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睛還睜不開,但是又睡不着了,一看錶,才7:30。我探了個頭,樊宇沒在。
慢慢坐起來,醒了醒神兒,往院子裡看看,他也沒在。
我在院子裡伸了個懶腰,陽光明媚秋高氣爽,天氣不錯啊。我叫了一聲東東。屋子裡沒有聲音。我想樊宇大概遛狗去了。
果然不一會兒大門一響,東東先鑽了進來,在院子裡繞場一週。然後跑到自己狗盆那兒等着。樊宇把手裡的包子豆漿遞給我,然後給東東倒狗糧。他蹲在東東狗盆前面,胡擼它的毛,東東吃的高興。
“哎展暉哥,你看,我這麼胡擼它也沒事兒。”
我邊吃油條邊嗯了一聲。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問他
“要讓你挑,叫我展暉,還是叫我哥,你挑哪個?”
“爲啥啊?你不喜歡聽我叫展暉哥啊?”
“多麻煩啊,仨字兒。”
他似乎認真地想了想,說“那叫哥吧。”
我有點鬱悶。不過大概也都有心裡準備了,並沒受太大的打擊。既然我是他哥,就得有點哥的樣子,我跟他說
“樊宇,你去呂秋那酒吧上班我管不了,畢竟他們都是你熟悉的人,不過呢,凡事自己留點心眼兒。”不知怎麼,對於呂秋,駱淇,甚至是川哥,我都有種不放心的感覺。“還有,你噴的藥,自己帶好。那裡環境雖然算是清淨,但也備不住。那個,酒是肯定不能喝的,也別過意不去把自己弄得太累,反正身體是自己的,自己不注意,誰能比你更注意啊,是不是?”
他蹲在東東那兒,似乎應了一聲。
“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事兒“那陣子,我看見呂秋跑這兒跟你說了些狠話,你現在又去她那兒幹活,沒事啦?”
“噢。”他站起身對着我說“秋姐啊,她也跟我說了,他呢看着川哥駱淇那樣,那個時候,挺恨我的。原來我見秋姐的時候,她對我就挺好的,那次她過來,我也沒想到,她說她自己也沒想到,她說大概對我有點恨鐵不成鋼。而且,橋哥又…他們都特別喜歡橋哥,所以,都挺恨我的。那天她說她知道了真相,想彌補我,想幫我,才讓我去的。”
“你想去麼?”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點了一下頭。“嗯。”
“那就去吧。”
我想轉頭回屋,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問他“你昨晚哭啦?”
“啊?”
“哭什麼啊?”
他瞟着我,然後說“我想我媽了,還有我姐。”
“哦。”我又轉了身,但是,總有個東西卡在那兒,我終於又轉過頭去問
“你和駱淇怎麼樣了?”
“啊?!”
“你啊什麼啊啊,做哥的問問不行?”我掩飾着自己的心虛。
“行。”他走過來,眼睛看着我“我和他不會怎麼樣的。”
“怎麼呢?”他看他一眼,他走進屋去,看我的被子沒疊,開始疊被子,一邊疊一邊說
“反正不會怎麼樣的。”
“你不是特喜歡他嗎?我聽川哥說他要跟你在一塊兒呢。是不是因爲在秦莊那兒的事兒?”
他疊被子的動作停了一下。我沒有再往下說。那是不應該再提的事兒。
“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他嗎?”他說話了“因爲,他是第一個讓我感到被尊重的人。那個時候,我剛來北京,和老鄉住在一起,所有人,都特別看不起我們,甚至連我那個老鄉都看不起他自己,也看不起我。老闆,顧客,周圍的人,都覺得我是鄉下人,又沒有什麼文化,不一定天天打罵,但是,那種眼光就受不了。你知道我怎麼開始喜歡駱淇嗎,說出來特別可笑,那次啊,他來我們那個麪館吃飯,我不是端面給他嗎,有人碰了我一下,麪碗掉在地上了,老闆立刻跑出來,要罵我呀,駱淇把他攔下了,說人比面重要吧,他還問我有沒有燙到。就那次。”樊宇看了我一眼。我對他笑了笑。
“挺傻的吧?”他問。
“後來就知道他喜歡張橋了?”
