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塵一家回到院子後,都決定不準再提及此事,初塵說今夜要去山頂草棚睡,簡單的吩咐後,便讓苗巧準備點吃食,揹着被褥,主僕二人去了後山。
劉玉拉着李大回了房,拿出三百兩銀票,“青川,弟妹讓我借個三叔,讓他自己修建屋子,免得過來我們這房,你們李家真的不能再給弟妹添亂了。”
“哎!真是煩人。”李大嘆氣一聲,“你去辦就好了,但不能一次把錢給三叔,還要記住,最好讓他們自己開口,免得到時候人家賴賬。”
“嗯,我知道。”劉玉說着,從榻上的矮櫃裡拿出一個盒子,將銀票放進去,忽然想起什麼,又道:“清明沒幾天,弟妹如今身子沉,祭祖的事我們去忙活吧。”
“也好,族裡的,家裡的,都不能少了禮數。”李大說着,看看劉玉的身子,笑了笑,“怎麼沒啥動靜?”
“死相,大白天的,胡說什麼啊。”劉玉害羞,低着頭,“哪有那麼快。”
“嘿嘿……”李大憨憨一笑,坐到劉玉身邊,抓着劉玉的手,“對了,清明過後,小姨子就要嫁進弟妹孃家,我們就是親上加親,你打算怎麼張羅嫁妝?”
劉玉擡手打了李大不老實的手,長於一口氣,“這事也不是我說了算,我連個出家的地都不能給佩兒,再說了,嫁妝什麼的,人家老夫人都辦好了,我都不知道該弄些什麼好。”
“那也不能啥都不準備。”李大說着,看看屋子,“我們能有如今的福氣,都是弟妹給與的,我們不能忘本,妹妹的嫁妝,你怎麼都要出一份,這事你好好和弟妹說說。”
“嗯,我知道了。”劉玉起身,“我去準備晚飯,老太太如今來了這邊,總是不能讓她餓着肚子。”
“弟妹今日心裡不舒服,我們以後多做點事,彌補爹爹這邊帶給弟妹的傷心。”
“你想多了。”劉玉白了李大一眼,“弟妹纔不是那種人,每月的今天是她和二弟相約之日,要不是因爲奶奶,她今天根本不會去祠堂。”
“呵呵……原來啊。”李大咧嘴一笑,“以後咱們也要像弟妹與二弟一般恩愛。”
“沒正經,我一直都愛着你,何須你說。”劉玉紅着臉,擡手打了李大一下,“是你自己個沒瞧出來而已。”
“後半生我都只疼你一個,這不就夠了。”李大立着耳朵聽聽,外面沒人,低頭吧唧一口,“今晚再好好疼你。”
“娘,爹爹咬你不疼嗎?”
突然,翠竹出現,羞得劉玉丟下父女倆,轉身出了門子。李大抱起翠竹,“那爹爹咬你,翠竹自己感覺疼不疼?”
“呵呵……爹爹,癢!”
……
日落西山,霞光萬丈,染紅了半邊天。
初塵喝着安太茶,望着西南邊,心裡思索萬千。苗巧點着柴火,在一旁弄吃的,邊弄,邊瞪着一旁流着哈喇子的李鶴,“鶴天大少爺,你能離我的食物遠點嗎?”
“小氣鬼。”李鶴說了一句,坐到初塵對面,“你不打算給我說點什麼?”
初塵不答,淡笑反問道:“浩叔容忍王瑾瑜留下,原因什麼?”
“這個也沒啥,就是知道了王瑾瑜心中無蜀而已。”李鶴淡淡一言,笑了笑,“弟妹是不是好奇爲什麼?”
初塵點點頭,不過心中也能想到個一二三,差不離就是李氏皇家枝椏,祖宗逃離而已。
”
“我們曾祖父是唐朝皇族後裔,雖然不入流,但曾祖父是個死心眼的人,曾留下祖訓,若有人可一統天下,李氏子孫必定全力相助,浩叔過來時,便跟王瑾瑜打了起來,王瑾瑜直言後,才免了一死……
“一死?!”初塵驚愕的打斷李鶴的話,“大哥,他可是一州刺史,還是暫代節度使,你們怎麼可以……”
“我們震天幫在道上走,江湖恩怨殺的人多了,朝廷一年有多少官員被殺,哪一件不是出自江湖,朝廷能把我們怎麼着?”李鶴咧嘴一笑,“說句難聽一點的,邛州府府尹讓蔡氏暗殺的人還少嗎?”
