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是朋友,似乎有攀關係的意思,若是說是屬下,可似乎兩人之間的關係,除了職位等級不一樣以外,又平等,隨意的很。
霍太太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問的有些太爲難人了,她反應過來笑着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也別多想,拿我當姐姐便行了,鏡遲和長凡啊,其實認識十幾年了,可兩人第一次見面,要從更久以前說起,那時候穆家遭來橫禍,鏡遲被周管家帶着逃亡南下,長凡的父親曾經是一名殺手,當時奉命追殺鏡遲,不過當時鏡遲才七歲的年紀,長凡的父親沒下得去手,爲了讓他們躲過殺身之禍,長凡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公公私下瞞着所有人將他們帶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山上,那時候的長凡差不多跟鏡遲一樣的年紀,兩人便是這樣的情況下認識了,我的公公算得上是鏡遲的救命恩人,不過鏡遲和周管家當時並未在山上待多久,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周管家便帶着鏡遲從山上離開了,不知所蹤,之後的十幾年,兩個人的人生際遇也發生了很大改變,公公死後,長凡便在庭華山佔山爲王,成爲了一名土匪,那時候正是剿匪之際,長凡的實力並不足夠,當時在官府的圍攻下,正是生死一線之際,是鏡遲找到了長凡救了他一命,並且將他從山上給帶了下來,從此長凡便一直跟着鏡遲,又是幾十年過去了,長凡在鏡遲的幫助下,走到了如今這一步,其實我非常清楚長凡的才能,他沒讀過什麼書,如果不是鏡遲,恐怕現在的他,還在山上當着他土匪頭頭,哪裡會有現在這樣的身份,坐擁整個金陵?”
霍夫人無奈的搖頭說:“鏡遲如此扶持長凡,爲的,不過也是還他父親當年對他的救命之恩,兩人這麼些年來,算是盟友,也算是彼此之間唯一最好的朋友弟兄了吧。”
我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還會存在這層關係,難怪,我也一直納悶,穆鏡遲怎麼會扶持霍長凡,放眼看去,這天下間,比霍長凡有才有實力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霍長凡不過是被人扔到人堆裡,基本上便沒人注意的那種,穆鏡遲如此費心費力爲這樣一個人策劃,太沒有理由,原來原因裡頭竟然夾着這些關係。
霍太太見我一臉恍然的大悟,她笑着問:“你也覺得很奇怪對吧?鏡遲竟然會在背後支持長凡這樣一個人。”
我趕忙說:“霍夫人千萬別如此說,霍總統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未必只是單純因爲那些關係,他若是無才無能,就算別人再怎麼扶持,也是沒用的。”
對於我的恭維,霍夫人笑着看向我說:“你不用如此恭維,長凡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清楚的,他這個帶兵打仗的才華是有,可治世之才卻還是缺了不少,而作爲總統,卻不能僅僅會帶兵打仗,還要對治理國家,有着卓然的才幹,可惜的是,他大字不識一個,讓他去瞧那些繁雜的文章,每次都像是對他施刑一般,對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啊,更加也是一竅不通,這背後若不是鏡遲在打理,恐怕如今這天下不知道要成什麼樣。”
說起這些,霍夫人的臉上笑意更深了,她握住我的手說:“你和鏡遲之間的事情,其實我從長凡口中聽到了一些,對於你們兩家的恩怨也有一些瞭解,說實話,清野,拋開其餘一切,鏡遲對你是不錯的,他若是真對你一點感情也沒有,你早就不再這裡了,怎還可能坐着二姨太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呢?”
我沒料到她竟然會跟我說這些,我第一反應便是問:“您爲何會突然跟我說這些話?可是有人找您來和我說的?”
霍太太趕忙解釋說:“你千萬別誤會,絕對沒有任何人讓我來說這些,是我多管閒事,從長凡口中聽到了一些你們的事情,所以想來插一手而已。”
我不太喜歡聽別人來跟我說這些,這種感覺並不好,我正要開口想要轉移掉這個話題,誰知道霍太太卻摁住我的手說:“清野,你聽姐姐一句勸,恩怨是上輩子的,何必自我折磨把那些事情捆綁在自己身上,我看得出來,其實你對鏡遲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不肯放下以前的事情而已,鏡遲的身子不太好,你也清楚,兩人何必把雙方的時間用在相互折磨之上呢。”
霍太太今天好像專程就是衝着這件事情來的,而且是直奔主題,絲毫沒有搖繞一繞的心思,倒是讓我沒處躲了,我只能無奈的笑着說:“霍太太,您誤會了,我們之間很好,我從來不認爲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若是我對他有什麼成見的話,我就不會嫁給他,做他的二姨太了。”
霍太太說:“你還是沒跟我說心裡話,清野。”
我沒想到這個霍太太是如此的難纏,可我又不能得罪她,思考了良久,我只能對她說:“我們之間的事情,其實不是我放下了就沒事,他能夠放下嗎?他不能,您說他對我有感情,是,我承認,他確實對我存在幾分感情,可這種感情卻永遠超越不了他對我們陸家的恨,因爲他曾經親手殺掉了他的兒子,就因爲我姓陸,這樣一個人,你認爲是我的問題嗎?”