“嗯。”
“那怎麼會和張橋在一塊?”
“我知道,這也是駱淇怪我的原因之一。其實…那陣子,秦莊已經在橋哥的公司搗亂,如果橋哥繼續幹下去,那個公司一定倒了。於是,橋哥想把公司讓川哥和駱淇管,然後他自己出來,橋哥一直待我很好,我不想看着他一個人。而且,他真的一直對我特好。我…”
“你想喜歡上他吧?”
樊宇說“我沒想那麼多,反正就是覺得,不能讓橋哥一個人。我也知道,那個時候開始,駱淇開始特別討厭我。”
樊宇拿碗倒豆漿,我在他的碗里加了糖。他對着我笑眯眯的,然後喝了下去,嘴邊的豆漿汁,讓他伸出舌頭給舔掉了。
“現在不是都好了,跟他解釋清楚吧。”我說。
樊宇搖了搖頭。
“爲什麼?”
“不想解釋了。”他忽然看着我的眼睛“展暉哥,你沒睡好啊?怎麼眼睛裡那麼多血絲啊?”
“哪有?”我站起來對着鏡子看,果然,眼睛紅紅的。
“我給你上點眼藥水。”他躥起來,到自己的什麼包裡一翻,果然翻出一瓶眼藥水。
他一邊給我點,我一邊說“你怎麼什麼都有啊?”
“厲害吧。”他笑。
“厲害。”
“展暉哥…”
“你怎麼還叫這麼多啊?”
“哥…”他在我眼睛那兒吹氣兒,我眼睛發抖
“你吹什麼吹?”
“都吹進眼睛裡去。哈哈。”
“有這麼幹的嗎。”我眼珠在眼睛裡動了動,有眼藥水從眼角落下。我感到樊宇用手抹着我的眼眶,把它抹乾了。
“你這麼着,跟哭了似的。”他說“哥你可別哭,你哭我也會哭的。”
“你本來就愛哭,別找輒了你。”
“我沒有。我一點也不愛哭。”我睜開眼,他睜在瞪着眼睛辯解。
“行啦,知道啦。”
我似乎依稀感覺到樊宇和駱淇已經不再可能有些什麼。後來,我自己一個人琢磨了一下,樊宇對駱淇的愛,源於尊重,可是最後卻讓樊宇失去了自尊。也許,很多人的相處都是一個劫數。
樊宇顧忌着駱淇愛着張橋的事,始終未曾表達,唯一讓駱淇得知真相的時候,卻是樊宇無法再愛他的時刻。
難道真的是緣分這麼回事?
我承認,我在和樊宇相處的時候,也顧忌着很多東西。我到現在,仍舊不能確認,我是否可以這樣和一個男的在一起。
所以,于格格的事情,我至今都沒有解釋給樊宇。
我也不知道,我和樊宇會走到哪裡。說實話,在掩飾自己感情這方面,樊宇不如我,這些天,我能感覺到,樊宇對我,是越來越依賴的。
不過,我可以不顧一切地把他從秦莊那裡找回來,可以在川哥面前說我喜歡他,卻不代表,我可以馬上和一個男人開始那樣一種生活。
即使我愛樊宇,還是不夠純粹的,我有顧忌。
我這陣子心情不太好,源於我自己。人在很在意的事情面前,並不能放下一切時,是很鬱悶的。
或者,我並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天,我會和樊宇走到這個局面。
一切水到渠成的時候,我在自己是不是個正常男人面前,徘徊着。
我想起于格格那次跟我說,我想證明你是不是個正常男人!
難道,我真的需要個證明?!
