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身上都帶傷，一個在腿上，一個在背脊，很公平。
不過爲了這場莫名的“決鬥”顯得更公平一些，陳傲從外套裡取出虎牙扔給了顧麒。雖說知道沒有轉機，不過陳傲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非得你死我活？”
顧麒脫下戰術手套，反手握刀，不屑地冷笑道：“都到這份上了，還廢話什麼？”
陳傲狡黠笑笑：“你救了她，那麼我就算是欠你一份人情了，所以這次還是不殺你。”
顧麒不屑道：“陳傲，勸你以後做人別那麼天真，不然你這輩子也別想玩死餘洪泉。”
陳傲笑笑，真如顧麒所說那般沒有再廢話，率先發難，三步踏下直接閃到顧麒身側半米的地方，握刀後收，猛一擰身，狹長的***頓時化作一道彎曲的白練，划着弧線如鞭子一般斬向顧麒的側腰。
“玩泥巴的小把戲。”
顧麒依舊站立原地不動，臉上不屑依舊。他只是順勢擡臂把匕首護在自己的側腹，就簡簡單單地攔下了這來勢洶洶的一刀。作爲一個經驗老道的殺手，顧麒並沒有給給陳傲抽刀變招的機會，左腳跺地轉身，右腳擡起橫向一掃，恰好就踢在***的刀身上，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積攢下的蠻橫力道瞬間“炸開”，直接把陳傲逼迫得踉蹌後退幾步，沒等他穩住身形，顧麒已經如一頭豹子一般俯身前衝，藏在手臂後的虎牙橫着划向陳傲的脖子。
一出手便是殺招，乾淨利落無比。
不過經過了與巴裕沐焚那一類高手的交鋒，陳傲已經大致清楚這幫傢伙出招的路數，講究個一擊得手，最喜歡攻擊那些脖子後腦胸腔腰眼下陰等可以迅速致殘或致死的要害部位，所以當***鋒尚未抹過來的時候，陳傲已經後仰躲開，同時提腳狠狠踹在顧麒的心口，免得這傢伙變橫切爲豎劈直接一刀刨開自己的胸腔。不過因爲右腿負傷的原因，踹出一腳後自己也失去重心摔了個四腳朝天，好在顧麒不是巴裕那種外練筋骨皮的變態，抗擊打能力並不如何，捱了陳傲的全力一腳一時間也沒能緩和過來，後退幾步揉着氣門拼命吸氣。
顧麒一邊緩氣一邊罵道：“奶奶的，算你小子運氣好，剛剛跟劉付玄燁那條瘋狗打了一架，體力有點跟不上。”
陳傲也翻身從地上站起，改作雙手握刀，笑道：“哦？你把他殺了？”
“我還沒那能耐，他在我後背留了一刀，我廢了他一條胳膊，然後他認慫跑了，就這樣。”
顧麒突然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警惕地問道：“慢着，那頭青狐狸呢？”
“啊……天曉得。”
陳傲意味深長地笑笑，似乎是不想留給顧麒思考的時間，雙手握刀再度衝鋒。而顧麒也拋開心裡那些無謂的擔憂，沉身反手握刀，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
一場勢均力敵的生死對拼，每一次的出招都是殺着，沒有任何花哨多餘的動作，相互間揮刀都是爲了取其性命！
都說一寸長一寸強，但那也得看對手是誰，起碼現在手持長刀的陳傲就討不到絲毫的便宜，反而因爲刀身太長變招太慢而吃了不少的悶虧。而顧麒顯然也是個玩刀的行家裡手，重達兩斤的虎牙在他手中翻飛起舞，正反手之間變換自如，動作絲毫不見呆滯笨拙，簡直是把直刀當作蝴蝶來耍，倘若陳傲不是仗着暴走帶來的超常反應力，每一次都在極限距離躲開虎牙的刀鋒，估計早就被大卸八塊了。不過相反的顧麒也討不到太大的便宜，畢竟速度上陳傲更勝一籌，要是一個不留神被刮到蹭到，那可就是重傷，容不得絲毫的閃失。
兩個活似瘋子一般的男人就這麼站在馬路中央瘋狂對砍，忘物忘我一般。一開始還有會跑跑位變招換招耍套路什麼，等拼到興起後雙方都紅了眼，直接站立原地不動拿刀對砍，每一次的刀鋒交錯都是純粹的力量碰撞，暴力無比。
直到***刀刃崩開，直到***頭斷裂，金屬落地，發出清脆的金鳴。
陳傲終於恢復了神志，不過旋即拉膝狠狠撞向顧麒的腹部。而顧麒反應同樣不慢，早在陳傲膝蓋撞來之前就已經打出一記狠辣的刺拳，正中陳傲的喉嚨。兩個幾乎力竭的男人同時摔倒在地，一個捂着脖子一個揉着胃部，都疼得齜牙咧嘴。
“媽了個擦，老子混了這麼多年，還是這架打得舒坦。”
顧麒吐出嘴裡的血水，掙扎着想爬起來，結果腹部後背一起作痛，頓時又趴倒在地，嘗試了幾次都無果後，乾脆就大字型地躺在地上，笑道：“陳小子，有煙不？來一根。”
陳傲左掏掏右掏掏，這才掏出一包已經被壓得乾癟的小中華，撕開紅色的包裝紙，恰好還剩兩根，就扔了一根給顧麒，自己叼着一根點上，同樣傻傻地躺在上，吞雲吐霧。
顧麒接過香菸後並沒有急着點上，而是放到鼻子下狠狠嗅了一下，這才叼在嘴裡，喃喃道：“剛好第三根……”
“什麼？”
“沒什麼……”顧麒狠狠吸了一口，徐徐噴出一條煙龍，透過那淡白的薄霧仰望天穹，結果還是一片黑沉沉的陰霾，頓時罵道：“奶奶的，老子都快嚥氣了，老天爺你就不能賞臉整個好天氣？”
“想看以後有的是機會看。”陳傲說：“說了不殺你就真的不殺。我這人不喜歡開玩笑。”
