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恍惚記得糯米除了食用釀造之外,在建築上好似也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據說南京明城牆就是以糯米汁築成的。
據說明太祖還曾親自監督建造南京城,且嚴格異常。一旦發現磚頭裡面含有泥土雜質,不是純白色的,就會把築城的工人築入城垣中,依靠這樣殘酷的方法保證城磚的質量。
也聽說過古人也常大量使用糯米,拌和石灰等物,層層包塗於棺槨的四周上下,特別要在頂部加厚,這樣築成的墓葬可以隔絕空氣,不透水也不可裂。
可到底以上俱是道聽途說罷了,花椒不辨真假。
但她曾參觀過客家的圍屋,據說建造厚厚圍牆的三合土就是由石灰、黃土和糯米汁構成的。圍屋裡還有一間屋子甚至於還在內壁敷上了煮熟的糯米汁,一層又一層的糊上去,足足糊了一尺厚。據說這樣一來,一旦遭遇不測,圍屋被土匪外敵圍困的話,圍屋裡的人只要敲下牆上乾枯如石的糯米塊,就着井水充飢,就可以堅持三年之久。
花椒並不明白這其中的原理,卻一直覺得非常神奇。
自打來了這裡知道自家的地窖亦是由糯米汁澆築而成的後,這種神奇的感覺更加強烈。
所以當秦連熊特地買回了一口大鐵鍋,直接在東頭的工地上壘竈燒火熬上糯米粥的時候,聞着濃郁的清香氣,花椒腳步都挪不動了。
自然不是因爲饞的。
而周家灣和漏斗灣的泰半村民聽說秦家不但要在東頭的那片荒地上澆築圍牆,還要用糯米煮粥來澆築,紛紛丟下手裡的活計來看稀罕。
糯米漿築牆鋪地的,也有老輩兒聽父輩祖輩的提起過,可這親眼所見,卻俱是頭一遭。尋常百姓人家,磚牆已是難得,用糧食砌牆,這在有些人而言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別說孩子們了,就是好些個大人都跟手跟腳的跟在秦老爹身後,都想看看這糯米牆究竟該怎麼砌。
自然有人背地裡咬牙發酸,嘀咕秦家有了兩個臭錢就糟蹋糧食。那樣好的新米,費了那樣多的柴熬煮成的粥,吃都吃不上,竟然拿來砌牆。雷公老爺那樣顯靈,怎麼不打這作孽的人。
這樣的閒言碎語自然傳不到秦老爹耳朵裡,卻自有幫廚的女人暗地裡說給秦老孃聽。
不過幾句酸話罷了,自然亂不了秦老孃的心。老人家也並不是覺得破費,只是覺得是不是太過張揚了。
秦老爹不以爲意,不過圍牆罷了,早晚都得這麼砌,以後再做返工,還不如現在就一步一步走穩了。
細細解釋給秦老孃聽,秦老孃暗自頷首。再想到丈夫兒子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打算,也覺得不過圍牆罷了,確實不算什麼的。
秦家人一個個的俱都穩得住,可看在旁人眼裡,圍牆就罷了,竟跟起房子似的還要打地基。還有那一整天都砌不了幾丈的圍牆高總有一丈,寬也有三尺,這到底是圍牆還是城牆?
說什麼的都有。
爲着這事兒,小姚氏都特地從橫溪岕趕過來拉着姚氏一通的問:“家裡是不是要開榨油坊了?”
“什麼?”姚氏自是聽得一頭的霧水。
小姚氏就皺着眉頭一通解釋,姚氏這才反應過來,卻是哭笑不得:“這可是打哪說起的!開什麼榨油坊啊,咱家又誰會榨油啊!”
小姚氏卻皺着眉頭不大相信:“真不是要開榨油坊?”
姚氏就瞪了她一眼:“開什麼作坊呀,你別聽到風就是雨的。”
小姚氏就道:“那姻伯父買這荒地又是爲着什麼?還砌上了這樣老高老厚的圍牆,一開始聽人說我還不信呢,哪裡知道是真的。”又道:“總不是爲着種地吧!”
可不就是爲着種地麼!
姚氏被她纏不過,悄悄告訴了幾句知道,小姚氏半晌才喃喃道:“我就說呢,榨油房裡累死懶漢,好好的,開什麼榨油房啊,沒想到還真是爲着種地啊!”
最後一句話拖得老長,就跟唱大戲似的,姚氏看着她真個是哭不得笑不得。
小姚氏又笑着告訴姚氏:“我大嫂原本還想着女兒節之前過來請期呢,可聽說家裡這麼忙,又怕給你們添亂,正打算着把日子推後兩天呢!”
蒔蘿小定的時候,其實兩家對婚期已是有了默契了,是打算安排在今年十月裡的。提前請期,甚至三請五請的,這也是以示對女家的尊重。
而小姚氏前腳剛走,杜氏的孃家兄弟三人又被杜老孃趕了過來幫忙:“親家家裡那麼大的工程,也不思量着搭把手!”
杜家老小還朝杜氏道:“大姐,娘還在家罵你呢,說你缺心眼,這樣大的事兒都不知道知會一聲。姻伯父姻伯孃不好意思麻煩親戚,你該出面纔是。”
杜氏哼了一聲,就聽杜家老大悄聲問她:“大姐,姻伯父弄那地,可是爲着壅白芹的?”
杜氏就橫了眉毛:“自家知道就好,可不許敞着嘴外頭說去!”
可除開至親,誰能相信秦家這樣大動乾坤是爲着種地的。
真是說什麼的都有,就連日(日)都在裱褙店做工的秦連豹,和隔個三五日就要去趟崇塘走街串戶售賣桿秤的秦連龍亦是不勝其擾。
更叫花椒和幾個小丫頭笑得打跌的是,自打東頭的圍牆砌起來,就開始有媒人上門給秦連鳳做媒了。臊得秦連鳳連東頭工地都不去了,天天跟着周家表兄弟下地幹活,就是爲着躲開大夥兒拿他取笑。
而等到坐立不安的郭掌櫃好不容易等到京城的來信,再次趕往秦家的時候,剛剛出了崇塘,就聽人說秦家要開撈紙作坊了。
真個一頭的霧水。
直到坐着馬車一路飛馳到周家灣,在車伕的提點下掀開簾子,隔着老遠看到了最東頭人頭攢動的工地。待馬車駛近後,看清楚眼前已然砌了約有十餘丈的圍牆後,才醒悟過來,不由哈哈大笑。
聽到熟悉的聲音跑到院子裡的花椒一見馬車已是知道來人了,鬆了一口氣,這老爺子總算是過來了。忙大聲喚人,又把他往家裡拖。
機靈的的丁香一見來人,撒腿就去給秦老爹報信。
聽說郭掌櫃來了,正在指導幫工澆築圍牆的秦老爹也並不驚訝,算算日子,也確實該到了,向秦連虎交代了幾句,就同丁香回了家。
丁香還知道眨着眼睛告訴秦老爹:“臉色可好了。”
秦老爹呵呵地笑,一進院門,果然就見郭掌櫃正紅光滿面的同花椒香葉說笑着什麼。
聽到腳步聲,郭掌櫃擡起頭,已是大笑着兩步迎了上來,與秦老爹作揖,道:“秦老弟,你這陣仗夠大的呀,我聽說你這回一口氣可就吃下了二十畝地。你給老哥透個底,可是打算全都用來壅白芹的?”說着不待秦老爹說什麼,已是急不可待地拍着秦老爹的胳膊道:“秦老弟,你家的秦白芹,可是揚名京城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