他給我打電話,問我去不去酒吧,我說不去了。他挺失望的樣子。我聽到背景裡面有人在說“樊宇,你看我說他不會來吧。”
我仔細聽了一下,沒有聽出來是誰。
他還是叫我展暉哥。我也沒有太過在意。
他一般半夜纔回來,輕手輕腳地洗漱一下,就鑽進被窩裡。有時想跟我說話,就會說
“展暉哥,被吵醒的話吱一聲啊。”
我有時是醒着的,但是沒有吱過。
我們拍一個酒吧的戲,在那兒等着上場的時候,川哥在那兒指揮,後來駱淇來了,在川哥耳邊口語了幾句,川哥點了點頭。
後來,川哥跟我說,樊宇可能有機會拍平面照片照片,給一個服裝雜誌。駱淇牽的線兒。
我點了下頭,說樊宇應該適合穿那種比較簡單清爽的服裝。
川哥說,駱淇跟你意見正相反,他說他覺得樊宇可塑xing很高,這次是牛仔褲,走的是酷和野xing的路線。
我不置可否。
我記得川哥好像不經意地說過,駱淇總是去酒吧的,不知道他過去幹嗎,樊宇又會怎麼面對他。
我開始有個不厚道的念頭,我甚至希望樊宇乾脆跟駱淇在一起算了。
我怎麼了?
那天樊宇回來很早,很有興致地做了個西餐,其實只是把一些中式的東西,都放在一個大盤子裡。一堆洋蔥牛肉,一堆西紅柿雞蛋,然後扣了碗米飯在上面,擺了幾塊黃瓜,撒了點沙拉醬。
我看着這不倫不類的東西,想笑。
他倒像模像樣地遞給我一個叉子。我說你搞這麼多花花東西幹嗎?
他不理我,用叉子吃牛肉。
“展暉哥,我要拍雜誌照片了。”
“唔,好啊。”我也用叉子拌着牛肉和米飯。
“那個雜誌叫myboy,哈哈。”
“那個啊,我也給他們拍過。”我說。
“真的嗎?”他來了興致“你拍的是哪期啊?什麼內容?”
“好像是襯衫吧。”
“你穿襯衫是好看啊。”他由衷地說。
“還行吧。”
“哈哈,展暉哥大言不慚,一點也不謙虛。”
“我說實話嗎。”
“我就不行,我覺得自己哪都不如別人。我覺得這次他們用我,也是因爲天衡的關係。”
天衡是川哥駱淇公司的名字。
“哪也不是啊,如果你自己不行,人家也不一定會用你,天衡畢竟只是推薦關係。”
“你覺得我行麼?”
“行。”我說。
他裂開嘴樂,看了我一眼,又樂。然後說“你說我行,我一定努力,不讓你失望!”
我沒接他的話,繼續吃東西。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話要說,卻最終只是說了,今天晚上有什麼好電視看麼?
他那個牛仔褲廣告居然要拍外景,去了北京郊區,一個叫霧靈山的地方。據說那裡夏天都有地方結冰,各種植被都有。現在是秋天,應該也不會太暖和。
我讓他帶好藥。他往他的揹包裡塞了一堆東西,像去遠足。
駱淇居然到我那裡接他,這是這麼久後我第一次跟他面對面這麼接近,樊宇在廁所里拉肚子,還對着外面喊,“展暉哥!昨天的牛肉好像不新鮮啊,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對他說,他還不知道駱淇進來。
駱淇看到了屋裡的兩張牀,我看到他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但是沒說什麼,他坐在一旁,我說
“你也去啊?”
他點了一下頭“我不放心,看看去。”
“有什麼不放心啊?”
他沒答話。卻對我說“你對樊宇還挺照顧的。”
“是嗎。還行。一般是他照顧我,做飯洗衣服的。”
他一笑,然後說“我有時不大理解你。”
“怎麼說?”
