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定位

方良悔之晚矣。

其實自打受到秦家的啓發,決定脫籍放良的那一刻起,方良就已經品嚐到了後悔的滋味了。

更別說這兩年上,眼睜睜地看着秦家喜事連連,小字輩們一個接着一個的有了好前程,連帶着被家裡頭撿回了一條小命的羅冀都成了秀才老爺。

方良雖然打心裡替秦家感到高興,他也算是親眼看着秦家一路磕磕絆絆走過來的,能夠改換門庭立起來,實在太不容易了,可他自個兒也確實腸子都悔青了。

自家方慶還則罷了,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這沒話兒說。

可小麥卻是實打實的良籍出身,若不是他做事兒不過腦子,當年自以爲是,想都沒想就給孩子入了奴籍,還覺得挺美。

憑着小麥的聰明勁兒同用功的勁頭,如今說不得也能有功名在身了。

結果就因着他的一念之差,就叫小麥改變了命運,從此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方良每每念及此事兒,都覺得沒有臉面再見小麥。

卻全然不去想,當年若不是他善心一動,小麥這小命還在不在人世間都是兩說的。至於之後的這種種際遇,就更是想都不用再想的了。

有些事兒,冥冥之中,或許自有天意。

方良只是一味的心塞,當然,這還是他並不知道秦連虎姚氏兩口子對小麥上了心的情況下。若是叫他知道了,或許就更得一口老血噴將出來了。

不過實際上,雖說秦連虎同姚氏之前確實因着小麥的這段經歷,有過遲疑。

畢竟不管做甚的事兒,就算挑顆豆子,都會撿好的挑,斷然沒有撿壞的挑的道理,更別說女孩子擇婿,男孩子擇妻了,這也是人之常情。

可到底兩口子都不是那等拘泥自縛之人,何況秦家本身亦是起於微末,相比命定的出身,他們自然更加看重孩子個人的才具。

甚至於再退一步說,說到底,秦連虎同姚氏也只是一對平平常常有女兒的父母罷了,只要女婿能夠實了心的待女兒,即便有許多不好,也再沒甚的干係的。

秦連虎同姚氏也是過來人,不但是情投意合的恩愛夫妻,還是同甘共苦的患難夫妻,丁香同小麥之間的那點子小兒女的情愫,他們如何看不出來的。

可丁香這丫頭,叫人怎的說,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兒了:響水不開,開水不響。

往日裡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就不像個丫頭,已經不小了,還是成日裡胡說,規矩學問也不知道嚥到哪個肚子裡去了。可這會子真個輪到她頭上了,倒是蔫吧起來了,扭扭捏捏的,誰都不曉得她心裡究竟怎的想。

姚氏恨不得狠狠給她兩下子纔好,花椒也拿不住她心裡到底在想些甚的。

花椒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象過,若是丁香同小麥真個能成的話兒。

或許不會是他們兄弟姐妹中最爲幸福的一對,花椒由衷地希望哥哥姐姐們都能幸福美滿,一樣的幸福美滿,但或許是最爲圓滿的一對。

青梅竹馬,自由戀愛。

這樣美好,讓人心生嚮往。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花椒還始終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小麥的辰光,因爲田雞,小麥就這麼有些稀裡糊塗的折服了等閒不肯服輸的丁香。

自此之後,不管是在之前有限的幾次轉瞬即逝的相逢中,還是在之後長年累月的朝夕相處中,小麥確實有着自己的優點,務實、踏實、紮實,可丁香對小麥迷之一般的信任,也確實一度讓四堂哥五堂哥抓狂。

可一切這樣水到渠成般的自然,花椒雖然並不知道他們兩個看向對方的眼神是甚的時候發生的變化,但卻樂見於這樣的變化。

而家裡人,尤其秦連虎同姚氏選擇靜觀其變、任其發展的態度,也讓花椒由衷的感激。

只沒想到,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卻是一直在勇往直前的丁香自個兒。

時至今日,她仍舊雷打不動的會同小麥一道前往半山腰上的小田莊上去做記錄,好似一切如常。

可不管姚氏秦老孃,還有蒔蘿茴香怎樣旁敲側擊,甚至於開門見山,可她就是不置可否。要麼就是裝傻充愣,要麼就是顧左右而言他,始終沒個表態。

這樣的態度,若是放在香葉,或是茴香、蒔蘿身上,或許大夥兒還不會這樣的糾結。畢竟蒔蘿、茴香看似溫柔貞靜,可骨子裡卻自有主張。而香葉雖然確實乖巧溫柔,卻並不是願意虧待自己的性子。