霍太太似乎是不清楚這件事情,她有些愕然看了我良久,好半晌,她還是有些不確定問:“有這回事?”
我說:“是他親自下的命令,給的毒藥,讓我的貼身侍女在我身邊下毒,可笑的是,孩子流產那一天,我卻毫無知覺,還以爲它是自然流產,最後才得知,孩子是死於他的手,對於他這樣的人,你讓我如何放下心中的一切?就算我做得到,他穆鏡遲做得到嗎?”
這話將霍太太施欣蘭給問住了,她良久未說話。
我不想再聽她全下去,便放下了手上的茶杯,乾脆起身對她說:“霍太太,很感謝您今天跟我說些這樣的話,也很感謝您今天如此給面子接我來這邊,只是有些事情只有我們兩個人清楚,旁人說任何話都是沒用的,還請您別再爲這些事情勞心,清野便告辭了。”
我說完,便朝她行了一禮,轉身正要走,霍太太焦急的站了起來說:“其實今天我是之所以會對你說這些,是受長凡所託的,他是鏡遲的朋友,最清楚鏡遲心思的人,你們兩人如此僵持着,他倒是焦急的很,爲了你們之間的事情一直是寢食難安,清野,若是他真如此過,那問題便不在於你身上了,而是在於你們兩個人,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可喜歡他?可有想過要去調解你們之間的關係?”
霍太太問到這個問題上,我站在那許久都沒有動,周圍一切都是安靜的,只聽見風將亭子四周的帷幔吹得颯颯作響,放在火爐上煮的茶,正發出撲騰的沸騰聲。
霍太太幾乎是屏着呼吸在那等着我答應,我站在那不知道過了多久,纔對霍太太說“沒有,從未有過喜歡。”
接着,我便朝着前方走,沒再回頭往後看,只感覺霍太太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不過我和春兒才走到走廊的拐彎處,誰知穆鏡遲和霍長凡忽然迎面從對面走了出來,他們旁邊跟着丫鬟還有王芝芝,一大隊人馬,我腳步下意識一停,穆鏡遲也正好在遠處看到了我。
他似乎未料到我竟然會來了這裡,他微皺又突然擡眸看向我身後亭子內站着的霍太太施欣蘭,施欣蘭一接觸到穆鏡遲的視線,便趕忙走了過來,到達他們面前笑着說:“鏡遲,清野是我請來的。”
穆鏡遲知道我跟霍太太不熟,當即又將目光輕掃到霍長凡身上,霍長凡趕忙笑着解釋說:“你別誤會,鏡遲,我將清野請過來,只是我太太說,禮節要做到位,我們都清楚你兩位夫人在你心中的重量都是一樣的,清野我也認識,今天這樣的場合,將她請過來也是應當的。”
對於霍長凡的解釋,穆鏡遲倒也未說什麼,掃了我一眼後,未和我說一個字,而是對霍長凡說:“若是沒什麼事,便讓她用完餐,早些回去吧。”穆鏡遲說到這裡,停頓了幾秒,又在後頭加了一句:“她這幾天身體有些不適。”
霍長凡自然明白穆鏡遲的話,他當即笑着說:“既然是如此,倒時候我便找人送她回去便可。”
霍長凡又立馬跟自己的太太施欣蘭交流了一眼,施欣蘭收到他眼睛內傳遞出來的信息後,便又立馬對穆鏡遲笑着說:“鏡遲,你和長凡既然還有事情要聊,我便帶着清野去入席了。”穆鏡遲倒是沒有反對,霍太太見她默認了,又笑着對穆鏡遲身邊的王芝芝說:“芝芝,你要不要也同我們一起?”