初塵淡淡一笑,難怪李氏能風平浪靜的過了一百年,而蔡氏能靠着這點關係混在邛州府自然必須聽命,李氏枝椏大多跑江湖,自然也是官府忌憚的人,看來王瑾瑜必須要她親自去安撫纔可以了。
“弟妹,是不是害怕了?”李鶴斜着看看初塵,低低的笑了起來,“都說你膽子大,我咋覺得她們都是再替你說好話了,要是你擔心,早點辭去大當家,免得連累族人……”
“大哥,你想多了。”初塵岔開他話題,淡淡一笑,“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無助的餓死,其他都是生活的調味劑,大哥可以安心。”
“這纔是我們李氏的大當家。”李鶴很是滿意,其實他早該來了,可就是覺得一個當家的是女人,他心裡不爽,要不是今兒在祠堂聽她言談舉止都散發出威儀,他還真是不想來。
“大哥,你又想多了。”初塵抿嘴一笑,“我是暫代當家,當家的是青慕。”
“就青慕那個愣頭青,得了吧,沒有你指點,他就是傻子一個。”
“大哥,青慕能結交皇室,能從宮中活着回來,如今敢單身去往魔州,大哥真覺得他是傻子?”
望着初塵一臉質疑,李鶴收了笑意,一臉嚴肅道:“既然你都知道,大哥也就不在試探你了,只要能讓李氏在邛州府屹立不倒,那就是我們族人最大的奢求。”
“這是自然。”初塵點點頭,“可蔡氏如今擺明了要和我們過不去,大哥可有想過這是爲啥?”
“該運明前茶了,你說他是不是該出手了?”
初塵頓時反應過來,蔡氏最大的收入就是賣茶和運茶,可道上偏偏是李氏說了算,故而……
“弟妹,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去牽制他?”李鶴遞了一個眼色,示意苗巧能不能聽。
初塵點點頭,淡笑道:“不就是運茶嘛,讓給他不行嗎?”
“不行,我們下面的人都養了快大半年了,就等着這一茬了,讓他去運了,我們震天幫以後還靠什麼威儀……”
“大哥,威儀這東西不能當飯吃,我聽王瑾瑜說了,最近柴皇心思大,萬一和吐蕃或者大理聯姻,牽制蜀國,你們這時候經過,不一定是好事,我覺得……”
李鶴一聲嘆氣,打斷初塵的話,一臉憂鬱,“爺爺自然有說,可我們過得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沒有辦法。”
“大哥,既然當家的如今是我,那是不是做事前該跟我商議一下?”
“所以我不是來了嗎?”李鶴訕訕一笑,“其實我壓根就沒想到你能說出個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自然,我如此年輕,又不曾走南闖北,自然沒有你們想的遠,你不信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可以用我的方式,融合你們的方法,總結一條更好的路,這樣不是更加好。”
一聽這話,李鶴雙目瞪大,很是期待着初塵下一句話。初塵喝了一口茶,頓了頓,接着道:“如今就得府尹暴斃,新的府尹還沒有上來,蔡氏要奪了運送權,恐怕不容易,但他要爭,我們也可以退一步……”
“弟妹,這退一步也得有理由不是……”
初塵眉頭緊蹙,這急性子還真是難伺候,嘟着嘴,“大哥,你能安靜聽我把話說完嘛?”
李鶴訕訕一笑,雙手一攤,“弟妹你說,你說。”
“震天幫這麼多年在道上,靠的也不是每天的打打殺殺,是不是?”