可丁香的性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從來皮實潑辣,敢說敢作,不知道叫姚氏跟着操了多少心,卻偏偏在自個兒的婚姻大事兒上頭卻步了起來,大夥兒心裡頭不免跟着打鼓。

至於小麥那廂,其實不但小小子們大多同他勾肩搭背的秉燭夜談過,就連秦連虎都找他說過話兒,丁香不置可否,小麥雖然說不上傷心,可有些不知所措卻是必然的。

花椒亦是無計可施,她一直知道丁香的性子有些固執。

其實不單是花椒,連她自個兒,還有他們兄弟姐妹,實際上骨子裡都有相當執着的一面。雖然各有各的執着,只花椒再沒料到,丁香竟會在這事兒上鑽進牛角尖出不來。

不過,花椒或許亦是高估了姚氏對丁香的忍耐限度。

就算有秦連虎攔在裡頭,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到二堂哥成親後,她再不開尊口,可就由不得她了

只不過隨着春節的臨近,姚氏正忙的焦頭爛額,還真沒工夫下力氣來揍丁香的。

秦連虎兄弟在經過長達半年的商議、籌劃之後,已經決定事不宜遲,待開年家裡頭陸陸續續辦過喜事兒之後,就要帶着秦老爹秦老孃回一趟雄州老家了。

一衆小字輩們,除了花椒,一個個的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唬了一大跳。怔了怔,心神落定之後,自是又驚又喜的,俱是直點頭,贊同這個決定。

而姚氏妯娌幾個,自然早就從各自丈夫那兒知道了這樁事兒了。羅氏自不必說,這樁事兒說到底還是由她倡始的,自然不會有意見,但姚氏杜氏幾個起初確實擔心的。

不說旁的,畢竟秦老爹秦老孃都已是這把年紀了,從南到北,天長水遠,舟車勞頓,如何吃得消。

秦連虎兄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秦老爹秦老孃勢必一年更比一年年長,身子骨亦是會一年更比一年遜色,確實再經不起耽擱的。

也就是說,沒有二話,這趟雄州之行,是勢在必行的。

這是秦連虎兄弟五個沒有絲毫商量餘地的決定。

大年三十夜裡頭,伴着震耳的炮竹聲聽到這話兒,秦老孃沒被炮竹聲唬到,卻被這話震的心頭一跳。甚的都沒說,緩緩轉過頭來,去看秦老爹。

這樁事兒終於被擺上桌面了,花椒也隨着秦老孃的視線望過去,卻無意間發現老人家的眼眶裡有淚光閃爍。

花椒跟着鼻子一酸,卻嘴角上翹,微微笑了起來,又去看秦老爹。

秦老爹也在笑。

老人家還真沒想到,秦連虎兄弟五個神神叨叨了這許久,竟是爲了這個。

這就已經足夠了。

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不必了。”卻是沉默了半晌,方纔繼續道:“我離家那年,方纔十歲,其實雄州是甚的模樣,我早就已經想不起來了。何況又這麼些年過去了,事過境遷,那方水土說不得早就已經天翻地覆了。就算回去,也已經不會是我想看到的模樣了”

說起這個,即便秦老爹已經放下,卻仍舊不免唏噓。

不過既然如此,回不回去的,也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何況如今他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一把年紀了,在家裡頭也還不算多餘,這日子,足夠了。

說着又朝着秦連虎兄弟擺了擺手:“你們的好意,我領了,卻是不必了。有這工夫,我還可以做些旁的事兒。”