“去你孃的不殺，別在那貓苦耗子假慈悲。你小子不靠青狐狸就能把老子撂倒，說明你有殺我的資格，老子認載。”
“我說過了，我欠你一份人情。”
顧麒罵道：“欠個屁，老子之所以去救餘洪泉的女兒，還不是爲了逼你小子過來跟我拼命。”
陳傲一臉平靜地說：“就在剛纔，我跪在了沐琰跟前。”
顧麒頓時沉默了，臉色也陰沉下去，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只要沐琰把這件事捅出去，身邊這個男人的前程就算毀了，就算他有陳無雙爲他造勢，甚至拽沐琰拽餘洪泉下馬，也一樣不可能去做第二個佔地爲王的葉甲淮，可能想在長三角站穩腳跟都很困難。畢竟在勢利無比的地下世界裡，沒誰會服氣一個曾經對敵人屈膝的廢柴。
陳傲聲音依舊很平靜，臉上更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跪着，他站着，他說要卸我一條胳膊一條腿，結果我看到了你發來的那條短信，於是我就給了那傢伙一刀。當然，沒砍死，有人救了他一條小命。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他這頭白眼狼跪在我腳下，舔着地底泥，然後哭着嚎着求我不要割掉他的腦袋。”
顧麒沒有接話，陳傲就自顧自地繼續說：“託你的福，我的手腳還在，除了腿上挨的那刀，沒吃什麼皮肉苦。如果我跟你有仇，現在我肯定會把你的手手腳腳割下來，不過很可惜，你只是一個陪我打了一架的非主流，恨不起來也怨不起來，所以不殺。”
陳傲見力氣恢復得差不多了，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斜剜了一眼正在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顧麒，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不算一個聰明人，不過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你死了，餘洪泉纔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那個，我這個跟你不熟的兇手頂多存點內疚心去你墳頭上香，但只有顧青，是真的會傷心到哭得撕心裂肺的。”
陳傲掐滅菸頭，彎腰從地上撿起一串在剛纔打鬥中掉落的鑰匙，扔到顧麒身上，輕聲罵道：
“活着回去見她吧，你這個不合格的傻逼大哥……”
……
陳傲一瘸一拐地走進別墅裡，立馬就看到了坐在臺階上的餘曉萱，他的目光平和，臉上也掛着無可挑剔的笑容，淡然道：
“抱歉，把你牽扯進來了。”
餘曉萱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呆呆看着眼前這個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的男孩，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甚至有那麼一絲一點的悔恨。她倒寧可陳傲大發雷霆罵她一頓，又或者像以前那樣故作熱絡地湊上來大獻殷勤，她唯獨不願像現在這樣，哪怕兩人之間站得再近，也像隔着很遙遠的距離，永遠也觸碰不到對方。
一堵厚實的心牆。
陳傲說：“待會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不順路，我搭出租車回去就可以了。”
“那我先送你回市區，這裡偏僻不安全。”
“哦……”
就在氣氛即將變得尷尬的時候，別墅的木門從內被推開，一臉無奈的洛小希從裡面走出來，說：“我說……你們兩個還真是有夠彆扭的，姐姐我都聽不下去了。”
餘曉萱驚訝道：“小希，你怎麼在這裡？”
洛小希一本正經地說：“剛到，從後面翻牆進去的，處理一些不能曝光的東西比如監控錄像和屍體什麼的……嗯，開玩笑的，我就是來打醬油的而已。”
餘曉萱無語，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了洛小希很久，這才悶悶不樂地說：“不是玩笑，對吧？別墅裡還有四個人……”
“哪有哪有……真的是玩笑啦……”
洛小希自然而然地把右手藏到身後，悄悄擦掉手上的血跡，心裡狂汗，暗暗感嘆這妞不止冰雪聰明而且觀察力敏銳啊，跟李晴倩那種神經大條的妞不是一個級別的。
陳傲出聲提醒道：“估計警察快來了，先撤吧。”
“OKOK，旁邊的車庫裡停着一輛Q7，姐姐我可是垂涎三尺了。”洛小希摩拳擦掌一臉興奮地說：“賊不走空，果斷開走！”
陳傲扭頭望向餘曉萱，臉上依舊掛着禮節意味居多的平淡笑容：“既然有專車了，那就直接送你回家吧。”
“好。”
餘曉萱心中苦笑，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