“那是,不管去往吐蕃還是大理,我們都有要好的兄弟,一路護送,不然我們那裡能在這道上混這麼幾十年。”
“既然如此,道上的兄弟也給我們多年面子,餓着了也是不行的,只要我們震天幫不出邛崍山脈,隨他們高興去,回頭誰實在求着我們了,我們再出手;到時候要多少銀子就是我們說了算,拿到銀子再給道上的兄弟三層,貨物送還,豈不是比直接送的更加有本事。”
“弟妹,你……你真是太有頭腦了,這比我們去搶運送權更加好。”李鶴眼冒精光,連連鼓掌,稱讚不已。
“但是,小姐,萬一蔡氏道上也有人了?”苗巧送來吃食,有一絲擔憂的問道:“小姐不出門,應該不知道這江湖之事,鶴天少爺,你可有想過小姐漏洞怎麼補?”
“丫頭,難道你家主子沒想到?”李鶴不以爲然,反問苗巧,“你怎麼不相信你家主子了?”
苗巧剜了李鶴一眼,就是太瞭解了,所以才提醒,轉頭看着初塵,“小姐,其實我也就是擔心,生怕出一點岔子。”
“我知道,所以我有後招。”初塵說着,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李浩給她的竹筒,遞給苗巧,“點燃放了,我要見見這些人。”
“水二先生?!”李鶴一臉驚愕,伸手拉着初塵的手,“弟妹,這人和你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難道浩叔的人不是李氏族人?!初塵頓時迷惑,反問道:“大哥你知道這人?”
“自然知道。”李鶴點點頭,嘆氣一聲,“當年求得保護我奶奶,浩叔和浩嬸爲此險些斃命,那人曾說,以後無論何時都會保護李氏一族;可是他的本事太過高,自然招來一羣更加不要命的主,所以我爺爺曾說,能不用就不用,如今浩叔給你,定是你遇上事了,如果是你用,他不會親自出現,弟妹自然沒事,可要是因爲我們,那弟妹你可就要慎重了。”
“原來啊!”初塵淡淡一笑,對這個他更加好奇,“沒事,就是我用,我不想被人盯上。”
“那我就放心了。”李鶴放開初塵的手,問道:“剛纔巧兒說的話,你可有想過?”
“大哥,你還說巧兒,這會自己到擔心上了。”初塵抿嘴一笑,“你安心,我自然想過。”說着,將竹筒遞給苗巧,接着說道:“這次把蔡氏和李氏不和的消息給放出去,再把邛州府幾大家族顛覆一事送出去,我想自然就有人冒出來了。”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李鶴點點頭,心中還是有一絲疑惑,“可到底蔡氏也不可小覷,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弟妹可有後招?”
“我需要三萬株桑苗,你放話出去,我知道有一部分邛人在邛崍山脈往西,哪裡是桑苗的發源地,我要最好的桑苗,只要震天幫收購的,自然這個買主是王瑾瑜,不是我落氏,回頭我會找王瑾瑜商議好。”
“弟妹,你要先斬後奏?!”李鶴一臉驚訝,這女人做事倒是有幾分很絕,連商量的餘地都要不給王瑾瑜,看來定時吃定了王瑾瑜會跟着。
“我是他金主,他不會不答應的。”初塵抿嘴一笑,擡手示意李鶴吃東西,“巧兒得到了我的真傳,這可是母老先生最愛的叫花雞……”
沒等初塵說完,李鶴就伸手拽下一根雞腿,咬了一口,說道:“只要有回貨,那些個蠻子自然對我們恭敬,弟妹以後要啥只管說一聲,我好在這道上給你吆喝。”
初塵一聽這話,看來他們都懂,是呀,有錢不賺去拼命的不是瘋子,就是傻子,她這一招也是鑽了蔡氏只想賺錢的空子,只要有了交易,異地之貨她就隨手可得,到時候製衣更加可以與衆不同……
苗巧做了一個叫花雞,熬了一鍋山珍粥,李鶴吃的飽飽的,才下了山。
初塵讓苗巧打起十二分精神,等着要來的人,雖然她可以肯定這人厲害,可到底時過境遷,這人心啊,最是難測,防一下總是對的。
夜闌深深,風涼如冰,月光與星辰在這樣的夜,也悄悄的躲了起來。苗巧撥了燈芯,爲初塵掖了掖斗篷,“主子,要不你先去休息?”
