。
就在觸到紫紋海蘿的一剎那,那株植物彷彿是活了過來,在果實的中部裂開了一條大口,口中還有尖利細小卻數不清的牙齒,只聽見一聲淒厲的嘶叫,果實咬住了奧蘭多的手腕,鮮血滴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屋裡的植物延伸出來的細小枝蔓,感受到了血液,這些靜止的生命彷彿活了過來,開始遊向奧蘭多的身體。
枝蔓膨脹,變得越來越粗壯,將奧蘭多的腿緊緊困了起來,奧蘭多使勁甩掉紫紋海蘿的果實,催動了一系列的咒語,隨**住了纏繞他的藤蔓。觸及藤蔓的一剎那,便向烙鐵印入肌膚一樣似的,藤蔓表面燒焦掉一大塊。
熱力順着藤蔓表面深入更深的地方,很快,粗大的藤蔓癱軟地垂掛了下來,可是緊接着又有一條代替了剛纔掉下去的那條。
植物就像是蛇一樣將獵物緊緊絞纏,如此狹小的空間經不起魔法的衝擊,奧蘭多根部不能用破壞力大的毀滅性魔法,只能一點一點擊退,可是這些嗜血的植物彷彿無窮無盡般從四面八方涌來,遮蓋了所有的牆壁與天花板。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幫忙,腦中又在急切地想要弄清楚他們的談話是什麼意思,我盡力地在腦海裡搜索和他們談話相關的我知道的場景或者是記憶,可是沒有結果,然後,我的手臂被一個鉗子般的手掌抓住了,在然後,我被達拉猛烈推進的輪車抵得向身後的房門猛摔過去。
就在快要到底的時候,達拉突然從車裡撲出,前撲的向外力量在我還沒有摔倒之前將我又向身後的方向撲進了一段距離,我直接穿過了門口的朽壞的木門,向外飛摔了出去。
後背的落空感使我的心臟一涼,門口的方向對着對面的峽谷,中間沒有任何阻擋我們下墜的東西。
擡眼,最後看到的是達拉邪魅的笑容,隨後我便跌進了渾濁油黑的水流中,湍急的流水幾乎將我扯碎,我被衝着向峽谷的深處隨流而去,無論我怎麼掙扎依舊無法靠岸,力竭下沉的時候,突然有一雙手拉住了我的腳踝,將我向下拖去。
體力的消耗讓我在水中根本無法憋氣,很快我就感到胸腔內傳來窒息般的難過,就在這時一個柔軟的身體抱住了我,緊接着我的嘴脣被另一個柔軟的脣起開,一個冰涼的散發着果香的東西被抵進了我的嘴裡。
慌忙間,我不由得將那個東西吞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見一點事物,只能本能地胡亂抓扯,突然抓到了一隻冰冷的手於是緊緊握着不願放開。又忽地感到肺部一片涼爽,身體輕盈了許多,就像在虛空中一樣。
我再也感覺不到水的冰冷了,幻覺中自己已經來到了陸地上,於是我試着吸氣,沒有溺水的難受,只有胸腔內一片清涼。不斷有水中的氧氣被我吸進去,又在胸腔裡過濾般地排除,我發現自己竟然像魚一般地自在了。
我拉着那隻手被帶着向更深的水下潛去,四周變得越來越安靜,嘈雜聲消隱了很多,水下是另一個世界,只可惜這樣安靜的世界在我面前沒有持續多久,我們就被衝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彷彿被置於一個容器內被一隻巨大的手握着用力搖晃,我被攪得幾乎暈倒,隨後我的腳觸到了堅實的地面。
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可是遠處有光點在閃動,身邊突然影影措措,飄動着我聽不清楚的窸窣耳語。就在這時,我拉着的手突然甩開了我,慌亂之下我上前去抓,還沒有向前走幾步,後頸便一痛,接着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四周的景象讓我感覺到還在做夢。
圓形的房間牆上全是珊瑚和貝殼的裝飾,四周的簾子也由海貝穿成,我睡的牀是巨大光滑的石頭,天花板上刻着人魚圖樣的精緻浮雕,不過這房間卻不是在水中,而是實實在在存在於空氣中。
一張綠森森的臉一下子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嚇了一大跳。
仔細看,那張臉上長着發亮的綠鱗,臉側各有三條縫隙,一張一翕之間彷彿是魚類的腮在開合。細小的眼睛透着犀利的光芒,水藻一樣的頭髮披散在肩頭,一雙魚鰭一樣的扇形耳朵從頭髮裡伸了出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醜陋的生物,可是,向下打量,它的體格又十分強健,身上依舊長滿細密的鱗甲,脖子上戴着海中石頭製成的項鍊,下身是圍着簡陋的腰布的魚尾,彷彿是一個長相恐怖的土著。
對方對我好像沒有敵意,這是將我抓起來站在地面上又退回了牆角。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你終於醒了。”
我循聲望去,看見了靠牆站立的達拉,等等,站立?向下看去,她身下的魚尾確實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修長的雙腿,此時,她幾近**的身體上也只是裹了一層華麗的腰布,但是她的身姿妖嬈卻讓人沒有辦法以褻玩的角度去看。
“這裡是哪裡?”我幾乎絕望地問,我肯定被達拉帶到了海族的領地。
“海皇的宮殿,但是海皇已經不存在了。”達拉饒有興趣地看着我說。
“那,你能放我回去麼?”我商量着問,卻已經猜到了答案。
“不能。”達拉說,“在海族重新崛起,建立更加偉大的國度之前,你要留在這裡。”
“那個時候我都已經化石了。”我悶悶地說,達拉顯然沒有聽懂。
