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寵物起了個名字,叫小黑。(真俗,完全沒有品味。)不得不說,他真是個吉祥物,和他在一起,還沒有走兩天,我們就走出了森林。
除了脾氣有點怪之外——比如吐掉我給的麪包屑並朝我噴微型無殺傷力火球示威,小黑可以算得上是個合格的寵物。
森林過後又是雪原,但風雪逐漸減小了,直覺告訴我,快要走出去了。
晚上,我們找到了一個隱秘的巖洞。
洞裡的乾草和木材表明這裡曾今有人駐足。小黑噴出火焰將木材點燃,溫暖的感覺頓時充滿了全身。
我拿出僅剩的乾麪包,撕成小片遞到了小黑的面前。那傢伙還是一副不屑的樣子別過頭去。
“喂,你給我適可而止吧!”我用平時最愛的“虐待”他的方式提着他的尾巴將他倒拎了起來,“既然選擇了帶走你,我就決定要和你相依爲命,我們現在是朋友了,我怎麼能看着你因爲飢餓而走不出這裡呢?等到了外面,我你給你弄來最好吃的食物還不行麼?”
小黑彷彿聽懂了我說的話,沒有任何表情地呆呆望着我,一陣沉默之後,他掙脫了我的手,掉落到我的腳邊,輕輕在我身旁草堆上的麪包片上咬了一口。
“這就對了。”我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脊背,他收攏的小翅膀又打開來撲騰了一下。
雪夜裡的星空是如此的寧靜,天上沒有一絲烏雲,彷彿與我們現在的空間是兩個世界,我仰望星空嘆了口氣,雖然現在是自由了,但是以後要想生存,我該做什麼呢?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重操舊業,盜取值錢的寶貝換錢時,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靠近了巖洞。
抓起正在火堆邊打盹的小黑,我踩熄火焰隱入了黑暗。
黑壓壓的人影快速涌進巖洞,無數驚惶和騷亂快速在洞裡蔓延,緊接着更多沉重的腳步聲從洞外傳了過來。
“怎麼辦?他們已經追上來了,我們會被殺死的。”一個尖細的聲音緊張的說。
“就算是死,我們也要和他們同歸於盡。”沉靜的聲音安撫道。
“可是,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尖細的聲音又說道。
“。。。。。。”
這時,洞外響起了一個傲慢的聲音,聽得我心裡一沉。
“你們黑惡萬惡的奴隸,如果不想死,就乖乖出來接受懲罰!”
洞裡的身影倒抽了一口涼氣,我能感覺到他們的絕望。
“不要出去,即使是死,也要自由地死去。”沉靜的聲音再次想起,可是他的同伴好像已經開始動搖。
“我數到三,如果沒有人出來,那麼這裡就是你們的墓穴!”洞外的聲音更加盛氣凌人了。
數到一的時候,我聽到了有人在用力地砸着牆壁;數到二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洞裡的氣氛變得異常不安;數到三的時候,有一大半的身影還是抵不過威脅,無奈地走出了洞外。接着,我周圍的地面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了。
“嗜血藤!”有人驚叫起來。
與此同時,巨大的力量將我衝離了地面,洞頂也被那股力量刺穿。在我快要落地的時候,手腳被粗而韌的藤蔓牢牢地困住了。
小黑從我的懷裡振翅飛起,擔憂地鳴叫着,我四處掃視一遍,洞裡的所有人都被這些煩人的藤蔓困在空桌動彈不得。
身上突然傳來一陣麻痹的感覺,我的力量像在瞬間被抽空一般,知覺也漸漸在我的腦海中流失,就像陷在了柔軟的棉花裡,無法起身,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淪陷。
脖子上突然傳來的刺痛讓我清醒了不少,小黑咬了我一口,我讚許地望向他的方向(他太黑,在黑暗中看不見),隨即眼前一亮,一股比平時用來攻擊我時大兩倍的火球打在了我手腕處的藤蔓上。
藤蔓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蜷縮起來,我的手脫離了束縛,又是三個火球打來,我的另一隻手和雙腳同時沒有了牽拉的力量,隨後我重重掉落下來,還好地上是草堆。
我咳了一聲,揉揉胸口,吃力地爬起。擡頭看其他人,已經沒有了生息,觸上他們的肌膚,是枯萎乾癟的觸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這些被叫做“嗜血藤”的藤蔓竟然吸光了洞裡所有人的血。再看看這些該死的植物,居然變得比手腕還粗了。