初塵睜開眼,柔柔的問了一句,“什麼時辰了?”
“子時都過了,主子,會不會……”
初塵拍拍苗巧的手,淡淡一笑,“來了好一會了吧?”
“切,才發現,難怪要請先父出山了。”一個帶着柔剛的聲音響起,苗巧頓時懊惱,竟敢讓她在她主子面前丟分,打他。
苗巧二話不說,向着聲音傳來的樹林攻了過去;初塵晃晃頭,心下覺得好笑,這麼容易就被詐出來,可見智商堪憂。
“喂,臭丫頭,你再不叫這小不點助手,可別怪我不留情面啊。”
臭丫頭?!初塵嘴角抽搐,這難不成是王瑾瑜的翻版?!轉回頭,冷冷一笑,“不用客氣,只要不出人命,隨便打。”
“你自己說的,可不要後悔啊。”
林中打鬥聲很是激烈,初塵完全無視,擡手試試了茶的溫度,端起來揚聲道:“巧兒,茶涼了。”
“主子,馬上就來。”苗巧應聲,立刻和男子說道:“咱們等一會再打,我先去給主子溫茶。”
“也好,我也口渴了。”
初塵一聽,頓時覺得好幾只烏鴉在叫傻瓜,忍着笑意,揚聲道:“巧兒,快點。”
“來了。”苗巧應聲,和男子一起走了過來。
眼前男子大約雙十年華,一身青山勁衣,髮髻高聳,五官清秀如女子,身量清瘦卻不失精氣神,他一臉冷漠,走進初塵,“女人,難道不知以儆地主之誼?”
“我這是安胎茶?”初塵一臉無辜狀,幽幽擡頭,看向他,“你若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分一杯給你。”
男子望着初塵,在橘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好看,一抹情愫在心底氤氳開了,好似這這天地一片昏暗,濃濃的迷霧,時而輕飄如紗,時而渾濁如帶水的麻布,讓人挪不動一步。
“在下慕容冥,道上送其冥王,不知道舊主有何事相求?”他抱拳以禮,謙卑有理,與剛纔判若兩人。
“護衛我。”初塵淡淡三字,便低眉撫摸着肚子,一臉憂思,“只要君能保我們母子平安,等着我心上人歸來,小娘子必定重謝。”
“能得先父臨終遺言,必定是恩人,只要一日三餐,重謝就不用了。”慕容冥溫和笑,坐到初塵對面,“不知道小娘子怎麼稱呼?”
“落氏初塵。”
“好名字。”慕容冥誇了一句,便笑道:“落妹妹一看不像江湖中人,又不是大富大貴之人,怎麼會?”
初塵見他點到即止,可見剛纔的愚鈍乃是裝的,便淡淡一笑,“家族爭鬥,幾國動亂,我一婦道人家,爲了生存,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但身在田園,我想慕容大哥能夠怎呢麼藏身吧?”
“安心,給你做個門房之人,絕對可以。”
初塵目光在他俊俏的臉上掃過,“慕容大哥,你這是取笑我了?”
“當然不會這樣。”慕容冥咧嘴一笑,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扔進嘴裡,轉瞬間,他的容顏便天翻地覆的變了一個樣,平凡的如路人甲。
苗巧端着茶回來,望着慕容冥這樣,驚訝的嘴都合不上,放下茶,呆呆的伸手捏着慕容冥的臉,“大哥哥,好哥哥,這是怎麼弄的?”
慕容冥被捏着,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當然初塵也是驚訝不已,直直的看着慕容冥,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笑眯眯道:“我也很好奇那藥丸怎麼做的?”
“這個是我們慕容一族的秘密,不能說。”慕容冥抓着苗巧的手,“小丫頭,男女有別,怎麼可是授受不親。”
“哈哈……”初塵瞬間覺得這些古代男子,遇上現代女子一定是輸家,“巧兒,以後慕容大哥交給你了。”
“啊……”慕容冥一臉悲催的看着初塵,“落妹妹,可以換一個不?!”
