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我始終記得,我奔上倉庫的二層,看着躺在那裡的他時,一顆心像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他完好無損地躺在那兒,可我卻渾身發抖。我慢慢走過去,想扶他,卻只是輕輕叫了一聲‘樊宇’,手在要觸及他把他抱起地時候,我後面傳來一個深沉的聲音
“別動他,他手腳好像都斷了,不知道有沒有內傷。”我扭回頭,看到風爺。他直直地看着樊宇,然後眼睛忽然睜大了一下,我扭回頭,看見樊宇正看着我。
“樊宇……”
他張了張嘴巴,我聽到微弱的一聲“展暉哥……”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他似乎想揚起手,卻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
“別動。”我說。
他還想說什麼,卻有白沫從他口中流出來,他的眼神有點渙散,然後,我看到眼淚順着他的眼角流下。
“樊宇!”我大叫!
有腳步走近我,秦莊和風爺都站在旁邊,秦莊嘶啞着聲音說“媽的,司馬這個混蛋,給他注射毒品!”
我腦袋快要炸開了,我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跪在他身邊,他的手指動了動,被我握住,我只是一個勁地說“沒事的樊宇,沒事的。”
他的身體在顫抖着,不住地顫抖。
風爺鐵青着臉,秦莊捏了一下我的肩膀。
當救護車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樊宇的頭已經歪向一邊。
駱淇和樊宇被送進了急救中心。
如果不是駱淇,司馬的帶着毒品的針頭可能已經在這一刻要了樊宇的命。駱淇和司馬搏鬥過,然後從二樓跳了下來。司馬當場死亡,駱淇經過搶救,終於在幾天後脫離了危險期,可是,他的腿因爲摔傷了脊柱的緣故,暫時不能起作用了,他要在輪椅上坐着。
他清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樊宇的情況。那時,樊宇還沒有醒過來。
原來,他後來一直在懷疑呂秋,而也一直在找人調查她,當聽秦莊說了司馬的時候,就預感是呂秋搞的鬼,於是衝了出去,才趕到了司馬所在的地方。
他一心要救樊宇,幾乎選擇了和司馬的同歸於盡。如今,他要靠輪椅生活,我看不出他有任何後悔,倒全是對樊宇的牽掛。
只剩下我們倆的時候,他突然跟我說“展暉,其實,我一直希望能有機會補償他,希望,這次,我做到了。這樣,我也對得起橋哥。”
我望着他,不知道說什麼。他看着我說“你放心吧,樊宇不會有事的。”
我點頭。我沒有想過樊宇會有什麼事,因爲,我絲毫沒有準備。
樊宇被司馬注射了很大量的毒品,他並不是要讓他染上毒隱,而是要用這個方式要他的命。
司馬用來實施殘忍方法的對象,都是年輕的男孩,我想,是呂秋把樊宇帶到他身邊的。也許,故意說出樊宇和他弟弟的某些相似的地方。
駱淇說,呂秋暗地裡是在做毒品生意的,司馬有可能就是她後來的合作伙伴。
警察把呂秋從酒吧帶走的時候,我們才知道,駱淇早就布好了線,這次的事情,反而,讓警察有了證據。而且,呂秋的一個下線,早幾天被駱淇查了出來,這次也被捅給了警方。
呂秋沒有逃,也沒有什麼反抗。他們說,她被抓的時候,嘴角還是冷笑着。
過了兩天,秦莊說,呂秋堅信風爺會把她弄出來,在拘留所裡面放出了話。
我不知道風爺打算怎麼辦。也不想知道。
不過,風爺把樊宇轉到了最好的醫院,他看着那個自己不曾知道的兒子,老淚縱橫。
後來,風爺居然失蹤了。不知去向。他給樊宇留了一筆錢,還有房子。但是,我知道,樊宇不會要的。秦莊帶來的時候,我沒接。
秦莊說“拿着,多少人一輩子都奔不到這個數。”
“不要。”我說。
“怎麼那麼傻啊你。”
“拿走。如果樊宇有選擇,寧可沒這個爹!”
秦莊看着依舊昏迷的樊宇,搖了搖頭“傻了吧唧的,一對兒傻子!”
呂秋被判了無期。風爺還是動用了關係。不然,她的罪足夠死幾次!
樊宇後來從昏迷中睜開眼睛的時候,茫然地看着我們,然後突然咧開嘴就笑了。那一刻我以爲我在做夢。我驚喜地叫“樊宇!樊宇!”
他沒有叫我展暉哥,只是瞪着清澈純淨的眼睛看着我,然後眼睛彎彎的。
他不認得我們了,他也很少能說什麼話,毒品損害了他的神經,他每天只是對着我們笑,像個小傻子。
我唯一慶幸的是,他跟我很親近。看着我特別親暱的樣子。
他姐姐,不,他媽媽來看他的時候,他躲在我身後,不願意看她。她哭得不行,我跟她說,我會好好照顧樊宇,一輩子。她點點頭。對着樊宇說“宇啊,對不起…..”
我把樊宇帶回那個小院,他見到東東的時候,跑過去摟着它,把臉埋在它的脖頸間,我曾期望,他會像上次一樣,哇的一聲,哭出來,然後,恢復了。
即使,並沒有如此,我還是很高興。至少,樊宇又回到我的生活裡了。
慢慢的,他開始叫我展暉哥…..
他開始慢慢學着洗衣服,
喂東東,
我們去遛東東,
一起去玩,
川哥和駱淇來看他,他就對着他們笑,有時坐在飯桌上,大家哈哈大笑的時候,他也在旁邊笑呵呵的,跟着我們一起開心。
他慢慢嘗試跟我們說話,
駱淇也靠着他堅強的意志,從輪椅上站起來,開始拄着柺杖走路了。
他有時蹲在樊宇旁邊問他“樊宇,開心嗎?”
樊宇特別認真地點着頭,點了一下,又一下。我在旁邊忽然也覺得很滿足。原來,只要他在我身邊,什麼都好!
秦莊還是偶爾過來倒個亂,樊宇不認得他,卻也沒有抗拒他。他逗樊宇,讓他認他當哥哥。樊宇說“我不。”
“爲啥?”秦莊舔着臉問。
“就是不。”樊宇說。
“嘿你怎麼傻了還跟我對着幹啊?”秦莊翻着白眼,指着自己腹部“你往我這兒捅過一刀記得不記得?”
樊宇盯着他問“真的呀?”
秦莊說“可不是!”
樊宇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你他媽的還笑!”秦莊跟哄小孩似的假裝生氣。我在旁邊說,秦莊,你嘴乾淨點!秦莊忽然把樊宇抱着說“那讓我抱抱。”
樊宇掙開他。秦莊無賴地說“那我抱你展暉哥!”
“不行!”樊宇蹭地站起來。
秦莊嘿嘿笑“那讓你展暉哥抱着你。”
樊宇瞅了我一眼,我看着他,他臉變得紅撲撲。
那天,漫天的火燒雲,我們坐在院子裡,我從後面抱着他,他前面趴着東東。我們都被映紅了,我在他耳邊說
“樊宇,一輩子這樣好不好?”
“好。”
我盯着院門口,依稀記得,那個傍晚,那個帶着狗的男孩坐在我家門口的樣子。
如今,他在我懷裡,已經,不能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