王芝芝卻笑得得體說:“欣蘭,不用了,你帶清野過去吧。”
施欣蘭見王芝芝拒絕了,便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帶清野先過去了。”
施欣蘭朝我溫柔一笑,然後朝我伸出手說;“走吧,清野,跟姐姐走。”
我看了一眼施欣蘭的手良久,這才把手放入了她手心內,接着,施欣蘭便帶着我從穆鏡遲還有霍長凡面前以及王芝芝面前離開了。
不過到達宴會上,施欣蘭對於我和穆鏡遲兩人一句話都不說的狀態,卻是連連的嘆氣,她悄悄在我耳邊問:“你們如此多久了?”
我隨口答了一句:“挺久了吧。”
施欣蘭又問:“挺久是多久?”
我說:“從我們結婚到現在,便一直是這樣的狀態。”
施欣蘭說:“你們這樣的方式,是不對的,你是他妻子,他是你的丈夫,這可一句話都不說?”
我挺無所謂的回:“挺好的,減少雙方的麻煩。”
我怕施欣蘭再糾纏我和穆鏡遲之間的事情,到達宴會廳後,許多人上來和她打招呼,我便趕忙抓住這個機會,對她說:“霍太太,今天您是東道主,這邊來了如此多的貴客,需要您寒暄,你不用擔心,我會帶着丫鬟順序入席的。”
施欣蘭還想說什麼,可她周圍圍了太多和她打招呼的人了,她的時間有限,又加上剛生產完幾天,也實在沒辦法把時間全都浪費在我身上,也只能任由我帶着丫鬟從她面前離開了。
可離開宴席還有一段時間,所以我必須找點事情來打發時間,可這裡沒有一個人我認識,顯然,找人聊天是不可能了,我見春兒盯着桌上那些西式糕點眼饞的很,便笑着帶着她,開始在宴席上挑選着東西吃,春兒一開始生怕別人瞧見她這個丫鬟在吃,不過因爲是跟在我身後,有霍家的管事的人過來,瞧見她端着盤子,倒也沒有說什麼,之後我們兩人便在一旁愉快的吃了起來。
不過纔在宴席上吃了十幾分鍾,正當我和春兒在研究着,哪種糕點和餅乾好吃的時候,我們身後忽然傳來傅瀟文的一句:“清野!”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我動作猛然一僵,連同去夾蛋糕的手都停頓了幾秒,春兒並沒有聽見,只是見我神色有些異樣,便不解的問了一句:“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春兒這句話剛問出來沒多久,便有雙手從後頭捏住了我肩膀,將身子直接掰了過去面對着說:“竟然真是你!”
你語氣內帶着三分激動,兩分急切,目光火熱的落在我身上,我從他眼眸裡看到了癡狂的思念。
自從嫁給穆鏡遲後,我已經許久都未出門了,這個曾經被我用來引王芝芝上鉤的傅瀟文,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而好巧不巧,他竟然瞧見了我,而且以如此直接的方式抓住我的肩膀,我可以從他雙眸中,看出他此時的激動。
可還沒等我想着該怎麼巧妙的解決這個傅瀟文的時候,誰知,他身後跟上來一大富家公子,似乎都是他的好友,五六個人站在那,見傅瀟文如此捏着我,便看出我們兩人之間絕對藏着故事,所有人的眼神便相互擠兌了起來,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好傢伙,瀟文這位小姐是誰啊?怎的約也不跟我們介紹介紹。”
傅瀟文未曾理會那些友人的調侃,只是目光緊盯着我,握住我肩膀的手越發用力問:“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不是親手寫信跟我說,你對我有感覺嗎?我不相信你姐夫那次說的話是真的,絕對是他看不上我們家,所以故意逼迫你的對不對?”
我沒想到傅瀟文竟然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對我說這些話,他那些朋友聽了起鬨的越發厲害,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春兒急的不行趕忙把手上的盤子一丟,便要將我傅瀟文推開時,可她還沒來得及行動。
我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句:“清野。”
春兒聽到這聲音後,動作立馬一僵,她往後看了過去,這一眼,便正好看到穆鏡遲帶着人站在我們我的十米開外,瞬間原本嘈雜的大廳一剎間竟然徹底安靜了下來,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般,那些目光全都落在我們這方。
春兒一看到是穆鏡遲,當即她便無比高興的朝穆鏡遲跑了過去喚了聲:“先生!”
穆鏡遲沒有看走過去的春兒,而是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他帶着人踱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我身邊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傅瀟文抓住我肩膀的手之上,隨即,穆鏡遲輕笑一聲,目光移到傅瀟文的臉上,帶着長輩該有的矜持笑容問:“傅公子這是作何?可是有什麼問題想要請教我的姨娘?”
