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的內在越是豐富,可能性越是多樣,他就越是易於改變,越是不願讓他的未來被過去所決定。
摘自《□□製造者》
當天晚上,斯內普酗酒了。魔藥辦公室的桌子上散落着酒瓶,斯內普的確不喜歡紅酒,他鐘愛於威士忌,不僅是巫師的火焰威士忌,麻瓜的佳釀他也在行。他喜歡烈酒灼燒喉頭的滋味,特別是他需要用某種渠道釋放自己內心壓抑的情感的時候。
他迷失了,他迷失在那個魔法裡,或者說,是迷失在由那個魔法所製造出的感覺中。斯內普討厭這種感覺,受人束縛,爲人擺佈,只要布萊克願意,那隻蠢狗能讓他作出許多有違常理甚至是道德的事情。而他——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長,20世紀歐洲最傑出有爲的魔藥大師,無法拒絕。
看吧,剛剛過去不到一個小時,自己就開始想念那個人嘴脣的滋味,他不敢說布萊克的臉是他經歷過的人中最好看的,但是那種味道,在他的味蕾中深深地刻下了一道痕跡,一直刺到心臟裡,在主動脈埋下種子,播撒到全身。斯內普簡直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青春期,像個剛剛發現人類原始運動的美好感覺時那樣渾身散發着純粹的渴望與激動。當然,和當時不同的是,斯內普現在具備更加完備的剋制力,他喝着他的威士忌,不加冰,不加水,任由火辣的液體在他的舌尖和食道留下特殊的灼痕,完全忽視掉身體的火熱。
梅林保佑這是星期天的早晨。
魔藥辦公室像是打了仗似的凌亂,盧修斯從壁爐裡出來時差點被一隻玻璃杯絆倒,而他從來都散發着冷冽的禁慾氣息的學弟正穿着昨天晚上的那件禮服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覺。
幾隻裝着甲殼蟲眼睛和蟑螂腿的罐子被打翻,一些提供給醫療翼的魔藥儲備也流淌得到處都是,藥物混合之後刺鼻的怪味終於讓一直昏睡的斯內普擰了擰眉頭:“Piss off!”
盧修斯被醉酒的朋友大力揮開,斯內普良好的自制力讓他立刻清醒過來,當然,是部分清醒:“盧修斯?你來幹什麼?”
“我真想知道我不來,明天的預言家日報會刊登着什麼樣的消息,比如‘霍格沃茨魔藥教授酗酒過度醉死地窖’?”盧修斯談不上溫和地把摔倒地上的斯內普拉起來,“現在,用你斯萊特林的氣質走到臥室去,我不想對自己朋友用些粗魯的魔法。”
“得了,盧修斯。”斯內普扶着儲備藥材的櫃子踉蹌着,“你應該對自己的朋友有點信心。”
“當然,不過那是在你清醒的時候。”盧修斯提前在斯內普到達臥室大門前爲他打開門,好在臥室還是整潔的。
斯內普已經很清醒了,他坐在臥室的牀上,修長的手指慢慢撫着眉間,這麼做通常能讓他很快平靜下來。
“現在醒過來了?”盧修斯聽上去有些生氣,“你昨天的表現糟糕透了。”
“如果你指的是和布萊克。”
“當然,你昨天有和別人有什麼‘深入’交流麼”鉑金貴族意有所指地挑挑眉。
“很不恰巧,我現在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昨天你和納西莎已經看夠戲了吧,別以爲我會不知道那些窺鏡。”斯內普白了對方一眼,“但是,如你所見的,我和布萊克沒辦法好好相處。”
“是你沒有去嘗試,西弗勒斯,你一直在企圖拒絕,甚至是反抗哈迪斯的血脈對你造成的影響。”
“正常人難道不應該這麼做?”斯內普不耐煩地說,“我沒有馬爾福尋歡作樂的習慣,對於布萊克家族的美貌也不動心,你知道我究竟——”
“可是莉莉伊萬斯已經死了。”盧修斯尖銳地說,“我必須明明白白地點醒你,那個紅頭髮的女孩早就在七年前死了,我的確沒有理由讓一個活人和死人爭,但是西弗勒斯,生活是向前的,你比我熱愛哲學,我不相信你會不理解這些。”
“在我想對你下手之前離開。”斯內普閉上眼睛,他的手握成拳頭,似乎隨時會抽出魔杖給盧修斯一記詛咒。
“不。某些時候我也不懂審時度勢。”盧修斯伸手握住黑髮男人的肩膀,“讓我來問問你,西弗勒斯。你真的愛莉莉伊萬斯嗎?”
“你喜歡說廢話嗎?”
“西弗勒斯,那種感情不是愛,伊萬斯是你第一個見到的巫師,第一個願意和你分享秘密的人。”盧修斯看着斯內普帶着閃躲的眼睛逐漸變得空洞,“別想用大腦封閉術迷糊我,你感激那個女孩,非常感激,也許感激到無法忘懷的程度,但那就是愛嗎?”
“我不需要你的‘愛的教育’!”
“想想,你離開莉莉伊萬斯照樣好好生生地活着,你的確愛她,可那不是純粹的愛情你懂嗎!”盧修斯提高音量,“如果作爲一個斯萊特林你能大度到讓她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我不得不懷疑這份感情。”
“那是愛情!我非常確定,如果你在我當時的情況,你——誓不罷休的馬爾福族長——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因爲我們一樣充分考慮‘家人’的安危。”
“好,且當那是愛情。可是你打算讓自己一輩子都被鎖在過去嗎?西弗勒斯,你現在有機會,而且是非常好的機會,你喜歡他是不是?”盧修斯低聲問。
“別這樣問……盧修斯……該死的,是,是的!是的!!”斯內普藉着酒勁吼叫着,他扯開自己禮服的領子,讓滿腔血液一樣火熱的氣息散發出去,“可是喜歡不是愛情!永遠不!”