“不過,我們不會像囚犯一樣對待你。”達拉說。
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了。後來聽她說,我是海族可以繼續生存下去的保障,自然要好好的對待我,我有點受寵若驚。
我還了解到了海族是生活在海中的海神和人族的後裔,分爲鱗族和鰭族,但只有鱗族才具有人類的血脈,所以可以幻化出雙腳,不過也只能是法力強的鱗族才能幻化,法力低微的鱗族只有靠藥物變化。鱗族和達拉一樣有着美麗的外表,也有着可以迷惑人心志的帶着法力的歌聲。而鰭族則是海神正統的後裔,就像剛纔我看到的那個土著,他們有着健碩的體格和堅韌的鱗甲能都抵禦許多魔法,並能夠發出強勁的進攻,他們甚至還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化,卻無法想鱗族那樣施展法術。
因此,鰭族一直排擠着血統不純鱗族,卻又忌憚着他們的法力,於是海族誕生了兩個海皇,分別管理鰭族和鱗族,一直到100年前族界戰爭的時候,兩個族羣才意識到要聯合起來抵抗外敵,可是對手的強大是海族遭受了殘酷的絞殺和損失,海皇戰死,海族衰敗,身爲妖巫的達拉也流落到了密朗,過着不爲人知的生活。
可是海族卻一直沒有忘記仇恨,一直想要崛起,他們四處尋找達拉,可是達拉卻在被精靈族的絞殺中法力盡失,造成這一結果的就是我的父親。
於是他們在密朗峽谷的水中築起了轉送法陣(就是那個漩渦),和達拉保持着聯繫,等待着她恢復法力的機會,她需要最具魔力的血液,於是在機緣下用海皇的權杖爲條件向奧蘭多提出了交易。
妖巫是海族中地位僅次於海皇的存在,是法力最強的海族,可以用法術種植出帶有魔法的植物,也能從中提煉出令人驚訝的藥物,所以,達拉成了現在僅存的海族的精神支柱。
可是我實在是很想知道她爲什麼要將我帶到這裡,我真的能成爲她的籌碼?
“你在想什麼?”達拉歪着頭問我,這已經是第二天了,達拉來看我。
“和我說說100年前的事情。”我坐在她身邊說道。
“這可不是海族願意回憶起來的事情。”達拉冷笑。
“我想知道那個被遺留下來的秘密是什麼。”我看着達拉表情認真。
“彌亞•沙拉曼達。”達拉站起來斜眼看着我,盛氣凌人,“你的父親就是在族界的混戰中將我擊敗的精靈族最強的戰士,至於混戰的原因,各個種族都有自己冠冕堂皇的完美說法。”達拉轉過頭,彷彿在回憶一段痛苦的往事,隨即又繼續道,“但是我想要問你,你知道你的母親是誰麼?你有沒有想過你從哪裡來?你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她吧?”
“你知道我的母親是誰麼?”我問,這個問題我確實沒有想過,因爲我是不久前才接受我是阿爾法特拉兒子的事實,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時間想,也沒有想到。
“看來這是阿爾法特拉•沙拉曼達處心積慮很久的事情了。”達拉自言自語,我卻聽不明白她的意思,“現在他帶領火之精靈族自己獨立了,肯定也是想要依靠你吧。”
“到底怎麼回事?”我皺眉發問,這件事情確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你知道了一切,你就不會留下來了。”達拉說,我的心裡一空,看來我是不會知道了。
就在這個時候,地板突然傳來了激烈的震動。
宮殿的前面突然衝出去了很多鰭族的戰士,他們在空氣裡滑行,彷彿置身水中那樣迅捷,我知道這是達拉的法術,穿過宮殿外沿的結界,纔是真正地來到了深海的水中。
我和達拉也衝到了外面,在路上的時候又傳來一次震動,差點將我晃倒。
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深海,只有地面上晶瑩的珊瑚和水柱照明,回身看宮殿的外貌,是一塊巨大的玉一樣的海巖,岩石表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內部鑿空形成了王宮的大殿,而我則是從旁邊的側殿跑出來的,看到了宮殿的全貌,才發現它的宏偉,我只能渺小地站在它的外圍驚歎,而巨石旁邊也分佈着其他略微粗糙的條柱形青灰色岩石,岩石上孔洞無數,能容下一人,但不知道里面的空間多大,此刻正有幾十個鰭族從孔洞裡拿着長矛衝出來。
第三個震動將我拉回了現實,我回頭,看見了遠處魔法的光芒。
鰭族都向光芒發散的地方涌去,將發光的源頭圍在了中間。而我和達拉的身邊卻突然出現了十幾個長相俊美的鱗族法師。
“人族。”達拉對其中一個鱗族小聲說,鱗族點了點頭。
“奧蘭多?”我吃驚地問了一句。
“還有龍族。”達拉眯着眼睛看向了對面,而我怔了一下。
“龍族來幹什麼?”我問。
“不知道,但是一定和你有關,藏起來。”達拉命令地說。
我不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可是達拉所說的話我居然照做了,我回到了海皇的宮殿,找了個隱秘的地方藏了起來。
我是被達拉抓到了這裡。可是此時我卻在想,如果我能夠永遠呆在這裡,做一個能給別人帶來安全的籌碼不也很好麼?我再也不想捲入莫名其妙的紛爭,特別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現在我也不敢確定奧蘭多心中的想法,我厭倦了猜測。
所有,如果可能,我願意永遠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