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潮就站在她旁邊,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拉着她顫抖的手就把人護到了身後,屈指點了點桌上的匕首,淡聲道。
“楚某對二位的關係沒多大興趣,還是儘快解決我們之間的事吧,免得拖得越久越麻煩。無論是要胳膊還是要腿,楚某都替舍妹受了。”
“一場玩笑而已,楚公子沒必要當真。今日過後,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便就此翻篇吧。”
說罷,張笑笑仰頭看向周見深,目光平靜。
“走吧。”
之後就先一步下了高臺。
周見深吸了口氣,淡聲道:“既然她不計較,此事就免了,但我希望,你們能管好自己那雙手,不要再做些令我厭煩的事,否則,我絕不會再像今日這般手下留情。”
緊接着,他就摘下了臉上的面具,揚手扔到了地上,任由其在衆目睽睽之下化成了一灘粉末,也象徵着他們的關係,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
張笑笑出了瀟湘館的大門,掙開了周見深的手,獨自貼着牆根走,不遺餘力的跟他保持着最遠的距離。
周見深也沒急着靠近,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同時腦子裡又在想,究竟是哪句話又說錯了,引的她這般惱火。
可思前想後,除了未經她允許,把陳窈的名字扣在了她頭上之外,其餘貌似也沒什麼。
眼看着就要拐過長巷,周見深快走幾步擋在她面前,張口就胡亂解釋一通。
“笑笑,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和陳窈相提並論的,剛纔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如果讓他們知道你的本名,查到你的身份和住處,會給你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我是急於保護你,一時沒來得及跟你商量,如果你是爲了這個生氣,我跟你道歉,保證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一定先跟你商量,再也不自作主張了,好嗎?”
張笑笑搖搖頭,隨即後撤半步,不經意間看到地上的影子,才發現自己還戴着面具,難怪自己呼吸不暢。
張笑笑擡手就想摘下來,又擔心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被他看出端倪,猶豫再三,還是放下了手,就這麼靠着牆跟他說話,聲音中透着疲累。
“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也沒有生你的氣,相反,我應該感謝你,如果沒有你的話,我興許就真的出不來了,所以你完全沒必要跟我道歉。而且,這樣的情況也不會再有下次。”
既然,知道了他有未婚妻,及時抽身,及時止損,纔是上上之策。
她從來就不是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小女人,沒有他,自己照樣能過的風生水起,興許更快活也說不定啊。
短暫的寂靜過後,張笑笑轉身繼續往外走,抱着胳膊的手時不時就要搓一下。
很奇怪,明明還不到冷的時候,她怎麼會凍的打哆嗦呢,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眼裡還有水霧,路都快看不清了。
原來不論在哪個年代,天氣都是陰晴不定,時不時就令人琢磨不透的啊。
張笑笑心想,自己得趕緊找個地方落腳,拿被子裹得緊緊的,別凍死在外面了。
連叫了她好幾聲都不見有所迴應,周見深咬咬牙,下意識就想追上去,可剛挪動了兩三步,就又停了下來。
再三斟酌之下,還是選擇了站在原地,看着她漸行漸遠。
人剛拐過長巷,周見深就再也剋制不住,握緊的拳頭猛的砸在了牆上,半隻手都陷進了砸出的坑裡,還見了血,正啪嗒啪嗒的往下滴。
周見深望着無邊無際的夜空,緩緩收回了手,背靠着牆壁往下滑,傷口很快與泥土和碎裂的小石子混雜,鮮血也在不停往外冒,可他卻全然不管不顧,仰着頭,睜着麻木的眼睛看天。
張笑笑原本已經走遠,好巧不巧,她聽到了他捶牆的聲音,還有壓抑的低吼,自那之後,就再沒挪動過步子,甚至還違背內心,走了回頭路,以牆壁爲遮擋,看到他頹靡的樣子。
空氣中瀰漫開來的血腥味讓她忍不住的就想湊近瞧瞧,哪怕能幫他簡單包紮下傷口也好。
可還不等下定決心,腦子裡就冒出她剛纔撂下的那些狠話。
如果這時自己再主動靠近他,就徹徹底底的輸了,變成自己最討厭的優柔寡斷,矯情做作的那種人。
張笑笑單是想想,就夠可怕,夠難以置信的,她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再犯這種低級錯誤。
張笑笑雙手緊了鬆,鬆了緊,還是咬牙轉過身,小跑着往縣衙的方向去。
正好,半路上她遇見了巡視的衙役,二話不說就帶他們去了瀟湘館外的巷子,並千叮嚀萬囑咐,無論問起的是誰,都不能把她供出來。
否則,她就上報給鄭大人,給他們扣個擅離職守的高帽,讓他們再不能在縣衙裡當差。
爲了養家餬口,衙役們也不敢忘了她的話,當着她的面就七手八腳將周大公子背了起來。
這個點也租不到馬車,縣衙內也沒有多餘的,他們只能靠兩條腿,跑着把人送回周府,全程都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幸好周大公子昏昏沉沉的,即沒問也沒掙扎,不然他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張笑笑躲在暗處,目送他們離開後才露面。
縣衙的衙役大部分都認得她,見她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當即上前詢問。
“張姑娘,天色不早了,可要小的安排人手送您回去?”
張笑笑搖搖頭,婉拒了他的好意。
她既然偷偷溜出來,就沒打算回去。
不過,這讓衙役們很是爲難,旁的不說,住的地方都很難找啊。
放眼整個鎮子,除了縣衙和瀟湘館門外的紅燈籠還亮着,其餘地方都黑漆漆一片,哪還有客棧或酒樓開門啊。
思前想後,衙役們還是決定再勸勸。
“張姑娘,都這個點了,您一個人在街上晃悠實在不安全,小的還是安排人手送您回去吧,等天亮了,您再來尋大人也是一樣的啊。”
張笑笑摘下面具,頭疼的揉揉眉心,朝他們擺擺手,轉身就往縣衙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