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夫人!”影衛們微微一猶豫,還是選擇按照莊千落的指示去做。
和人家無冤無仇,隨便挖人家的墳地,這事兒確實不地道。
可是想一想,這世上的影衛所做的工作,又有多少是地道的?
他們的天職就是聽從命令,所以挖墳地就挖墳地吧!
棺木剛剛入土,挖出來不是很難,大概只有一刻鐘,影衛就向背對着墳地的莊千落稟報:“夫人,棺木已經挖出來了!”
“打開!”莊千落淡漠的命令。
“是。”影衛領命下去,揮揮手示意他們打開棺木。
聽到棺蓋落地聲,莊千落才轉過身,忍住心底的恐懼,她大步走到棺木之前,探頭向內看了看。
裡面是一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入殮之前整理過儀容,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壽衣,安靜的躺在棺木裡就像睡着了一樣。
還好!並不怎麼可怕。
莊千落長長鬆了一口氣,之後卻對影衛命令道:“檢查一下,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是。”影衛領命,開始動手檢查死屍。
莊千落趕緊別過頭去,望着狂風呼嘯的沙地,蹙眉深思着什麼。
片刻後,影衛回報:“夫人,此人應該是被人一刀斃命的,胸口一個血窟窿,其內心臟不知所蹤!”
“心臟丟了?”雖然還沒看到,但是隻聽到這種話,就足夠讓莊千落感覺寒氣從腳底下嗖嗖的冒,一直吹到她的頭皮上,使得她暗暗哆嗦一下。
“是。”影衛如實作答。
就連想想,莊千落都覺得自己害怕。
可是事到臨頭,她卻還是選擇堅強面對。
用力抱了抱藏在懷裡的麻團,藉助它溫暖的體溫,莊千落收集足夠的底氣,這才邁步轉身向棺木走去。
可能影衛也是顧及她是個女子不是太方便,這會兒已經把男子的褲子穿了回去,唯獨敞露着胸口,方便莊千落親自來看清。
難怪影衛會形容,男子的致命傷是一個血窟窿,這三個字的形容詞,那絕對是再貼切不過了。
縱然莊千落已經做好了準備,這會兒仍舊忍不住喉頭髮酸,偏頭乾嘔起來。
“夫人,您沒事兒吧?”影衛上前來詢問。
莊千落說不出話,只能擺擺手,可是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她示意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着。
吐了好一會兒,莊千落總算能夠正常的喘氣,耳畔就聽到一個影衛說道:“蓋上吧!”
莊千落立時阻止:“等一下!”
影衛們一愣,卻還是聽命的住手。
莊千落強忍着想倒退的念頭,又上前兩步直接貼在棺木上,然後居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吃驚的動作。
她居然,把手伸進那個滲人的血窟窿裡。
人死之後血液凝固,冰涼的觸感,就像摸到一塊風乾的臘肉。
這樣想一想,莊千落就覺得自己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不停在心底唸叨着,這就是塊臘肉,沒什麼好怕的!沒什麼好怕的!
手就在男子的胸口血窟窿裡不停的摸着,摸着摸着,還別說,真的讓莊千落摸到了什麼。
莊千落突然張開眼睛,銳利的目光望向男子的胸口,五指成爪抓下去,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提。
她居然在屍體的胸口血肉中,硬生生拽出足有半指長的斷刀片。
因爲是斷刀的緣故,此時捏在莊千落手裡的樣子,幾乎就是一個微圓的三角形,可能是因爲在血肉裡已經有幾天的緣故,刀片有一些生鏽,還帶着一些血肉,當真是噁心到了極點。
莊千落再度忍不住,扭頭就又繼續吐上了,可是手裡捏着的那個刀片卻是沒有鬆手。
一個影衛看不下去,趕緊上前幫她輕撫後背,然後指揮人將棺木重新合好,這才又埋了下去。
“夫人,你好點了嗎?”其實他想問莊千落,這又是何必呢?
莊千落又不是認識這個下葬的人,何必去查此人因何而死?
還非要自己親自動手,結果鬧得她一吐再吐,臉色差的簡直和那具屍體有一拼了!
莊千落已經吐得說不出話,似乎就連苦膽都被她嘔出來一樣,滿嘴瀰漫的都是一股難受的苦味。
她搖搖頭,將刀片遞給這個人,指了指。
影衛點點頭,恭敬的回答:“奴才馬上就去查!”