“嘿嘿……沒得換。”苗巧無比喜悅,心中的黑暗,開始無限放大。
清明春始草青青,種瓜點豆好時辰,植樹造林種甜菜,水稻育秧選好種。
明前茶結束,農事更忙,田裡地裡,到處一片忙碌。明日便是清明寒食節,所有人都要休息祭祖,這下午人都要回來李家村,初塵和劉玉也沒能閒着,新房後面,初塵購置了一畝地,全部種菜,分地,壟溝,搭架子,慕容冥抱着一大捆竹竿,跟着苗巧在地裡東奔西跑,不亦樂乎。
“弟妹,昨兒孟氏過來,想把土地賣給你,但是要的銀子太高,被青川給回了,我昨兒想跟你說的,可你忙的不行。”劉玉挖窩子,初塵放種子,二人一起閒聊家常。
“別理她,回頭等崔嬸子沉不住氣了,自然來找。”初塵說着,直起腰,捶了捶,“大伯和祖母的土地要的怎麼樣了?”
“青川說了,不給就告官,反正現在雲弟已經上去了,咱們還怕他們不成。”劉玉說着,也撐着鋤頭,“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這點菜地我一人也行。”
“就是丟點種子,我哪有那麼嬌氣。”初塵白了她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雲弟剛上去,不能給他添亂,我連浩叔要請客都阻止了,你可別把這些事拿去煩雲弟。”
劉玉呵呵一笑,繼續幹活道:“我也就是這麼一說,讓蔡氏忌憚一點也好。”
“大哥和佩兒姐的婚事纔是咱們節後操心的事。”初塵說着,看看對面山和這邊山上,“等鶴天大哥的桑苗回來,我們就更加忙了。”
“對了,你讓三兩去辦糧,可得多個心眼,免得被他算計。”
“他多少會吃一點,但不敢過了,咱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得了,反正都是自家人。”
“最近蔡氏消停好久了,可不能再讓族裡出點什麼幺蛾子。”
“大爺爺壽辰在即,出不了啥大事,回頭讓族裡的男子多一個心眼便是。”
初塵淡淡一笑,蔡氏能不消停嗎,首先王瑾瑜就沒給他臉色,查府尹時就牽着蔡家了,如今運往大理的茶也出事了,不然她的桑苗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阿彌陀佛,真是惡人有惡報,好人有好報。”劉玉一臉幸災樂禍,又道:“咱們家有你這活菩薩,那些個歪風就進不了門門子。”
“如今你這嘴可是越發的毒了。”初塵買好氣的睖了她一眼,回頭卻見翠竹在菜地裡到處跑,揚聲道:“翠竹,是不是想今晚掛在牆上啊?”
“不想。”初塵一聲怒吼,翠竹立刻老實,乖乖的走在溝裡,來到初塵身邊,嘟着小嘴,“娘,你明明不兇,爲什麼要嚇唬乖女?”
“哼!你如今越發的沒規矩了,是不是被玉娘給寵壞了?”初塵指着翠竹的小腦袋,“娘再不管着你,你就無法無天了是吧?”
“你呀,別整天吼她,弄得她越來越怕你。”劉玉一臉膩笑,拉着翠竹到身邊,“我是她娘,我不寵她,難道也跟着你一樣,天天后她?”