“可以直說麼?”
“請。”
“你不會是雙吧?”
我盯着他。他看着我,然後把眼光轉開了,樊宇從廁所出來,正看見我們倆對視。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我對樊宇說
“快走吧,有人來接你。”
樊宇看了一眼駱淇,駱淇把他的包拿上,看了他一眼,樊宇說“我走了啊。”
我點了下頭。駱淇走出門去,樊宇也出去了,我看見駱淇回頭問他
“你不是愛吃薯片麼,包裡帶沒帶?”
樊宇說“我又不是小孩春遊,沒帶沒帶。”
“那我車上有。”
“啊?”
“我帶了。”
“你也愛吃啊?”
“給你帶的。”
“…”
兩個人走出門去。
原來他們已經相處得這麼好。我站在窗子旁邊,突然覺得自己特別沒勁。
那天沒戲拍,自己在家挺無聊。正想打電話給朋友找他出去玩。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剛一接聽,就聽到一個yin陽怪氣的聲音
“展暉~~~~~”
“秦莊!你丫有病吧?”
“幹嗎老咒我啊。”
“有事麼?沒事掛電話。”
“有事啊怎麼會沒事。”他在電話那頭說。
“什麼事。”
“出來說。”
“沒興趣跟你見面。有事說事!”
“哦………沒興趣啊?沒興趣就算了。我找樊宇逗悶子也行。我這陣兒生意不好,聽說樊宇還當平面模特兒去了,這多好,一出名,火了肯定在我這兒!”
“你有完沒完秦莊!”我知道他現在是胡說,但是,不敢肯定他真的不敢那麼幹。畢竟,他那麼輕易放走樊宇,仍舊是我心頭一個大石頭!
“嘿嘿,生氣了嘿!”秦莊一副無賴的聲音“那你出來見個面就這麼難啊?”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哪兒?”
秦莊悠閒地坐在一個靠着水邊兒的窗邊,這陣子是下午,還沒有什麼人來酒吧,特別清淨。
我走過去,他衝我擺擺手。也許是因爲職業的關係,他的穿着還算有品味,今天他穿的格外清淡,看上去,像一個正經人。
他看了我一眼說“弟弟坐這兒坐這兒”然後拍拍自己旁邊。
我坐在他對面。
他故作受了打擊地說“真不給面兒。”
我說“你把樊宇這人忘了行麼?”
“那可不行。”他看着我說,我瞪着他,他哈哈笑。然後說“你說你,在這兒玩鷹呢?你把他從我那兒弄出來,然後據說跟他屁嘛兒沒有,真他媽的當張橋二世吶?啊?傻了吧唧的你!哥哥今天跟你商量個事,哥哥我呢,這些天還挺想你的,跟哥混吧。”
我蹭的站起來。
他倒不急,跟我說“你考慮一下。反正,我有時間,有權,有錢,對了,還有人質呢。”
“去你媽的!”我罵人了。
他嘴角微微一動。
“也不瞞你,我堵一口氣,正愁沒地兒出,偏偏現在有了。顧展暉你聽着,你的問題,就是沾上了樊宇,還有,對他太好。”
他還在衝着我笑。
窗外,烏雲壓頂,狂風大作,我突然很壓抑,很難受!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會輕易過去,但是,沒想到,是這樣的反覆而來!
秦莊對張橋的愛已經到了一個絕境,一個死衚衕,一個懸崖,但是,他不打算自己跳,而是拉上所有人。他對樊宇無理由的憎恨,讓他失去了理智。我不知道當初他對張橋愛到什麼程度,又爲什麼會去做張橋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這一點,我不能說他對或錯,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如何生活的權利,但是,在你做出一些選擇的時候,必然會失去另一些東西,如果秦莊不能承受,只能說他太過貪心!
我看着秦莊目空一切勝券在握的樣子,心裡有火。如果說我曾經對他還有一點點同情,因爲他放了樊宇而有一絲絲感激的話,如今,全都變成了憤怒!