外面還有一羣敵人,洞裡又不能久待,我充分地體會到什麼是甕中之鱉了。
我小心在不觸到那些噁心的植物的情況下慢慢向洞口摸去,耳邊傳來輕微地振翅聲,小黑用行動告訴我他在我身邊。
來到洞口,我藉着星光查看着外面的動靜,眼前漆黑的景象中突然閃過一抹綠光,定睛一看,是一雙湊得很近的墨綠色瞳孔,瞳孔的主人和我的臉幾乎快貼到一起。
心臟從我的胸腔內一下提到了喉嚨,就像是在電影裡陰森的畫面中突然串出了一個貞子或是伽耶子,我還沒有來得及驚呼出聲,脖子就已經被一隻冰冷的手掌扼住。
“現在你們就看清楚,叛逃者的下場,就只有死!”憤怒的低吼從眼前的身影口中傳出,他在向那些在千鈞一髮之際走出洞口的人示威。
“咳咳。。。住手。。。。住手。。。。”我吃力地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我是。。。我是。。。。”
“你是萬惡的奴隸,你是要爲你的行爲付出代價的叛逃者,你會腐爛在這片雪地裡!”墨綠的雙眼噴着怒火。
“放手。。。我是來爲龍皇辦事的。。。。”我急中生智想到了這個點子。
扼住我脖子的力道明顯變小,對方把我扔在了地上,我狼狽地爬起來,下巴又被對方霸道地託了起來。
“原來是你。。。”對方終於認出了我。
“是我。”我拉開他的手,其實我早就聽出了他的聲音,他就是在精靈的奴隸船上把我關進地牢裡的木精靈侍衛長。
“怎麼?龍皇也要託你辦事,你這個奴隸有這麼大的能耐?”木精靈侍衛長的口氣滿是懷疑。
“如果侍衛長不信,可以傳信到漠洛龍域證實一下,不過龍皇的吩咐如果耽誤了,誰都不好交代吧。”我的心情漸漸平復,撒謊,我可是高手,一般人絕對不會看出任何破綻。
“哦?”可是,這個該死的侍衛長不是一般人,不,他根本不是人,他是精靈。此刻他挑着眉又湊近了我,“你是出賣了你誘人的身體還是你純淨的靈魂才獲得了龍皇的信任?龍族會讓奴隸辦事?你,該不會是逃出來的吧?”
我的額頭輕輕滲出了一滴汗,看來是瞞不過去了。
此刻四周一片寂靜,只有我和木精靈侍衛長對峙着,媽的,小黑呢?快出來吐他火球呀,看他那張臭屁的臉,就算再好看也讓我噁心。唉,那個沒有良心的會飛四腳蛇,關鍵時刻就不見了。
“龍皇的城堡戒備森嚴,我是一個連魔法都不會的精靈,如果沒有龍皇的命令能逃出來嗎?”我還是故作鎮定的強行爭辯,看到對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我稍微安了一點心,“其實這一次我的任務是到這片雪原來尋找一支叫雪族的幻獸種族,龍皇之所以命令我,是因爲他和羅耶爾親王有了分歧,他的屬下都有其他重要任務,而作爲他的”貼身“侍從,這種造訪其他幻獸種族鞏固勢力的事自然是我做了。”
我故意將“貼身”兩個字說得很重,甚至有一點曖昧,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因爲從精靈族不惜送上奴隸要與龍族簽訂友好協議來說,精靈族想必是處於劣勢,所以木精靈侍衛長應該不會在沒有確定事情真相的時候得罪幻獸界的統治者。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巖洞裡?”對方估計已經把我的話當真了,可還是不甘心地想在我的話中找到破綻。
“那是因爲雪族的幻獸不願意合作,我和他們起了衝突,所以逃到了這裡,還迷了路,幸好看到了侍衛長你,不然我就要死在這兒了。”我違心地說着,遇到他我才差點死了呢。
“那,要我送你回龍族城堡麼?”侍衛長完全消除了對我的懷疑。
“不用麻煩了,侍衛長還是留下來看看有沒有幸存的奴隸,然後把他們全部解決掉吧。”我咬牙切齒地說完,擡腳向前走去,想到那些在洞裡不願被當作奴隸而被殺掉的所謂的“叛逃者 ”我就想把眼前這個純種的精靈捏碎,不過,我打不過他,所以我決定先逃走在說。
“等等。”我的心臟猛地收縮,腳步停在了原地。侍衛長在身後叫住了我。
“還有什麼指示嗎?”我的聲音很平靜,但不敢回頭。
“龍域的方向是這邊。”木精靈用手指着相反的方向對我說道,”看來你不想回去嘛。“
我想反駁說因爲天黑所以我走錯了方向,可是肩膀已經被一雙手用力地轉了過來。眼前是木精靈居高凌下的臉。
“我有一個辦法讓你不用回去再當侍從。”對方的聲音隱隱透出了挑逗的意味,“那就是,做我的情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木精靈侍衛長的臉湊近了我的脖子,我能感到他口中呼出的氣息,頓時耳畔一陣惡寒。