“慈母多敗兒。”初塵剜了劉玉一眼,看看天色,“走吧,時候差不多了,剩下的讓他們倆搗騰,回頭沒弄完的,節後再弄。”
“嗯,今天牛嫂回來了,午飯得多弄點。”劉玉槓起鋤頭,牽着翠竹,“走吧,我家的大小姐。”
“是,兩位少奶奶。”翠竹也學着劉玉的樣,屈身以禮,拉着初塵和劉玉的手,晃着,開心不已。
二人進院子,劉玉去放農具,初塵進後院,便見宋氏躺在搖椅上,抱着點心,晃着,嘴裡哼着小曲,一臉愜意。
初塵心下笑了笑,如今春播,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換了人家,早就揭不開鍋了,她這要不是銀子維繫着,那也是糧倉空空的,她到吃上點心了,果然是個懂得享受的人物。
“初塵回來了啊。”宋氏停了椅子,坐了起來,故作不好意思,“牛氏給你帶了點心來,我這肚子有點餓,就先吃了點,這還給你留了一些。”說完,起身將還剩四五塊的點心遞給初塵。
“祖母,我不愛吃這個,你喜歡吃就多吃點。”初塵滿臉堆笑,點頭給她行了禮,“爹爹和大哥快回來了,我們的去做飯了。”
宋氏一聽這話,一點都不客氣,收回點心,坐了回去,又道:“二丫頭已經再做了,張媽幫我洗被子去了。”
二丫做飯?!她哪裡會。張媽洗被子?!這會不是再地裡忙嘛,豈有此理,連她都不敢在這時候調用人,她真把自己當這屋子的老太太了。
沒聽初塵應聲,宋氏擡頭看着初塵,“你不是不高興祖母用你的人吧?”
“怎麼會了,屋裡的丫鬟婆子,祖母喜歡怎麼使喚都可以,但是別讓不會做事的人去做事。”初塵賠笑的回話,便轉身離去。心下冷哼一聲,“老太婆,你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吧,要不是我的藥,你明兒就可以去閻王爺哪裡了。”
宋老太望着初塵怒氣離去,咂嘴後,心下嘀咕道:“哼!臭丫頭,給我臉色看,回頭看我怎麼在你爹爹面前告你的狀。”
二丫一個人竈前一把火,竈後淘着菜,一看初塵回來,淚眼汪汪道:“二奶奶,二丫不會做飯,只是把水弄上了。”
“你不會那你怎麼不讓你娘來弄?”初塵眉頭皺着,接過她手裡瓢,“去叫你娘來幫忙。”
二丫一下跪在地上,哭泣道:“二奶奶,祖奶奶說了,要是娘不在午飯前把被子洗好,就把我們一家三口攆出去。”
初塵氣的火星子直冒,長於一口氣,扶起二丫,“好了,我知道了,你燒火吧,二奶奶來做飯。”
“是。”二丫擦着淚水,回到竈前,開始燒火。
初塵快速淘好米,下鍋後,邊去糧倉,一看燻肉少了一塊,前兒上午還在,昨兒沒糧倉就沒有了,初塵頓時無語,這個家何時出了這號人物了?
“弟妹,我來了。”
後院想起牛嫂的聲音,初塵忍着火,出了倉庫,招呼着,“嫂子,忙完了嗎?”
“還沒有了,再弄半天,爲那點秧苗就育好了。”牛嫂說着,對宋氏行了一禮,“六祖母曬太陽了?”
宋氏咂嘴,不鹹不淡的說道:“老了,走不動了,只能在這曬曬,不如你,東奔西跑的,到那家都能撈着吃。”
這指桑罵槐的,初塵本想說話,牛嫂搖搖頭,樂呵呵一笑,“得了,我也就這點出息了,六祖母可別在取笑了,回頭弟妹奪了我本事,我可是要餓死街頭了。”
“知道得了我們六房的好,就要記得。”宋氏順杆就往上爬,晃晃手裡的點心,“這個還可以,初塵不愛吃,我愛吃,下次來,別那麼小家子氣,多拿點。”
初塵咬牙,恨不得破口大罵,牛嫂攔着,“行,我給記着,那我先去幫弟妹了。”說着,上前接過初塵手裡的食物,“你這身子還做事,院裡的媽媽了?”
初塵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宋氏,牛嫂這會再也忍不住了,欲要轉身,正好劉玉進來,招呼牛嫂,“弟妹,來了。”
“走了。”初塵低聲叫牛嫂,招呼劉玉少說,三個人打着哈哈,疾步去了廚房。
“這老太婆太不是東西了吧?”牛嫂一進廚房,就瞪着初塵,低聲道:“你打算一直這樣忍着?”
“算了,你別爲難弟妹了,爹爹護着,我們能怎麼着。”劉玉一臉苦笑,“她對弟妹還算仁慈的了,對我連話都不說,看見我跟仇人似的。”說着,拿着燻肉去洗。
“這纔過來多久啊?出息了?”牛嫂說着,算算日子,“半月都沒有了,她就當自己是菩薩了,需要人供着了?”