莊千落放心的長舒一口氣,下一秒卻是腦袋一晃,直接軟趴趴的暈了過去。
※※※
莊千落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臨時住的屋子裡。
影衛見她醒來,第一時間將一份資料遞到她的手裡:“夫人,這是調查資料。”
莊千落點點頭,滿嘴都是苦味,接過資料的同時,還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壺。
影衛明白過來,轉身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她。
簌簌口,她才覺得自己好過一點,將茶杯放在炕沿上,之後翻開木簡。
根據影衛的調查,昨天晚上那個男屍名叫魏三,原是城外豐城驛的驛兵。
五天前,正是魏三當值之日,驛站並未任何異常。
卻沒想到,第二天的早晨,就有同站的驛兵發現他的屍首。
屍首自發現時起,就是心臟被掏的樣子,當時就檢查過,魏三並沒喝酒,也無中迷、藥昏迷不醒的痕跡。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魏三就是死於活生生毫無反抗,意識清醒之時的心臟丟失。
驛站當時扣押魏三的屍體三天,想要調查清楚惡徒兇手。
結果卻毫無線索,家人得知情況去鬧,這才把魏三的屍首接出來。
因爲魏三並非壽終正寢的病死,而是屬於意外的橫死,家人才無法將其帶回家擇日安葬,而是接出來之後,就帶着屍首前往城外悄然埋葬,連塊墓碑都沒立。
莊千落盯着木簡想了想,實在是想不明白,區區一個驛兵,爲何會遭此毒手。
“那個刀片呢?你可找到出處了?”莊千落把最後的希望,落在她差點沒嚇死取出來的刀片上。
可是影衛給她的答案,卻讓她有些失望:“不過就是隨處可以買到的短刀,並無任何特別之處。是奴才無能,至今還沒有辦法,找到短刀的出處。”
也就是說,莊千落費盡心思挖出來,差點沒把自己嚇得剁手的東西,居然毫無用處?
“只有這些?”莊千落十分不滿的蹙起眉頭,還真就跟此事較上了勁。
影衛抿了抿脣角,輕輕頷首。
“你下去吧。”莊千落揮揮手,並沒有繼續吩咐什麼。
其實莊千落自己也不知道,爲何在看到那句夜半出殯的棺木,突然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可是既然已經查到了這裡,那她就不能半途而廢。
將此事從頭到尾再捋一遍,莊千落蹙眉想到了一種可能。
她記得那人的傷口無比整齊,她親自摸過,被取出去的心臟之處,毫無餘留複雜的碎肉,也未傷及其他臟器。
而那個下手殺人之人,居然只是用了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短刀?
最可疑的是,既然對方下手如此利落,那麼爲何還會折斷刀尖,將證據殘留在屍體內呢?
或許,只要把這些謎團解開,她就能知道兇手到底是誰!
想明白過來,莊千落再度將影衛招了下來,開門見山的問:“若是一個武功高強的殺手,面對普通人之時,有什麼理由,他會將所用尖刀折斷在對方的血肉裡?”
影衛想了想,認真的回答:“絕無這種可能性!因爲夫人的舉例,本身就是一項絕對性的事兒。既然能力相差懸殊,又怎會出現這種失誤?”
這也是爲何影衛們,沒在屍體內找到東西的原因。
所有人都本能的以爲,這種兇殘的殺戮,絕對是在彼此能力懸殊的條件下,一刀解決了對方。
折斷刀刃這種可笑的失誤,怎麼會發生呢?
沒有這種可能性?
莊千落蹙眉深思,半晌之後再問:“如果不是武功高手,又怎會在對方活生生之時,一刀將對方的心臟挖出來呢?”
誰也不會傻到,站在那裡給人挖心吧?
所以,如果不是高手所爲,根本就不合理!
影衛被問得也愣住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誰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片刻後,影衛終於做出了一個不是很現實的回答:“或許,是驗屍官?”
驗屍官?
這三個字,瞬間讓莊千落睜圓了眼睛。
她立刻吩咐道:“馬上去把風浴城附近所有的驗屍官調查一遍,絕對不可有任何遺漏!”
“是。”影衛領命下去。
“等等!記得要多多留意,那些人高馬大,有制約能力的人!”莊千落急忙補充。
影衛眸子一亮,佩服的點點頭:“是,夫人!”
睡到正好的麻團,似乎是被她們的對話吵醒了。
這會兒見外人不在,它再度向莊千落懷裡縮了縮,感受着莊千落無意識的撫摸,這才舒服的閉上藍綠色的眼睛。
而莊千落的心思,則完全都在剛纔那三個字身上。
是啊!爲什麼她早沒想到?
除了天天解剖人體的驗屍官,誰還有這種本事,乾淨利落的解決掉一個大活人?
那掏心臟所留下的痕跡,完全就像現代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所爲,爲什麼她早沒想到呢?
