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茶之纔剛提了褲子站起來,差點沒一個跟頭絆死。
外面說的這位太太……
是米娜?
“誰?”門外的議論聲很快被她發出的動靜止住。
有人過來敲門,她只能硬着頭皮開門出去,尷尬的朝外面那幾個女傭打扮的年輕女人點頭。
“紀……紀小姐……”
“你們好。”
紀茶之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跟她們打招呼,腦子裡卻一直顛來倒去的回憶她們說的話,信息量大到她難以消化。
幾名女傭面面相覷後全都心虛的低下頭,雙手不自然的在裝飾用白圍裙上來回揩,每個人臉上都是同樣程度的緊張,甚至害怕。
“我要下樓了。”
紀茶之指指她們身後。
女傭們這才趕緊讓出一條道兒來。
“紀小姐。”有人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喊了她一聲。
“怎麼了?”
“我們不是故意的,求紀小姐別告訴內田大人,否則我們的飯碗就保不住了。”
“告訴內田大人什麼?”紀茶之故作不解,“你們剛纔做了什麼嗎?”
管閒事不是她的性格,雖然很好奇,可她眼下更想快點下樓而不是站在這裡跟季家的女傭八卦他們家主子的私密。
“我們……”女傭不敢擋她去路又不敢就這麼讓她下樓,東一個西一個的站在走廊兩側,從彼此的面部表情上琢磨她的態度。
到底是壓根兒就沒聽見呢?還是假裝沒聽見?會不會告訴內田大人?
“你們幹什麼?管家平時就是這麼教導你們的?紀小姐是內田大人的貴客,全都給我站端正,拿出最恭敬的態度!”
剛纔在院子裡看到的那名保鏢上樓,看到這情形,把這幫女傭全都呵斥了一頓。
女傭忐忑的看着紀茶之,生怕她把剛纔她們議論的事情說出來。
其實在季家,這些都不是秘密,米娜這個有名無實的季太太一直都是她們閒暇時的話題,平時保鏢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今天剛好撞槍口上了。
紀茶之掃了眼眼前這位很有可能是米娜肚子裡孩子父親之一的壯漢,總覺得彆扭,“你誤會了,我忘了下樓的路才正在問她們。”
聽到這話,衆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她們應該給您帶路的,是我們府裡沒管理好,讓您費神了,您這邊請。”
保鏢留下一記警告的眼神,領着紀茶之下樓。
下午茶已經上桌,正兒八經的日式,透着一種古色古香的別緻精美,細節具體到每件餐具都是戰國時期的頂級收藏品。
“對了,米娜呢?怎麼沒看到她?”夏晨曦看似隨意的問了句。
若不是前幾天三少親自告訴她那些事,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季節的真面目!
她今兒就是奉三少之命領紀茶之突擊過來看看他們“夫妻和睦”的真相,如果米娜不登場,豈不是白搭?
紀茶之一臉嚴肅的看向季節。
季節笑着摸摸自己的臉,“幹嘛這麼看着我?難道我又變帥了?”
“沒,就是好奇怎麼沒看到米娜,原本還想跟她解釋下的,免得叫你難做。”
“她去醫院做產檢了,這事兒你別放心上,朋友間來往很正常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季節意味深長的來了這麼一句,目光有意無意掠過紀茶之纖細修長的頸項。
那兒原先懸着的該是塊用紅繩拴的玉墜子,可是這幾次見面一直都是條黑繩,分明是一早就讓景丞丞給取走了。
“小豆丁,有個事情……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跟你提一提。”別的都可以等,可是這玉……
“嗯?怎麼了?”紀茶之好奇。
“前陣子無意中聽雲崢提起你父親的事情,所以就抽空去給他老人家上了柱香,正好看到陵園的工作人員在給那墓修補,就多嘴問了句,好像是你父親的墳讓什麼人刨了……”
紀茶之手一抖,茶杯裡的熱水全都灑到了桌面上,“什麼時候的事情?”
“有那麼些天了,他們說打電話去你們家過,不過那邊人讓把這事兒壓下來,不準聲張,我想想到底那裡面躺着的是你父親,總該跟你說一聲。”
紀茶之頭昏腦漲的站起來,臉上的表情怪異而複雜。
她幾乎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塊玉。
當初她把玉埋到父親墓前的時候多多少少還是有人看到的,萬一有人起了歹心……
她下意識的摁到自己胸前,突然想起來脖子上掛着的早就不是當初那塊玉,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去。
“茶子!”夏晨曦追出去。
“內田大人,剛纔幾個女傭在樓上議論米娜的事情好像被紀小姐聽到了。”保鏢湊到季節耳邊低聲道。
後者的神情立馬變得詭譎起來,“給她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不是太太偷人嗎?那就讓太太偷人,我要在明早的娛樂版頭條看到……”
米娜纔剛被保鏢押解着從樓梯口下來,突然聽到季節這話,猛地打了個冷顫,無望的望向那扇緊閉的大門。
從前費盡心機嫁進來,如今卻是,插翅難逃。
紀茶之打了個車直奔翠山陵園。
果然跟季節說的那樣,紀百禮墓上新凍的水泥痕跡明顯,一直延續到她曾親手埋玉的地方!
她跟工作人員要了把鋤頭,重新鑿開水泥,那隻小骨灰盒還在,只是裡面的玉沒了!
長久以來的忐忑不安,終於好像有了一種切實的落定感。
像是一早就預料到,這兩塊玉,最終都會離開她。
“你信不信這是景丞丞叫人挖的?”李茵拖着條鐵鏈,蹣跚着從小木屋裡走出來,“我當時聽說玉不見了第一個就想到他。”
她已經太久沒走動,腿腳都有些不靈便了,太久沒接觸過陽光讓她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蒼老黯淡的白。
紀茶之跑過去揪着她的衣領,“你以爲挑撥離間我就會信你?老實告訴我這到底是誰幹的!”
過分激動的情緒使她看上去無比慌亂。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死,連起夜都沒有,第二天才看到他的墓被人挖了。”
“你最好別給我玩花樣!”
“我犯得着嗎?說假話難道能讓我離開這鬼地方?”李茵諷刺道。
相較於剛拴這兒的時候她已經平靜許多,除非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否則她這輩子都甭想再恢復自由。
“前陣子有沒有一個年輕人過來祭拜過?如果你以前聽歌的話,應該認得出他來,他叫季節。”夏晨曦問她。
“有。”李茵順着墓碑指去,“喏,那對燈籠就是他帶來的。”
夏晨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掏出手機發了個短信。
紀茶之看了那天晚上的視頻,並沒有被人處理過,上面清楚的拍到幾個戴着口罩鴨舌帽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把父親的墓挖了個底兒掉,他們看上去挺專業,不過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景丞丞,玉不見了。”她坐在計程車上打電話。
她不願意胡思亂想,只想從景丞丞嘴裡把事兒給聽齊全了。
“我知道。”
季節現在的態度很明顯,想借紀茶之引出那塊玉,景丞丞一早就猜到了,所以纔會讓人把監控什麼的都保持原狀,甚至就連挖墓都故意弄成盜墓賊下手的樣子,就是不願意紀茶之懷疑到他身上。
可是這丫頭的很明顯是聯繫到了先前那塊。
景丞丞有點後悔,之前就應該派人搶了她那塊玉纔是!
“你查到是誰幹的嗎?”紀茶之又問他。
“你先回來,電話裡說不清楚。”
“你爲什麼要吩咐他們壓下這事兒?”
“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