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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誠惶誠恐,我怕樊宇再度有什麼事,秦莊既然已經要痛下殺手,就不會隨便收手。我和樊宇保持距離地交流着。我在和秦莊那次談話後,本來就已經抱着豁出去的念頭,我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手段沒有使出來,但是,每天看着樊宇的笑,看着他一天天好起來的樣子,我突然就恐慌起來,原來,幸福來臨以後,人就變得脆弱了,變得怕事了。

我靠在門口,警察已經習慣我前來,有時抽着我帶的煙,離我們很遠。

挺怪異的場面。

我還是終於接近他身邊了。他的手還是銬在牀頭,活動不方便。他只是坐在那兒快樂地跟我說話,說着天南地北,說着他在家鄉的河裡撈魚游泳,小時候太瘦被人欺負的事。他說展暉哥那時要是你在就好了。

他說到了他的媽媽和姐姐。他說他媽媽已經60多歲了,姐姐也比他大16歲。我問他他那麼小在家是不是特別得寵?他笑着點頭說,是啊。她們什麼都緊着我,我來北京的時候,我媽和我姐都不太高興,可是,我想讓她們過好點的日子。

我說“等你出來了,咱們回去看她們去。”

“真的啊?”他眼睛亮起來。

“真的。”我點頭。

他的眼睛亮閃閃的,透出興奮。如果不是警察囑咐我不要和他有身體接觸,我一定會抱抱他。

他說“展暉哥,你過來點,我跟你說句悄悄話。”

我把耳朵湊過去,他在我耳邊說“我特別高興特別高興。”

“你又……”我想說你又高興什麼啊。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我一楞。他笑得燦爛地看着我,我也笑了。

劇組在外地有些狀況,川哥過去了。

我和駱淇在呂秋的酒吧,呂秋說,她已經求了那個大人物,那個人說會幫忙。現在秦莊沒死,並且樊宇在看守所被惡意打傷,都是機會。她說,希望很大!

我有些興奮。如果把樊宇弄到身邊,我就可以盡最大努力保護他。

駱淇話不多,盯着酒杯。

呂秋看了一眼駱淇,問,怎麼駱淇,有心事?

駱淇微微一笑,搖了一下頭。

呂秋也笑了一下說“駱淇老是滿腹心事的樣子。年紀不大,顯得城府很深呢。”

駱淇問,是嗎?

呂秋不置可否。又轉向我“展暉,樊宇現在怎麼樣?”

“挺好的。原來不知道,他這麼愛說話。每天都笑嘻嘻的。我看他倒比我們輕鬆。”

駱淇說“他是怕你擔心吧。”

我本來也是想活躍一下氣氛,駱淇一下說到了重點,我也不可能迴避了。

呂秋說“看你啊展暉,一聽到這話,臉都陰了。看得出,你真的喜歡樊宇啊。 原來是張橋,現在是你,那感覺一樣一樣的。”

駱淇似乎皺了一下眉頭。我覺得駱淇有心事。

空氣似乎靜止了一陣,駱淇說“風爺你認識嗎呂秋?”

呂秋坦然說“聽說過。”

我想起了那個面目慈祥舉止優雅的中年人。

“他應該就是秦莊的後臺吧?聽說是個黑白通吃的。秦莊當年救過他一次,他才扶秦莊上位的。要不,秦莊到頭就是個MB的頭兒,不會有這麼大能耐。那次秦莊讓展暉去風爺那兒,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呂秋看了我一樣,說“物色人吧?他又不碰男的。”

駱淇說“秦莊在打什麼主意,沒有人知道。”

我說“只要他不碰樊宇,就沒什麼可怕的!”

呂秋深深看了我一眼,微笑說“你對樊宇真的沒的說。”

駱淇說“展暉,小心點。”

我點了頭。

日子還在焦灼中。我們要時刻提防秦莊所做的舉動。駱淇還在活動中,呂秋也在幫忙,川哥在外地打回電話來問情況。似乎,我們的圈子結合在了一起。

那天竟然看到了于格格,她把頭髮弄得特直,穿着還是那個風格,走進呂秋就酒吧時,看見我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像是不認識我一樣,回頭看着招呼着什麼人。我看見她身後走進一個男孩,然後被她拉到一邊去了。呂秋過去招呼她。

我很快走了。

後來的發展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當那個警察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以爲又出了什麼事,我把電話留給他,就是希望他有什麼事能立刻打給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我的心在狂跳,我怕傳出我不能忍受的消息。

那警察說“你快來醫院吧。”

“怎麼了?”我頭皮在發麻。

“沒事了。”

“啊?”

“樊宇他沒事了。今天已經不用看守了,手銬也摘了。聽說,就算釋放吧。”

“什麼?!”我簡直要瘋了。

我打電話給駱淇,衝着他大叫“謝謝你啊駱淇,樊宇沒事啦!”

駱淇卻是一驚,似乎他並不知道這件事。

一切的可能就是呂秋了。她真的幫了大忙!