“算了,不想和她一般見識。”初塵說着,拿着兩個黑疙瘩遞給牛嫂,“黑豆腐賣的好嗎?”
“我正打算和你說這事。”牛嫂接過黑疙瘩,看着這個,“我真是佩服你,這玩意被你收購來做黑豆腐,如今是供不應求,收購也斷了貨,村裡存的那點也顧不上三個鋪子啊,你說說這咋就治好慧空大師的肚疼病了?”
“這就魔芋本名叫蒟蒻,乃是藥材,去腸沙,做成豆腐,就是藥膳,自然能治理一部分小病。”初塵抿嘴一笑,“王瑾瑜最近沒到臨邊來煩黑牛哥嗎?”
“前兒還來要了黑豆腐走,說是去天台山找張仙人去了。”牛嫂舀水幫着打理魔芋,笑道:“說是等清明後找你算總賬。”
“是啊,明天就是掛柳之日了,今兒你們都必須回來了。”劉玉接話,拿着肉到案板上,看着初塵,“弟妹,青川說想把孃的墓修葺一下,叫我跟你商量一下,要是行了,就跟爹說說,我這忙得都忘了。”
“嗯,是該修葺一下,這些小事,大哥做主就好了,何必找我商量。”初塵也覺得孝順的事都沒啥,就算宋氏哪有,她都可以容忍。
“你呀,真是犯糊塗。”牛嫂瞪了初塵一眼,“雙老都在,你爹不會答應的。”
“爲啥?!”初塵一臉不解,“不就修葺一個墓,犯得着活人嘛?”
“你不忌諱,可李氏族人忌諱。”劉玉說着,放下刀,拿着盤子過來,又道:“要是現在修葺,老太太肯定會生氣,除非她不在我們這一房人,就沒啥。”
“那你還問我?”初塵白了劉玉一眼,將洗好的蔬菜放在案板上,“你不是存心氣我嗎?”
“但是老太太要是答應,你們也是可以的。”牛嫂接話過去,“慕容嬸子走的時候,老太太很絕,連棺槨都不給,還是大哥和二弟自己做的薄棺,簡單的安葬了,當時大爺爺要出面,可是被許伯母阻止了,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管得了這茬管不了下一茬。”
劉玉也是一臉哀傷,“是啊,當時蔡氏恨死娘了,死活不讓入祖上選給六房的墓地,爹爹無奈才葬在對面山上。”
“哼!豈有此理。”初塵一聲冷哼,“這事我說了算,你晚上告訴大哥,我要重修孃的墓,還要叫張大仙給我選墓地。”
“弟妹,你真要跟老太太鬧上也不太好,還是好好商量着來。”牛嫂連忙勸着,生怕這就上火了。
“沒什麼好商量的,她對不起我娘多的去了,再說了,最近她太給自己長臉了,我得好好給她回一記,免得她不知道誰纔是主人。”
初塵說完,看着二丫一臉喜悅,忍不住笑道:“真是個沒心眼的小傢伙,回頭不許亂嚼舌根子,免得你娘受累。”
二丫頷首笑着,“二奶奶放心,我娘說了,我們做下人的,一是要認清主子,二是要守住自己的嘴,纔會不被主子嫌棄。”
“果然是弟妹看中的人,到底要機靈着點。”牛嫂誇着,仔細看看二丫,“這丫頭多大了?”
初塵睖了牛嫂一眼,“你家平兒纔多大啊,你們夫妻兩個整天盯着我身邊的人,真是服了你們兩個了。”
牛嫂一臉不以爲然,還老實的說道:“不小了,都十一了,惠兒如今被我送去織錦館了,回頭你有好的人家,可得給我家惠兒先留着,怎麼說咱們也要親一點不是嘛?”
