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朦朧的霧色中,一支沒有任何旗號的騎兵隊正在緩緩的向着下清山的方向靠近,人數並不多,大概只有四五千人的樣子,而且更讓人詫異的是,除了大軍前方的一半人看起來比較有精神之外,後續部隊的將士似乎無精打采一般沒有任何生氣。
冬天的早晨霧氣向來很大,更何況還是在這下清山附近一帶,在這支軍隊的正後方,因爲昨天打了一場勝仗的黃巢顯得有些意氣風發,坐在馬背上的身子也挺直了腰桿,似乎周圍的寒氣對他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許久之後,在黃巢身邊十分警惕的觀察着周圍形勢的林言突然看到了先前留下的記號,衝着一旁的黃巢拱手說道:“陛下,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路程也差不多了,就等命令了!”
“好!做得好!”黃巢伸手抹了一把頜下發白鬍須上的冰霜,入手的絲絲涼意更讓他感到精神抖擻,爽朗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下清山,下清山!我就讓那李賊下不來!哈哈!”
隨即,黃巢面色一沉,目光犀利的盯着前方隱藏在大霧之中的軍隊,沉聲喝道:“傳令下去!即刻發動進攻!”
“得令!陛下!”跟在黃巢身邊的一羣傳令兵紛紛抱拳行禮,隨即一扯繮繩,奮力的催動着戰馬衝向了前方,揮舞着手中的令旗,齊聲吶喊:“陛下有令!即刻對唐軍發動進攻!”
“陛下有令!即刻對唐軍發動進攻!”
。。。
似乎是因爲晨霧的阻擋,傳令兵的喊聲聽入耳中始終有些模糊,但也足以讓大軍聽清楚到底是什麼命令。伴隨着命令的迅速傳達,僞齊的偷襲大軍也終於緩緩動了。
前排的騎兵開始緩緩的催動戰馬,緊隨其後,越來越多的騎兵將壓制的戰馬放開了,一匹匹猶如脫繮野馬一般的戰馬開始撒蹄狂奔起來,轉瞬之間,大地的轟隆之聲便響了起來,而且愈發增大。
而此刻,距離下清山山腳李曉楓的營寨已經不足一千米了,這也是李曉楓的哨兵所守衛的最遠距離,但是卻早已被僞齊的斥候在悄無聲息之中探明瞭位置。剛剛被傳入耳中的馬蹄聲驚醒,着急忙慌的拿起身邊的號角想要吹響警戒,但最初微弱的號角聲卻被晨霧給完全阻擋,沒等繼續發力,就被突然衝鋒至眼前的僞齊騎兵手起刀落,人頭落地,偌大的號角也伴隨着無力的跌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千米的距離,如果是在牀上睡覺,即便是數千戰馬的奔騰也不一定能夠有所感知,但是對於躺在地上而且還枕着牛皮箭囊的軍隊士兵來說,大地的轟隆聲已經被放大了數倍,僅僅是瞬間,便有數不清的李家軍將士被突如其來的馬蹄聲給驚醒了。
“發生什麼事了?”一晚上都輾轉難眠的李曉楓纔剛剛入睡,突然一彈而起,伸手抄起一旁的亮銀槍就衝出了營帳,衝着帳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親兵們大聲詢問,隨即擡眼四下掃視,便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士卒拎着兵器衝出了營帳,這下,即便不用親兵們開口印證,李曉楓也知道是遇到了敵襲,立馬衝着親衛們大喊:“傳令下去,不要慌!全軍集合,駐守營寨,隨時候命!”
說罷,李曉楓就轉身跑到了營帳一側的丈餘高的簡易木塔上,眺眼望去,白濛濛的大霧之中,已經逐漸露出了一個烏黑的輪廓,而且越來越大,也愈加清晰。
“嗚嗚嗚嗚。。嗚嗚嗚。。”
此時,李曉楓軍營內也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在號手們鼓足氣力發奮用力下,沉重的號角聲終於衝破了周圍晨霧的包圍,將警戒的號角聲傳入了每一個將士耳中。
但是伴隨着號角聲的蔓延,僞齊的第一波騎兵衝鋒已經到了營寨寨門外,別說是那簡易的寨門了,就連那些用心紮起的寨牆,在瘋狂的騎兵衝鋒面前,也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在數百騎兵前仆後繼的涌上之後,刀槍劍戟夾雜在戰馬的衝鋒之中,摧枯拉朽一般,將營寨正面的寨門以及寨牆衝撞的七零八碎。
“啾啾。。啾啾啾。。”
緊隨着,轟然響動的寨牆附近傳起了接二連三的戰馬嘶鳴聲,在寨牆背後,有着李家軍加工趕製出的一批簡易的拒馬,雖然不足以抵抗僞齊叛軍的衝鋒,但是總歸還是能夠起到一些阻礙的。不過,面對數量少的可憐的拒馬,僞齊衝鋒的攻勢幾乎是稍稍一滯,便在後方同伴的努力下再次恢復了衝鋒。
“穩住陣地!保持陣型!先穩住!!”
已經得知消息而趕到營寨前方的連勇手中端着一把短弩,僅僅是憑着眼前的模糊輪廓,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手中的扳機,同時衝着周圍的將士高聲提示,但是其作用卻是微乎其微,在周圍的一片嘈雜中,加上晨霧的阻擋,讓身處在白濛濛一片之中的李家軍將士內心升起一股無名的恐懼。
眨眼之間,衝破寨牆的僞齊騎兵就挺槍衝進了李家軍那還未完全列好陣型的人羣之中,戰馬的衝撞下,讓原本就散亂的人羣再次一鬨而散,而馬背上的僞齊騎兵,往往是將騎槍刺入眼前對手的後背,同時不斷的磕打馬蹬,力圖讓戰馬發揮出更多的力量,在衝撞之下,將周圍的人羣衝殺的更加散亂。
“不要跑!互相配合,頂住,頂住敵軍的襲擊!”
此時的連勇也顧不上爲短弩重新裝填弩箭了,直接將短弩朝着側前方的一道黑影扔了過去,順手將腰間的戰刀拔出,向着剛纔看到僞齊騎兵的方向猛的跑了幾步,雙腿突然發力,騰空而起,雙手緊握戰刀,照着那騎兵的肩膀處徑直砍了下去。
“兄弟們,穩住!不要轉身跑,與自己的兄弟,並肩作戰!”
連勇再次回頭高喊一聲,轉頭之間,突然發現前方正有一名僞齊騎兵將騎槍刺向了自己,情急之下,連勇只得奮力的向着一旁撞去,隨着身子重重的砸在身旁已經無人乘騎的戰馬身上,也算是躲過了剛纔的致命一擊。
隨即,連勇那根本沒有倒下的身體在戰馬身軀的支撐下,重新腳下發力,揮刀砍向了剛纔試圖殺死自己的叛軍騎兵。
剛纔一擊沒中的騎兵本想就此放棄,卻在收回騎槍的同時,整個身體側面就是狠狠的一疼,隨即就感到被一陣大力撞上,伴隨着突如其來的疼痛感,向一旁倒下的身體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