我直接奔向醫院,衝進病房,就把樊宇抱進懷裡,我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也不知道要說,我只是抱着他。鬆開他時,他眼圈紅着,可是他卻把嘴越咧越大,他說

“你怎麼回事啊!又摟又抱的!展暉哥最深沉了嗎不是。”

“沒事啦,樊宇,沒事啦。”

“嗯!”他狠狠點頭。

樊宇出院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我在院子裡跟東東說“你哥要回來嘍!”

東東搖着尾巴,似乎聽懂了我的話。

我去感謝呂秋,呂秋只是笑着說,瞧你,高興成這個樣子。從此兩人可以雙宿雙飛啦?

我說樊宇出來我們大吃一頓。

呂秋說好啊。

似乎已經把秦莊置之腦後。直到樊宇出院的那天,我和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剛剛走到路口,就有一輛車停在眼前,玻璃落下,露出秦莊恢復華麗的臉。

“呦呵,哥倆兒出來啦?”

我攥着樊宇的手,他也沒有說話。

“展暉。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哦。”

樊宇猛地看向我。

然後秦莊哈哈大學地開車走了。

樊宇的眼光一直在我臉上,我扭頭對他說“沒事樊宇,沒有答應他什麼。”

他眼睛裡是乞求“別那樣做,展暉哥。不然,我寧可不出來,寧可死在這裡面!”他指着醫院。

“沒有!不會!”我堅決地說。

“你發誓!”

“發一百個誓!”我說。

他的眼睛還在我眼睛上轉啊轉的看,我知道他想看出點什麼。

我笑了一下說“別這麼傻乎乎的,我說不會,就不會的!”

他依然沒有放心,我知道。

秦莊這個變態,不讓我們過一天無憂無慮的生活。

晚上,我們幾個去一個餐廳慶祝樊宇出來,同時感謝呂秋。之前,樊宇回家的時候,衝進了院子,抱着東東就激動地狂摸,一個勁兒地說東東東東東東東東……

東東舔着他的臉,嘴張着像在笑一樣。

樊宇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我們倆準時地去了那個餐廳。呂秋和駱淇已經到了,呂秋看見我們進去笑着說“瞧你們倆這配。”

樊宇笑眯眯的。駱淇也瞅着他樂“瞧你笑成這樣。”

“難道我哭嗎?”樊宇說“我已經說我不會再哭了。省得你們老說我愛哭。”

我在一旁笑。

那天晚上的氣氛特別好,就像一羣朋友的聚會。樊宇的食慾也不錯,吃了不少牛肉餃子。他像一個孩子一樣,在一件事過去以後,就完全拋在腦後的樣子。雖然,我並不知道他是真的忘了,還是讓我們覺得他已經忘了。

呂秋是怎麼把樊宇弄出來的,並沒有細說。

駱淇也敬她酒,說謝謝她的幫忙。她笑着喝了。

樊宇不能喝酒,舉着他的可樂杯子說“秋姐,說謝謝好俗氣,可是我有不知道說什麼別的,就是謝謝你!你就是我親姐!”

呂秋本來舉着杯子,聽到最後一句話,顯然被子抖了一下。然後,她又笑,說

“你都有一個姐了,還認什麼姐啊,你姐姐會生氣的。哈哈,來來,喝了!”

樊宇把可樂給喝了,一大杯,一口氣。

晚上,回到家裡,洗漱完畢。我們坐在院子裡,東東臥在旁邊。天已經挺冷的了,樊宇穿着外套,蜷着腿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說

“星星還是那顆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我笑着說“你這是籬笆女人狗的插曲吧?”

“是離不開女人的狗。”他說,又看着東東“東東是離不開男人的狗。哈哈。”

“離不開也得離開幾天啊。”我說。

“什麼意思啊?”樊宇看着我問。

“我們不是要回去看你媽和你姐嗎?”

他坐直了身子,瞪着眼睛,滿臉激動“展暉哥,你說……”

“真的!”我接下去說“咱們後天走,明天買票。通知家裡嗎?”

“不不通知,我要給她們一個驚喜。”他咧着嘴樂,很滿足,很滿足的樣子。

我說樊宇我特喜歡你這副樣子。天下都是你的似的。

“可不是啊,多高興啊。”他跳起來激動興奮地說。

夜裡,我們各自躺在牀上,我好久睡不着,他也是吧,身體都沒怎麼動。

我看着他的背影說“樊宇。”

“嗯……”

“幹嗎呢?還不睡?”

“興奮得睡不着。”

“過來。”

“啊?”

“過來我這兒…..”

他扭回頭,看着我,我對他笑笑。“我摟着你睡。”

他慢慢坐起來,走過來,躺在我旁邊,我摟着他的腰,在他耳邊說“你太瘦了,快點胖起來。”

“嗯。”

他帶着洗頭水香味的頭髮在我鼻子下面,我聞着,然後吻了一下他的脖子。

他扭過身子,我們倆近距離地呼吸着,我看見他亮亮的眼睛,慢慢地看着他的嘴脣,那隨時都要笑似的嘴脣,慢慢,把我的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