我對秦莊說
“你有什麼權利讓別人替你贖罪!如果不是你選擇出賣你自己,你不會失去張橋!就算沒有樊宇,也會有別人,張橋喜歡的人!你自己害死了張橋,埋了你們的愛,沒留一絲機會!你憑什麼讓別人承擔!憑什麼!”
他的臉色有點變,瞪着我。
我繼續說“我對樊宇太好了是麼?我會對他一直好!你不用威脅我,我不怕!因爲我和他都不會像你一樣,一邊要愛情,一邊去背叛!秦莊!天下沒那麼好的事!沒錯,你現在什麼都有,如果這樣你就可以對付一些完全沒有實力做你對手的人,你可真是厲害!太厲害了!”
秦莊盯着我,起初沒有說話,然後突然掏出電話,按了幾個鍵,然後把手機貼在耳朵上,他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我,我知道,我戳到了他的痛處。
“樊宇啊~~”
他的聲音又yin陽怪氣起來。我一驚!
“我呢,現在正在跟展暉在一塊兒,我跟他談生意呢。什麼?有什麼跟你說?好啊。我先告訴你我一個底線,你給我聽着,你和展暉,有一個要幫襯我的生意,當然了,兩個一起,我更歡迎,聽見沒有?什麼?好啊。沒問題。我早跟你說了咱倆沒完,你以爲你消遙快活了,能和小愛人比翼雙飛呢?做夢呢吧你?好啊,既然如此,見面再說吧。”
秦莊掛了電話,看着我笑。
然後咂嘴,惋惜地搖頭“你看看,搞成這樣,何必呢?”
“樊宇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啊,還不是要跟我談談。和張橋那次一樣。你怎麼着?找一個高樓先待着去?”
“秦莊,我×你媽!”我的拳頭掄過去,又打在他的臉上,打的他嘴角出血,他卻開始變態地狂笑“哈哈哈…顧展暉你真的是不知道死!”他突然猛地站起來回手就給了我一拳,那力道相當大,我摔在旁邊沙發上。
“哎喲~”他彎下身“你看看,這戲沒法拍了,臉肯定腫了。”
我躥起來,他像變戲法似的隱去了笑容,眯着眼睛說“咱們今天先到這兒,改天,來個gao潮,哈?”
然後,他拍拍手,走了出去。
我追出去,大叫“秦莊你給我站住!”
他回頭,挑着眉毛“怎麼?”
我呼了口氣,“請你放過樊宇。”
他瞅着我,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被我一下打開。他吹氣在我臉上,然後慢慢說“不,行。”
我打樊宇的手機,起初通了,但是沒有人接。我再打一遍,手機關掉了。
我有種要瘋狂的感覺。這種瘋狂,不同以往,我只想看見樊宇,把他守在身邊,一刻也不能讓他遠離。
我打川哥的手機,讓他把駱淇的電話告訴我。川哥聽出我口氣中的焦急,問我出了什麼事,我跟他說以後再說。
駱淇的電話通了,我幾乎是喊着說“駱淇!”
他知道我是誰後,問着,有事麼?
我問他樊宇是不是在他身邊,是不是還在霧靈山,他說是啊,剛到,正安頓。我心裡踏實了一下,讓他找樊宇來聽電話。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你等着。
我聽着嘈雜的背景音,駱淇問了很多人,樊宇在哪裡?樊宇在哪裡?
沒有人有答案。也一直沒有傳來‘展暉哥’這個聲音。
我體內像有隻張牙舞爪的野獸。
駱淇已經預感到什麼,他問我“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一定要找到樊宇,然後看着他,聽到沒有!”我說。
“秦莊?”駱淇很聰明。
“是。”
然後我聽到駱淇嘶啞地叫“快找,把樊宇找回來!”