一直到了三更天,前去調查的影衛纔回來。
“夫人,奴才已經調查清楚,風浴城附近一共有十一名驗屍官。其中五人年老已過六十,即便技藝超強,也絕無殺死一個有意識的青年男子的可能。另外六名,也就是風浴城現任的驗屍官,其中符合人高馬大控制力強的只有一人,名爲龐攏。”
說罷,將這個龐攏的調查資料,再度放到莊千落的手上。
對於千城覆調、教出來的影衛的辦事能力,莊千落是要給予充分的表揚的。
只不過此時沒心情,她也就什麼都沒說罷了。
將龐攏的資料放到手裡,莊千落並沒有急着打開,反倒先吩咐影衛:“派個人去盯着龐攏,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監視。我要連他吃過什麼東西,上過幾次廁所都掌握,明白了嗎?”
“是,夫人。”影衛領命,下去吩咐其他人去做。
莊千落這纔打開龐攏的資料,仔細看了一遍之後,並沒有什麼是她值得留意的。
驗屍官,是一種不怎麼討好的職業。
尤其是風浴城這種面臨戰爭的小鎮,每天面對的死人無數,不僅工作繁忙到無暇照顧家人。
更是因爲平日裡和死人打交道太多,也讓其他人忌諱,所以此人的行蹤穩定也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呆着,甚至就連亡故的最後一個家人,都已經離開他三年了。
孤家寡人一個,又沒有突然一夜暴富,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出來,他和死者魏三有任何仇怨,甚至他應該都是不認識魏三的。
又經過兩天的等待,影衛那邊仍舊沒有任何特殊的回報,莊千落一個人在屋子裡急的亂轉,不知不覺嘴角都急的起了火泡。
這是,屋子外面另一個影衛飛身進來,回稟道:“夫人,查到田大人關押的地方了!雖然奴才並未親眼見到田大人,不過通過可靠消息證實,田大人只是羈押在監,目前生命無虞!”
當初莊千落可是親耳聽到,宋夫人要宋大人想辦法,先弄死田胖子,然後把所有黑鍋都放到他身上背的。
算一算,日子已經過去近二十天,以宋家兩口子的狠辣,只怕就算沒動手,也不會再晚幾天了。
可是現在的莊千落,不僅沒有找到證據證明方便麪下毒一事是奚術塵所謂,更加沒有什麼能力,闖監牢救出田胖子,證明彼此的清白。
日子越來越緊,她到底要怎麼辦纔好?
正想着,原本派去盯着龐攏的影衛回來了。
一進門便躬身行禮,莊千落擺擺手,心急的問:“有沒有什麼可疑的?”
影衛搖搖頭:“奴才十二個時辰和其他人輪流盯着龐攏,按照夫人的吩咐,記下了他全天的活動。今天寅時三刻,龐攏從牀、上起來,先是去了廁所……”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裡,影衛當真事無鉅細的當莊千落學了一遍,龐攏過去二十四個小時裡的一切活動,包括吃了什麼,甚至吃了幾口,都詳細的向莊千落彙報。
也虧得影衛腦筋清楚,這麼多囉嗦的事兒,當真沒有幾個人能記下來的。
可是比影衛腦筋更清楚的人,則是莊千落。
聽完影衛的講訴,莊千落蹙緊的眉頭更深,咬了咬脣角數了數,才喃喃仿若自語的道:“我記得你昨天和我彙報,龐攏一共去了自家廁所十八次。而今天去了自家廁所十次,還是因爲他今天在城裡當班。如果說一個人拉肚子,拉一天也就罷了。哪裡有第二天還跑那麼多次廁所卻不吃藥的?更何況,我記得你說,他一整天都正常活動,並未有腿軟的現象……”
“夫人的意思是?”影衛愣了愣,心底有些毛毛的。
他是真害怕這個外表看着美麗端莊的女人,突然又發什麼瘋,像那天要他們挖墳地一樣,現在要他們把龐攏家的廁所也給挖個底朝天!
沒想到,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龐攏去了那麼多次自家的廁所,這不符合常理。你現在就帶人去龐攏家,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都要把龐攏爲何多次去廁所的原因找出來。”莊千落波瀾不驚的一句話,打碎了影衛的僥倖心理。
影衛用力點點頭,把心一橫保證道:“一定完成任務!”
說完,他就帶着兩個人走了。
留下莊千落一個人在屋子裡繼續亂轉,滿腦子都是龐攏的古怪行爲。
只轉了一圈,莊千落又覺得這樣不妥,趕緊喊來其他的影衛,吩咐道:“帶我去龐攏家。”
不親眼去看看,莊千落總覺得不放心!
