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睡在你的愚昧當中,就像一頭累壞了的狗睡在污泥裡。
摘自《黛絲依》
龐弗雷站在門口,看到小天狼星,她不像平時那樣憂慮,反而有些生氣的樣子。
“你也許不知道,西弗勒斯從來不會和一個人閒談超過七分鐘,包括阿不思和盧修斯。我很失望,布萊克。”校醫說罷匆匆離開。
小天狼星在醫療翼門口逗留了片刻,但斯內普一直沒有出現,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他狠狠地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拖着步子走向地窖。
他犯了一個錯,一個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錯,他和斯內普之間的和諧氣氛是脆弱的,也許,只是因爲他多出來的十幾年記憶能夠幫助斯內普擺脫最深的夢魘,但他卻忽視了他們之間存在了十幾年的憎惡,他花了那麼多年去淡忘,可是斯內普呢?他會因爲一個詞腦子裡就充滿上學時光的那些逗弄和無禮,特別是當這中間夾了一個莉莉伊萬斯的時候,更能加倍這種回憶的惡劣性。
小天狼星的肩膀很疼,它沒有脫臼,斯內普踹的力度沒他想象中的那麼大,那個男人還沒有喪失理智,不過那裡還是腫了,他此刻沒心思去關係是青了還是紫了,他不知道怎麼再次去面對斯內普,怎樣再次去緩和他們之間愈發緊張的關係。
整整一個星期,斯內普沒有和小天狼星有更多的交流,即使是愚鈍的赫奇帕奇都發現了教員餐桌上古怪的氣氛,而那原本應該是非常好的。
唯一輕鬆的人似乎就是鄧布利多,他心底裡甚至是期待這樣的情況出現,因爲這代表他的學生在朝正常的方向發展,一切都沒有偏離他的預期。
不過,時間的緊迫並沒有給小天狼星挽回的機會,他必須去組織定在週六的那個酒會,布萊克祖宅幾乎是廢墟一片,除了一堆用來浪費加隆的家族旁系之外,小天狼星沒有任何助手,他不可能讓納西莎不去照顧孩子跑來這裡。
格里莫廣場12號積滿灰塵,年老的家養小精靈哼哼唧唧地表達他對小天狼星的不滿,布萊克夫人在肖像畫裡發飆,她正在利用一個貴族家庭的女人能夠說出的最下流的語言咒罵自己被除名的兒子,但那無濟於事,畢竟她只是肖像。
克利切等同於不聽指揮,它把破舊的瓶瓶罐罐從廚房拿出來,然後趁小天狼星不注意就塞進某個房間,把客廳的舊沙發從一樓搬到二樓的書房,整整一個下午,小天狼星什麼也沒有做成。
“不孝子!畜牲!孽子!你這是在玷污布萊克家的家宅!”布萊克夫人易容凌亂地怒喝着。
“週六有一個酒會,如果你希望丟盡布萊克的臉的話,儘管暗中讓克利切使壞。”小天狼星煩悶地躺在地上,一會後,他爬起來,從壁爐回到霍格沃茨。
當天晚上,小天狼星私自解開了酒禁令,他從霍格莫德帶回來一瓶威士忌,半個晚上喝了一整瓶,像死豬一樣在地窖寒冷的客廳裡睡了幾個小時,然後非常榮幸地產生了順理成章的悲劇性後果。
他醒來的時候,是躺在自己醫療翼的病牀上的,龐弗雷憤怒地盯着他,彷彿立刻會上來撕了他似的。
“如果你想自殺的話,完全不必用這樣的方法,我相信西弗勒斯現在很樂意!”龐弗雷吼道。
“梅林……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第二天!你昏睡了一天!你知不知道火焰威士忌把過去半個月努力的效果都破壞了!西弗勒斯現在必須改變他的配方,就爲了你這一瓶酒!”龐弗雷夫人紅着眼睛,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如何。
小天狼星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說,他從病牀上掙扎起來,完全忽視掉站在一邊的斯內普,不,他是故意不去看那個令他不知所措的男人,爲什麼,爲什麼在他那樣傷害他之後,他還是可以耗費時間和精力去爲他這個混蛋的生死努力,小天狼星不認爲斯內普如此執着純粹是因爲他“爲了深入研究”這樣的託詞,他受不了,受不了這樣毫無根據與理由的關照。斯內普並不知道他翻閱過過去一年的《每週魔藥》,克里斯蒂安洛這個名字在每個月的第四期會有一個專欄,通常是在首頁打上大大的標題,所以即使小天狼星對魔藥根本提不起興致他也知道,斯內普魔藥研究的重點一直集中在狼□□劑上,10月的專欄中,他表明自己的研究遇到了瓶頸,而11月專欄,“洛先生”卻因爲旁顧其他將話題引到麻瓜藥理上……
“馬上,回到牀上。”斯內普面無表情。
“我要去祖宅。”小天狼星的回答同樣簡短。
沒有人出言阻止,甚至是龐弗雷都沒有說一個字,小天狼星莫名地在走出醫療翼時紅了眼眶,他扶着霍格沃茨堅固的石質牆壁經過一張又一張肖像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如果沒有,爲什麼現在胸口卻覺得空落落的。
他幾乎是立刻感到格里莫廣場12號,並且驚訝地發現他的激將法似乎起了效果,端坐在畫框裡的布萊克夫人趾高氣昂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布萊克家榮譽不容玷污!”