不論究竟爲了甚的,是老人家確實放下了,不想回去了;還是老人家近鄉情怯,並不敢回去;抑或老人家僅僅不想給孩子們添麻煩,如此而已,秦老爹當下確實是這樣決定的。

而這個決定,其實也在秦連虎姚氏兄弟妯娌,以及花椒的意料之中。

老兩口就是這樣知趣兒的人,活了一輩子,最先想到的永遠不會是自己。

所以秦連虎兄弟都已經考慮過了,到辰光要怎的來說服秦老爹。花椒也已經下定了決心,到辰光仗着年紀小,只管撒嬌耍賴就成了,這可是她的拿手好戲。

可事到臨頭,花椒心裡頭卻五味雜陳,只是說不上話兒來了。

在座的所有人,其實都是同花椒一樣的感受。

好似被細刺卡住了喉嚨一般。

不管之前心裡頭各自如何思量的,在這當下,僅憑秦老爹脫口而出的一個“回”字兒,就沒人還能想七想八了。

不管是爲着單純的能讓秦老爹回去一趟、回家一趟,還是爲了秦老爹不至於連故鄉的模樣都想不起來,當機立斷,都已經下定決心了。

兄弟幾個中是秦連龍先開的口。

清了清喉嚨,擡起頭來嘿嘿地笑:“爹,您這可就沒意思了啊!我們兄弟好不容易想到了個盡孝的法子,可您老火眼金睛,不但看穿,還要說破,您說您有勁兒沒勁兒!”

一句話說的秦老爹不禁失笑,秦老孃亦是笑中帶淚。

屋裡的氣氛陡然一鬆,在座的一衆人,自然大多聽得出秦連龍話中的自我調侃之意來,只有的還能勉強笑出來,有的卻還笑不出來。

只不過既是有秦連龍開了這個頭,大堂哥迅速了瞥了眼仍舊呆呆坐在那裡的花椒,來不及納悶,在心底吁了一口氣,面上已經做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來:“祖父,您這回絕的也太快了吧!雄州東襟渤海、西領太行、燕南趙北,咫尺京闕,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我早就想去見識一番了”

只大堂哥雖不是寡言拙語之人,可他身爲長子長兄,一直要求自己沉穩、練達、親和,可綵衣娛親一直以來都是弟弟妹妹們的活計,他還真不是十分擅長的。

就譬如這個切入點好了,就連他自個兒都覺得蹩腳。秦老爹可不是甚的孤陋寡聞之人,雄州緊鄰京城,他後年就要進京參加會試了,若是想去雄州,哪能沒有機會的。

不過幸好大堂哥話音未落,一衆小字輩們就像被打開了開關似的,一個個緊跟着咋呼了起來,把秦老爹團團圍住,又是苦勸秦老爹再想想,又是湊在秦老爹跟前裝可憐。

這樣說着說着這心裡頭倒是有些惦記四堂哥同五堂哥了。論撒嬌耍賴,他們幾個摞在一起也不比他們一人呀!

丁香同香葉更是上前搖着秦老爹的衣袖,一個比一個直白:“祖父,去嘛去嘛,我們還沒有坐過大船出過門呢,您就當是爲了我們好不好!”

姚氏坐在下首聽得哭笑不得,丁香卻猶自不覺,看着呆呆坐在秦老孃身旁的花椒,又拼了命的給她使眼色。心裡更是納悶,往常遇到這種事兒總是衝在第一個的花椒這回竟然還沒有反應。

又細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花椒眼中的淚光,眼珠子一轉,已是扯了秦老爹的袖子讓他看:“祖父,您看,咱們椒椒都難過了呢!”

花椒正望着十八般武藝輪番上場的哥哥姐姐們,聽到丁香提到自己,卻長出了一口氣,笑了起來。

丁香傻眼,不明白這個小機靈鬼怎的忽的變成小傻瓜了。

花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傻不傻,可她確實是直到此刻方纔明白,即便曾經的記憶漸行漸遠,慢慢模糊,可真正深刻的記憶卻並沒有事過境遷,只是不知何時被收進了裝存往事的匣子裡。但哪怕被塵封在了最底層,可只要一個不經意的觸動,還是會“霍霍”飛出,漫上了心頭。

想來秦老爹的感情,亦是同她彷彿的,對於故土,大腦中好似有着定位系統一般的存在。

已是大聲地道:“祖父,我想去您出生的地方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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