“這沒那麼難不是嗎?”盧修斯安慰般地說,“你沒辦法拒絕的,這是血脈,是魔力,現在它已經完全交織在一起,就在這裡。”鉑金貴族把手掌放在斯內普的胸口,“它會加強,會讓你們之間的聯繫更加親密,沒錯,它最終會達到這樣的效果。”
“那可真是我的悲哀。”斯內普垂着頭嘲笑着,“不過我不會就那麼接受它的……不會。”
“我真懷疑你的腦子除了什麼故障,你還是我那個見多識廣知識淵博的學弟了麼?”盧修斯嘆着氣,“這簡直是梅林的祝福!”
“那我倒寧願沒有這種祝福,夠了,盧修斯,讓我享受我的星期天。”
斯內普花了一小會整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花了更長的時間躺在牀上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事實證明,這很難。
掛曆上的時間已經進入了12月,斯內普堅持了一週沒有離開霍格沃茨,但小天狼星在酒會結束後的第二天就重歸學校,住在斯內普的隔壁,他們之間的氣氛古怪至極,有時,不過是少數時候,他們也會像之前那樣隔着一扇門聊聊天。小天狼星詭異地經常捎一些魔藥材料送給斯內普,也只有在那種情況下斯內普會允許那隻犬科動物進入自己的領地。
因爲某些原因,小天狼星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康復了,身體上的復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是魔力——這個存在了一個多月的潛在威脅——已經完全消除,他的體重攀升到120磅,不過對於一個身高有6尺2寸的男巫來說,他還是太瘦了。
克里斯蒂安洛先生在12月份的第三期《每週魔藥》完善了他對巫師和麻瓜醫藥的論述,此刻的巫師魔藥界已經掀起了一場實驗活動,並且不少巫師得到驗證,這種混合的方法是可行的。避免太過鋒芒畢露,斯內普推掉了接下來幾個月的期刊邀請,打算等到明年春天再開始遞稿。
與此同時的,霍格沃茨的聖誕假期也開始了,斯內普鮮有地不打算留校,當然,也不是回到自己蜘蛛尾巷的家,他們計劃在月初進行的魂器討論至今沒有付諸實際。
布萊克家宅的會議室堪比馬爾福家族,這裡積攢着小天狼星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保密程度大約只有少數幾個有幾百上千年曆史的家族可以比擬。
盧修斯一如既往地姍姍來遲,此刻,斯內普和小天狼星已經大眼瞪小眼了半個小時,納西莎體貼地到廚房做一些點心,並且幫他們帶上房門。
“我簡直無法相信那是一個正常巫師能做出來的事情!”盧修斯坐下來便開始大叫,“前天,我從德國得到的消息。”
斯內普接過鉑金貴族手中裝載着巨大秘密的幾張紙片,那是從某本書籍中撕下來的書頁,紅色的墨水圈出一個詞“魂器”。他快速掃過幾行字,不得不逼迫自己放慢速度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去:“這是——自取滅亡!”
小天狼星等不及去看,他嚷嚷着粗糲的嗓子(感冒了):“怎麼回事?”
“魂器——通過謀殺來製造。”斯內普說,“只有殺人才能分裂靈魂,通過一些咒語將那些靈魂殘片附着在一些物品上,這樣能達到延續壽命,違逆自然死亡的效果。”
“但是很明顯黑魔王沒有看到這本書後面幾章的內容。”盧修斯撫摸着蛇頭杖,這通常反應他緊張的心情,“分裂靈魂的人已經不再完整,沒有巫師通過這個魔法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會喪失心智、魔力,變得瘋狂、不計後果。黑魔王是最難應付的一個,幾百年來唯一一個使用魂器並且真的靠魂器避免了一次死亡的人。”
“那是魔力在作祟,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幾百年來魔力最強大的巫師之一,這個無法否認。”斯內普放下手裡的紙張,“問題是,它們在哪裡。”
“它們?你認爲黑魔王會做不止一個?”盧修斯幾乎尖叫起來。
“當然不止一個。”小天狼星接口,“如果我沒有記錯,馬爾福莊園的日記本以及伏地魔的那條蛇就是其中的兩個。”
“其中的?梅林,他做了多少個?”
“也許,五六個?”小天狼星掰着手指數了數,“至少我能知道的有5個。讓鄧布利多喪命的戒指,雷古勒斯找到的斯萊特林掛墜(六年級的時候他以幽靈形態看到了那個寫有RAB的紙條),然後就是赫奇帕奇的杯子加上剛纔的兩個——五個。”
盧修斯臉色蒼白得像是即將虛脫的病人,五個,也就是至少五條人命,不,當然不止,即使是再強大的巫師也不可能在頭一回運用靈魂分裂的咒語中成功,也就是說這個數字需要往上翻一倍甚至幾倍……梅林……巫師人口總共纔多少?整個英國的巫師加起來也只有幾千人!
“伏地魔,可真是個了不得的傢伙。”小天狼星聲音略微顫抖地說。
會議室裡冷寂了一會,斯內普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直到有人開口打破僵局。
“不過,我不知道它們都在哪裡。”小天狼星說。
“你能說一種具有實質性意義的語言麼?”斯內普瞪了他一眼。
“這是事實。”小天狼星帶着幾分無辜,“我只能在城堡裡遊蕩,當時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只有哈利和鄧布利多。”
“哈利?”
“哈利波特。”小天狼星說,“我的教子。”
“救世主不是嗎?”斯內普嗤嗤出聲。
“那麼下一步很明確了不是嗎?”盧修斯平靜下來,眼神不帶波瀾地看了眼圍坐在一起的另外兩個人,“收集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