“對不起,尊敬的侍衛長。我只是一個奴隸,您還是找別人吧,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回去覆命了。”我用不屑的口氣謙卑地說完,轉身向前走去。
“龍皇根本不會派你去尋找雪族,因爲雪族在100年前就已經在叛亂中被龍族剷除了,現在剩下的都是叛亂中倖存的餘黨,所以龍皇怎麼會以鞏固勢力的名義讓你去找他們?”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這一次,我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當我的意識反映過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跑。
本來以爲自己把純種精靈耍了,結果反而是我被耍得團團轉,對方故意不拆穿我的謊言,根本就是想看到我知道自己被耍後絕望的模樣,但是我沒有時間絕望,我好不容易從龍族城堡逃出來,就算是死,我也要擺脫被送回去或者是又被這些精靈送到其他地方當奴隸的命運。
身後的雪地泛起了一層層冰浪,鋪天蓋地地向我襲來,我沒命地跑,即使踩在鬆軟的雪地裡很難把腳拔出。
最後,一張綠色光藤編織的網還是將我捕獲其中。
我在地上翻騰掙扎,用靴子裡的匕首拼命砍劃,可是光藤網上彷彿粘上了膩滑的粘液,匕首不但割不破,還會偏離原來的用力方向。
兩雙手將我架起,那是木精靈侍衛長的手下,同樣也是奴隸(聽話的奴隸),一步步把我帶到左前方一個懸崖邊。
下面滿是霧氣,看不見情況。我只知道我的反抗和咒罵全是徒勞。
“在我的面前,沒有拒絕和反抗,要麼你跟我回去,要麼,你死。”木精靈威脅說。
“那我選擇死!”我是真的憤怒了,把別人的生命當成草芥,精靈族的狀況和我的世界對精靈的理解真是天差地別,什麼純潔和善良的象徵?簡直就是一羣變態!
我還沒有來得及多罵他兩句,就見木精靈侍衛長揮手下了一個命令,隨即,我被高高舉起,然後在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接着快速向懸崖下跌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雪霧在眼前繚繞,冷空氣將我的眼角擦出淚來,我不甘心就這樣接受即將到來的死亡,命運給了我逃出生天和獲得自由的希望,可是現在卻用絕望淹沒了一切。
隱約中,一個熟悉的震動聲傳了過來,可是我已經完全忘記了信任任何事物,直到一雙溫暖的手臂將我環在了懷裡。
跌落的速度變得緩慢了,風聲也不在刺耳,我緩緩睜開眼,一個模糊的身影印入眼簾,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輕柔和淡淡的憂傷從眼前的身影傳入我的身體,我伸手摟緊了他的脖子,將臉深深地埋進了他的頸窩。
我們在崖壁上一塊突起的岩石上停了下來,我竭力想看清眼前的身影的模樣,但是濃重的霧和冰冷的空氣刺得我雙眼生疼,睜眼便又淚水流出。
溫柔的手掌輕輕撫上我的眼,示意我不要在睜開,然後,身體周圍溫暖的氣息消失了。我不敢移動步子去追尋,因爲我能夠感覺到不遠處又是懸崖。
頭頂上傳來憤怒的嘶吼和驚恐的慘叫,我的心中燃起了一陣快意,因爲我清楚地聽見慘叫是從木精靈侍衛長的嘴裡發出的。
沒過多久,身體再一次被緊緊抱住,我感到一陣欣慰,卻又有點害怕,因爲這句身體現在透着寒冷的殺意,雖然那不是針對我。
地面開始輕輕地搖晃起來,像是輕微的地震,然後,晃動越來越劇烈,眼前的霧氣也在不安分地抖動着。
“雪崩!”我驚叫出聲,肯定是先前的嘶吼和慘叫引起的,再想想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很危險的。
環住我的手再次緊了緊,隨後又放開了。
突然感到一陣失落,我猛地睜眼,淚眼模糊中,我看到那個模糊的身影迎上了海嘯般傾瀉而下的雪浪。
藍色的光暈將我頭頂上的雪強勢地分開,雪瀑在我的身側氣勢磅礴地衝擊崖底。而光暈下面,一個修長的身影正在修補着這個不斷被強大的衝力損毀的結界。
衝擊過後,萬籟俱寂,懸崖下揚起恢宏的雪塵,我鬆了口氣。
腳下這塊岩石彷彿到了承受的極限,開始鬆動,最後掉落,我腳下一滑跟着向下掉落。我想抓住什麼東西阻止身體的下跌,可是沒有成功。
最後還是那雙手環住了我的腰讓我慢慢落在了地面上。
彷彿是體力不支,我們兩個都腳下一軟跌在了雪地裡。鬆軟的地面帶來了舒適的觸感,我的頭很沉很沉,撫上對方冰冷的臉龐,朦朧中我輕輕地問:”你是誰?“
對方沒有說話,我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