“你如今也是落氏東家,難道還缺這個?”劉玉沒好氣的說了一句,“我家翠竹如今都被好幾家給盯上了。”
牛嫂咂嘴,剜了劉玉一眼,“那是因爲她是落氏初塵的女兒,我家姓李,誰買我們的帳啊,想當初……”
牛嫂如麻雀炸開了鍋,初塵眉頭緊蹙,無奈道:“得了,回頭我給你物色幾個,讓你選。”
“你自己個說的啊,我沒逼着你啊。”
“臭婆娘,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信不信你說兒媳婦時,我給你使絆子啊。”
廚房裡熱鬧不已,初塵想起剛纔忘記拿香料了,便招呼一聲,去糧倉,剛出來,發現宋氏不在椅子上,便覺得奇怪,正說着,便見楊氏和宋氏走糧倉出來。
二人一看初塵,驚得拍着胸口,楊氏掛不住,搪塞着說道:“初塵啊,三嬸來看看你祖母,這不給回點禮。”
“敢問三嬸送了啥,要是貴重,我今兒親自回禮。”初塵一臉不悅,她這一大家子要養着,糧食不夠都是去買的高價糧,她這倒好,順了家裡的人給別人。
“我……”楊氏一臉尷尬,抱着包裹退到宋氏身後。
宋氏一臉不以爲然,瞅了初塵一眼,“老二家的,就算你三嬸沒拿啥,我給點救濟不行嗎?你如今有糧養着外人,難道看着自己人餓死不成?”
初塵怒氣,“他們爲我做事,我養着那是理所當然,可我收土地的時候,三嬸和三叔在幹嗎?”
“你收了人家的地又不給事做,難道要你三叔他們一家餓死不成?”宋氏說着也來了脾氣,插着腰,“如今你爹爹有出息了,就算幫着你三叔,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你個小輩在這咋呼什麼?”
“咋呼?!”初塵長於一口氣,“我還沒說啥;你就如炸毛的雞,你當我是剛來的落氏初塵了?”
“娘,別……別說了,我把這個留下便是。”楊氏這會真是不敢惹初塵,連忙拉着宋氏。
“炸毛的雞!?”宋氏第一次被初塵罵,自然氣的不行,寬慰着楊氏,瞪着初塵,“不用,今兒老孃說了算,看她能把老孃怎麼着。”
吃她喝她,還拿她的,還敢跟她叫板,叔能忍嬸不能忍,今兒她落初塵就要看看,她到底憑啥這麼拽,冷冷一笑,“既然祖母這麼喜歡三嬸,跟了過去,我立刻叫張媽給你收拾。”
“娘啊,算了吧,你要是再過來,我們真的要餓死了。”楊氏立刻放下包裹,對着初塵訕訕一笑,“初塵啊,嬸子以後都不拿了,以後都不要了。”
“落氏,你敢不孝順老孃?”宋氏氣急,直接指着初塵,“你不要忘記了,你爹多孝順,老孃就不信了,你敢忤逆你爹?”
“自然不敢,但是愚孝倒是不至於。”初塵冷冷說完,走到宋氏面前,撿起楊氏放下的包裹,打開一看,又是一塊燻肉,“一天一塊肉,三叔和三嬸的胃口不小啊。”
“我就第一次,什麼一天一塊啊?”楊氏豎着一個手指頭,“我……我們家都好就沒開葷了,你看看你的糧倉不上鎖,說不定是讓叼翎子給順了去。”
“第一次?!叼翎子?!”初塵嘴角抽搐,虧她好意思說出口。
“對啊,難得還能有其他人不成?”宋氏也順着楊氏的話,冷哼一聲,“就你這麼大方人的主,還能有數,當老孃是傻子啊,想咋呼誰啊?”
“咋呼你?!真是家賊難防啊。”初塵輕蔑一笑,“我的糧倉雖然沒上鎖,但我心裡上了數,祖母要是覺得糧倉是取之不盡的話,我明兒就上鎖,免得被黃鼠狼偷了了去,讓我這不孝順之人誣陷好人總是不好的吧。”
“落氏,你敢罵老孃是賊,是黃鼠狼?!”宋氏氣不可耐,“老孃今天跟你拼了。”宋氏說完,咬着牙就伸出手,向初塵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