以前或許沒人知道穆鏡遲很正常,可自從霍長凡就職,他緊隨着走入政壇後,幾乎沒有人不認識他,本來之前那幾個還瞎起鬨的年輕人,在看到穆鏡遲時,竟然下意識往後退了幾部,幾乎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來。
傅瀟文一瞧見穆鏡遲的出現,他抓在我肩膀上的手竟然緩緩脫落了下來,他自然清楚穆鏡遲是什麼身份,他爹雖然貴爲次長,可在穆鏡遲面前,也要小心謹慎的交道着,穆鏡遲一句話可以讓他父親成爲次長或者總長,也可以一句話,讓他們家成爲階下囚。
他不會蠢到爲了我,而去和穆鏡遲發生衝撞的,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穆鏡遲瞧他如此,也不想將事情鬧太大,畢竟周圍如此多的人瞧着,他只能將視線從傅瀟文身上收了回來,然後看向我說:“若是沒事的話,走吧,隨我入宴席。”
接着,他朝我伸出了手。
春兒見如此,便站在一旁無比緊張的瞧着我,包括大廳內所有的人,可我許久都沒有動,當大廳內議論聲漸漸散開來時,穆鏡遲的手仍舊沒有收回去,而是笑着問:“怎的?就因爲早上沒帶你出門來玩,竟然生氣到如今?”
我還是沒有回答,也沒有動,穆鏡遲伸在半空的手,忽然一靠近,便直接將我手包裹在他手掌心內,牽着我朝前走,周圍圍了許多人,有士兵在那控制秩序進行開路,圍觀的人全都下意識往後退着,穆鏡遲便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如此堂而皇之的將我從大廳內牽着離開了。
一直走到安靜的走廊處,他也沒有鬆手,不過他臉上哪裡還有笑,臉上不知道何時,竟然是一片的冰冷。
春兒知道現如今情況不妙,不敢亂說話,只敢安靜的跟在後頭,穆鏡遲一直帶着我朝前走着,一直走到宴席廳後,王芝芝從前方迎了上來,她剛想說話,可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便瞧見穆鏡遲竟然牽着我,她動作立馬一頓,神情便立馬頓住了,不過頓住了幾秒,她反應很快,又加快速度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到達穆鏡遲面前後,她臉上帶着端莊的笑說:“鏡遲,我剛想去尋你呢,長凡那邊正等着你入席呢。”
穆鏡遲沒有看她,甚至都沒有停她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帶着我朝宴席那端走,王芝芝瞧見了,便立馬跟在我們身後,等我被穆鏡遲牽到霍長凡他們所坐的那一桌後,霍長凡立馬站了起來,立馬朝我們伸手說:“鏡遲快,清野,這邊入座。”
不過他話剛說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立馬看向我們身後跟着的王芝芝尷尬笑了兩聲說:“不對,應該是穆夫人跟鏡遲坐這邊,清野年紀小,便隨着欣蘭坐得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霍長凡如此的忽視王芝芝,不可謂不尷尬,他們這方宴席只有兩個位置,而另一個位置自然是我王芝芝的不用說,而如今,卻被霍長凡如此一說,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王芝芝卻在衆人的視線下表現得無懈可擊,她絲毫不覺得難堪,而是對霍長凡笑着說:“霍總統,我坐哪裡無所謂,主要清野年紀小,不懂規矩,便坐鏡遲身邊吧,我跟霍太太坐一起便可了。”
施欣蘭趕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吩咐身邊的丫鬟加位,又立馬朝着王芝芝笑着說:“來,芝芝,來我這邊做,我倒是許久都未跟你說過體己話了。”
王芝芝笑着說了一聲好,便朝着施欣蘭走了過去,這場不大不小的風波,這才悄然無息的給化解。
而牽着我的穆鏡遲竟然也未說半句不是,只是鬆開了我的手,對我說了句:“入席吧。”
便入了席,剩下我一個人還站在那,春兒看了我一眼,,我也才隨着穆鏡遲入了席間坐在了他身側的位置。
坐在這一桌的,都是一些重要官員,各個都是人精,便轉移話題說到了別處,未再有人注意我,倒是穆鏡遲竟然還往我碗內夾了一些我愛吃的菜,之後他便未在跟我說過話,而是和身邊的人笑着交談着。
桌上談的事情自然不是女人感興趣的,要多枯燥便有枯燥,而且還是坐在穆鏡遲身邊,當王芝芝還在盡職盡責賠着笑時,我在這樣的場合下已然有些支撐不下去了,終於我剛想起身離開時,穆鏡遲竟然先我一步,摁住了我放在雙腿間的手問:“可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