大概差不多一個小時,莊千落才和帶路的影衛,來到風浴城很偏僻很破舊的一個角落。
風浴城因爲戰事的原因,本就已經很破舊,斷瓦殘垣隨處可見。
可是這個龐攏所居住的地方,也太偏僻破舊一點了吧?
如果不是影衛指路,只怕就算莊千落走到這裡,也不會相信此處居然還有人住。
怎麼看這裡都不像是一夜暴富的人可能住的地方。
但是莊千落就是不信邪,隨着影衛的保護走進破舊到不需要鎖門的茅屋,還沒等她吩咐什麼,就聽到最裡面傳來跌跌撞撞奔跑的聲音。
莊千落的眸色一凜,擡起下巴一比。
影衛立時會過意來,留下兩人保護莊千落,剩下三個人全數運用輕功跑向後院。
然後,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就把人高馬大的龐攏按在地上。
龐攏本想掙扎,微微一試就知道自己遇到了練家子,頃刻就放棄了反抗,一聲不吭的被人按在土地上。
莊千落這時纔在影衛的保護下走出來,冷冷的瞥了一眼被影衛就地壓着的龐攏,什麼都沒說,就邁着步子向後面走。
其實從一開始走出來的時候,莊千落就已經聞到了臭氣熏天的味道,便也就很清楚的知曉,他家的廁所在哪裡。
好在影衛們還算能幹,並沒有讓她一個女人,親自進到那麼髒污的地方去搜查。
她才錯過趴在地上的龐攏,就看到先前進來的影衛從廁所裡走出來。
見到她的時候,立刻恭敬的回稟:“果然不出夫人所料!這廝當真在廁所這麼污穢的地方藏了大量珠寶。奴才剛剛挖到珠寶,這廝就回來了。可他見到奴才並未質問,而是拔腿就跑,可見他當真心裡有鬼。”
其實就算龐攏不跑,這些珠寶也可以說明清楚,他做了什麼虧心事。
否則好端端的,誰會把珠寶藏在廁所裡?而不是變賣好好享福?
莊千落脣角勾起一抹冷笑,擡頭看了看周圍破爛的斷瓦殘垣,仿若漫不經心卻字字誅心的對龐攏說道:“我知道魏三是你殺的,也知道想對付他的人不是你。不過是花錢買兇而已,想來在這死人如變天一樣正常的地方,應該是再尋常不過了。”
說到這裡,莊千落的話一頓,轉過身盯着剛剛擡起頭,陰冷冷盯着她的龐攏,蹙眉比他的目光更陰森的恐嚇道:
“你可以什麼都不說,也可以爲了這些這輩子已經用不到的珠寶,繼續隱藏那個幕後真兇。可是我告訴你龐攏,別以爲你孤家寡人,我就奈何不了你!如果你不說實話,我不介意讓你嚐嚐滿清十大酷刑。”
“至於給你用的這第一刑,咱們也不需要太殘忍,我也不想折磨你。就直接用梳洗吧!知道什麼叫梳洗嗎?”莊千落瞪着龐攏,突然笑得如三月春風一樣溫暖。
可是這突如其來的變臉,卻比剛纔的陰森更嚇人。
饒是龐攏和死人打交道習慣了,這會兒仍舊免不了被莊千落弄得直哆嗦,努力吞了吞口水,他搖搖頭。
他雖然不知道她是何人,可是看她帶的手下武功這樣強,他就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莊千落見他不說話,繼續淺笑盈盈,伸出白皙如蓮藕的手,一邊比劃一邊解釋道:“其實啊!我也是好心。你這屋子又破又舊,你也沒有家人。平日生活一定很不方便吧?所以想來洗澡這種事,應該也不是經常做的。那麼今天,我就讓我的手下,幫你好好梳洗梳洗!”
“所謂洗澡,當然是要在身上澆水啦!只不過我想給你用的水,比較特殊罷了!鹽水,其實比普通的水要好啊!鹽本身就是可以殺菌消炎的,嘖嘖嘖!是好東西呢!”
“至於之後的梳,那便是更簡單了!就是找一個小臂長的鋼絲刷子,每一根毛都要足夠堅硬,這樣撓下去纔可以解癢嘛!咱們每梳十下,就給你澆點鹽水,保證給你洗的乾乾淨淨的。”
“別哆嗦啊!我向你保證,我的手下武功都不錯,保證傷不到你的要害,一定會讓你活到梳洗完,來世乾乾淨淨做個好人的!怎麼樣?我給你的安排,可還滿意啊?嘿嘿!不滿意的話,你就直說,我這人沒別的好處,就是腦瓜活,絕對會讓客戶體驗達到百分之百滿意!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