我給秦莊打電話,他接了,但是,我說什麼,他都只是說“我現在特別興奮,別打擾我的好興致!”
然後,他也不再接我的電話。
我去了他的那個巢囧,除了依舊歌舞昇平,不見秦莊,我躥進他的辦公室,也沒有人。”
我問遍周圍所有人,他們都對我搖頭。
再打樊宇的手機,仍舊關機。
我問川哥,問呂秋,問駱淇,所有秦莊可能出現的地方。
依照線索,去找,然後失望而歸。我滿頭大汗,臉上也腫了起來,奔波在夜色中,像困獸!
川哥和呂秋似乎也在幫忙找,但是,都一無所獲。
我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是什麼,等待樊宇的是什麼。我只知道我很後悔。
後悔我不該在顧忌面前低頭。
駱淇奔回城裡,他一直跟我聯繫,也找遍了他可以用的關係。他跟我說“我不會讓樊宇出事的。秦莊就算故技重施,我也不會讓他得逞的!”
我絲毫得不到安慰。
然後我想到了家裡,也許,樊宇會奔回那裡的。
我跑回家裡,並沒有人在那裡,東東在院子裡玩耍,似乎也沒有預感要發生什麼事情。
我癱坐在院子裡,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只是不停地撥着樊宇的手機,還有秦莊的。
我不知道這樣的時間有多久,然後我聽到‘嘭’的一聲門響。有人從大門衝了進來。我站起身,難以置信而驚喜地看着衝向我的樊宇,他幾乎是撲着抱住我,我在那衝力中向後退了一下,然後也摟住他,他的手把我攬得緊緊的,什麼也不說,只是緊緊地抱着我。
“你去哪兒了,我一直找你!”我說。
他忽然哭了,淚流滿面。
他擡着眼睛看着我,說“展暉哥,我喜歡你。你別討厭我。我必須跟你說。我喜歡你。”
我張了下嘴,沒有說出什麼。
他哭着說“你要幫我照顧東東。”
我一聽這話,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我說怎麼了樊宇?秦莊他對你做了什麼?
他看着我,忽然嘴角向上彎。他說“沒事了,展暉哥。沒事了。”
“怎麼啦?!你答應他什麼了?!”
他搖頭。忽然用手攥住我的胳膊。他不說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展暉哥,我最後一次哭,以後再也不哭了。”
“樊宇!”
我的預感越來越不好,我感覺這次出了什麼大事。
門又被打開,駱淇衝了進來,看見樊宇,他的眼神好複雜,他看見樊宇後,腳步反而放慢了,他對着樊宇說
“是不是真的?”
樊宇點頭。
“你瘋了?”
“怎麼了?”我忐忑地問。從他們倆的表情,我知道我的預感是正確的。
駱淇要說話,樊宇擋了他一下,他對我說“我給了秦莊一刀。他可能,會死。”
我的腦袋差點炸了。
駱淇卻突然拉着樊宇的胳膊,向外扽,“快跟我離開這兒,躲起來再說。”
樊宇突然執扭地站着
“不,我不會走的。我承擔一切!”
“樊宇!”
這個晚上,闖進那個大門的人太多,當我看見有警察從那裡衝進來的時候,當我看見樊宇舉着手說,他就是樊宇的時候,我感覺大腦被什麼東西融化了,我不會思考,不會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見警察給樊宇帶了手銬,他有些纖細的胳膊被反背在身後,被押了出去,上了警車。東東一直在狂吠,樊宇跟它說“東東,別叫。”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一個我不曾認識的樊宇,那麼堅定,那麼義無反顧。
院子裡,只剩下我,和駱淇。駱淇呆立着。我們都沒有想到,平時那麼乖巧的樊宇,會做出這些舉動。
駱淇忽然笑起來,“樊宇真傻。”但他的臉上都是沉痛。
我還無法恢復我正常的思維。
“我會把他弄出來的!一定會!”向再對自己發誓,駱淇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