“是的,母親。”小天狼星微微點頭。
克利切把積滿灰塵的房間打掃乾淨了,一些損壞的桌椅已經丟棄,許多年沒有使用的銀器在房子的各個角落裝點起來,那個小天狼星原本以爲是黑色的壁爐竟然刷洗成白色,甚至隱約看得到古舊的鑲金裝飾物。客廳的長桌上擺放着四隻花瓶,圍繞桌子排着十四把椅子,這是用來招待親戚的。
酒會的真正地點在二樓,利用短時間的空間擴增咒製造了一個可以比擬馬爾福莊園大小的房間,包括舞廳,休息室,女士的化妝間,當然這是盧修斯請人來做的,小天狼星還不被允許用魔杖。
傍晚,他穿着麻瓜的服飾,套着厚實的呢子長風衣,圍上格子圍巾,帶着羊絨帽子出門了。
倫敦的冬天很寂寞,大雪讓這個城市顯得太過寂靜,泰晤士河岸邊也看不到平時嬉鬧的孩子,岸邊因爲低溫結了薄冰。小天狼星買了一條麪包,掃開椅子上的雪,一屁股坐了上去。
相距大約幾百英尺的地方,麻瓜稱它是倫敦塔橋,小天狼星不懂欣賞,他看了一會,撇開眼去。
他突然想到了哈利,自己的教子,他被正名之後卻一直都沒有去看過那個孩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這其中的原因自然和校長脫離不了關係。
小天狼星狠狠地咬下一塊麪包,呼着白色的氣吞嚥下去,他的腦子現在充滿了各種複雜的事情,以前,現在,今後……但這些影像中,總是徘徊着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瘦高,漆黑。
“小……天狼星……”突然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他扭過頭去,尋覓到一個臉色疲倦的男人。
眼淚那麼脆弱地滑了下來,落在脣角澀澀的。
“盧平!”小天狼星激動地撲上去,把昔日好友緊緊地摟在懷裡。
“Yes……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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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廣場12號在週六前就迎來了自己的訪客,萊姆斯盧平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讓布萊克夫人沒那麼在乎他的血統問題,甚至是稱得上融洽的談論了一會當下的巫師經濟,小天狼星震驚了幾秒鐘,藉着窩在沙發裡看着熊熊燃燒的壁爐。在家裡,他只穿着羊毛衫,單薄的料子讓他的脊椎骨看的非常明顯,盧平擔憂地瞅了他一會卻發現自己的老朋友注意力根本不在這裡。
盧平讓克利切端了一杯牛奶來,自己要了一杯咖啡。
“你看上去不怎麼開心,大腳板。”
“恩?什麼——沒有!怎麼會!”小天狼星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他像個被戳破心思的小孩子一樣抓起桌子上的牛奶抿了一口,“我有沒有告訴你,魔法部要在聖誕節給我頒發一個重大貢獻獎?”
“不,沒有。”盧平裝作沒有發現對方刻意的轉移話題,輕輕的把方糖夾進杯子裡,“恭喜。”
“嘿,這也太敷衍了。”
盧平端着咖啡坐到小天狼星旁邊:“你什麼時候開始穿斯萊特林的襯衣了?”
“什麼!?”小天狼星一口牛奶嗆了出來,“斯萊特林?!”
“領子上,有條蛇。”盧平指着他從羊毛衫裡翻出來的領口,那兒的確有一條綠色的手工繡的蛇,這件衣服是來自馬爾福莊園的特產,而現在,布萊克家的衣櫃已經被這種華麗的斯萊特林風格的衣服填滿了,不管是巫師長袍還是麻瓜風衣。
“這是——”
“我錯過了什麼好戲嗎?”盧平一派溫和的問。
“噢,梅林!在你面前我根本瞞不住什麼。”小天狼星一頭靠在沙發背上,“我認爲你不會介意等上幾天,這個週末,我會解釋的。”
“我說了什麼嗎,大腳板?”盧平近乎狡黠的笑了起來。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被分錯了學院,盧平!”
“你的狀態看上去不怎麼好。”盧平轉開話題,“我聽說你一直在霍格沃茨。”
“的確是,不過我和斯內普鬧翻了。”
“你開始叫他斯內普了?”
“他在治療我,如果我不那麼叫他,我擔心他會在我的魔藥裡投毒。”小天狼星言過其實的說道。
“斯內普永遠不可能那麼做。”
“梅林才知道,不過,我今天不想回霍格沃茨。”
“和斯內普有關?”盧平輕聲問,“你觸怒他了?”
“差不多……不,更嚴重。我把他身上長的最深的鱗片之一□□了。”
“我真驚訝你還好生生的活着。”
“別這麼詛咒我,月亮臉,我現在完全不敢回學校。”
“格蘭芬多王子也會膽小。”
“不,這不是膽小,這是審時度勢,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