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用。
怎麼會不管用呢?
以前父親就經常在放假的時候帶她去釣魚。
兩人拎着小桶扛着釣魚竿,深一腳淺一腳朝遠處那大片礁石走去。
季節是個很風趣的人,跟他在一起永遠不會有沉默到尷尬的時候,他善於開發兩人的共同話題,起碼跟他聊天的時候,紀茶之不覺得自己心情有多糟糕。
更何況海那麼美,風那麼大。
紀茶之穿得少,沒一會兒就被海風吹得有些發抖,季節回車上拿了個毯子,給她披上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她。
“可能有點唐突,不過我真的很好奇。”
“什麼?”
“你到底用的什麼香水?”見她愣神,他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這味道很迷人。”
紀茶之無所謂的聳聳肩,收回釣杆重新上了點兒餌,“我知道,不是你一個人這麼說,不過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那不是香水?”
“當然不是。”她再次把魚鉤拋出去。
是什麼?
她也不知道。
如果叫她猜,大概是景丞丞種下的情蠱吧,因爲一想到他,心裡就難受,一抽一抽的,要窒息了一樣。
話題到此爲止,她沒再說下去,季節也識趣兒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兩個人四隻眼齊刷刷盯着海面,浪花有些殘忍總是不定時的打破那片平靜的藍。
紀茶之說她餓了,兩人坐了一上午一共就釣了兩隻螃蟹外加一條巴掌大的小魚,不過好在車裡有紅酒和罐頭能夠彌補不足。
景丞丞再次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季節正在生火烤魚,風吹得剛燃起的火苗到處亂躥。
“下課了嗎?在校門口等你。”他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愉悅,大概是爲了先前說好的要給的驚喜。
但紀茶之原先就打算好了不回去,便隨口扯了個謊“跟同學在一塊兒,中午不回去了。”
“什麼同學?姓夏的?那就叫她一起好了。”
“不是,好幾個呢,先這麼說吧,有事兒。”沒等那頭再說話,她這兒已經把電話掛了。
“你男人?”季節倒了杯紅酒遞給她。
兩人面朝大海而立的時候,天地廣闊。
紀茶之向來不喝酒,這回倒沒客氣,接過來就幹了,然後自己又給自己倒了一滿杯,盤腿在火堆旁坐下。
“差點就是了。”
“明白。”他笑着跟她碰杯。
在她準備倒第三杯的時候他終於看不下去,奪了她手裡的酒杯,“你當這是礦泉水呢?這玩意兒後勁大,悶的時候喝幾口可以緩解情緒但是不能灌,借酒澆愁愁更愁你不知道啊?”
“沒呢,就覺得挺好喝的。”她嘿嘿的傻笑着。
季節又遞了顆糖果給她,“我可是把我的家底兒都掏出來了,趕緊笑一個,不然吃完了可就沒了。”
紀茶之不吭聲了,悶頭吃糖,糖吃完了把剛烤好的魚也拿去吃了,自己給自己倒酒,季節說什麼也頂事兒,索性搶在她前邊把那剩下的小半瓶紅酒一個人吹了。
“你這招兒可比那些勸酒的管用多了。”
他原本想開個玩笑緩解下氣氛,卻見她十分嚴肅坐在那兒看着他,“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不會娶她。”
可是她“嫁”都“嫁”了,怎麼辦?
紀茶之重重往後一仰,將雙臂墊在後腦勺,正是當午,太陽明晃晃的叫人睜不開眼,她半眯着眸子,滿腦子就是景丞丞的影子。
其實這事兒她應該跟他說的,可是她又怕說了後的結果還是跟前兩次似的不了了之,人的態度有時候真的能夠決定別人的生死。
季節就在她身邊坐着,風涼下來的時候去後備箱取了只吉他來,她已經眯着眼睛要睡着了,但耳朵卻一直追逐着他的聲音,眼眶逐漸變得發紅。
……
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流,爲何爲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
回去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爬下山坡。
季節說要送她,她拒絕了,在馬路邊自己打了輛車,下車的時候纔想起來,自己身上的錢全給宿管了,一毛錢現金都沒有。
“師傅,能支付寶轉你嗎?我忘帶錢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隻修長矜貴的手夾着一張紅豔豔的鈔票遞過來,視線順着那隻手往上走,是那張熟悉的俊臉。
那麼好看的人卻總是做着最齷齪的事,老天爺的搭配總是凡人難以理解。
“你怎麼還在?”話說出口,紀茶之才覺得自己的語氣冷得有些陌生。
“等你。”
景丞丞沒要找零,陰沉着臉關上車門,有些不太高興,牽着她不由分說的朝停在樹下的黃牌車走去。
他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但卻調整到最佳姿勢,並沒有讓她感到半點疼痛,相反的只覺得自己被重要着。
“砰”的一下車門被人從外面關上,紀茶之眼瞧着景丞丞從車頭前繞進駕駛座,有些賭氣的發動車子,“以後不要再讓我從你身上聞到一點兒酒味。”
車窗外的景物開始一點點往後退去,沒一會兒後視鏡裡已經沒有學校的影子。
她當時就在想,酒一定是個好東西,它居然可以讓景丞丞這麼生氣。
紀茶之以爲他起碼會問她去哪兒了,跟誰在一起,但是他並沒有,一路都沒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無比尷尬。
“女孩子不要喝酒,起碼十八歲之前不能喝酒,好嗎?”
這一回,他的語氣較剛纔明顯溫和下來,蔣尋說景丞丞唯獨在她面前有脾氣,好在他的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
“知道了。”
她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思緒卻仍舊停留在那隻死貓上,鼻息間那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兒揮之不去,再加上之前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坐車上這麼一搖晃,胃裡翻涌得厲害。
“停車。”
紀茶之捂着嘴,已經開始不間斷的乾嘔起來,景丞丞忙打方向盤將車子靠路邊停去,沒等他十分停穩,她已經迫不及待開車門出去,蹲在地上開始吐了起來,一股酸臭味兒隨即瀰漫開來。
景丞丞也迅速從另一側下來,跟着她一併蹲下,一面幫她順背,一面從口袋裡掏手帕給她,紀茶之雙手撐着地面,他就把她的一隻手換上來拄在自己大腿上,然後親自幫她揩去嘴角的污漬,倒是沒有半點嫌棄的樣子。
連續吐了兩次,這纔算是把胃裡的東西都給倒乾淨了,那張潤玉似的小臉白煞煞的失了血色,連嘴脣都是抖的。
“到底是怎麼不高興了?要你這樣糟蹋自己?”
小丫頭這個樣子着實叫他心疼了一番,可有些事情不吃一塹她不會曉得長記性。
紀茶之實在是連說話的氣力沒了,明明剛纔坐計程車的時候還是好好兒的,這會兒卻是翻江倒海的跟不受控制了一樣,一吐完,整個人都空了,一屁股就往地上坐去,景丞丞扶得及時,也不顧她身上那股怪味兒,把她抱起來放回副駕駛座,又倒了杯溫水給她漱口。
她就這麼一動不動的躺那兒,有那麼些個了無生趣的意思,景丞丞又好氣又好笑,用熱水溼潤了毛巾給她擦臉,“對不起。”
被他握在手裡擦着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你道哪門子歉?”
這氣若游絲的聲兒,聽得他心都揪起來了,接過她手裡的空杯子,又給倒了一杯,“你不高興,只能說明我做得不夠好,不管因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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