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盅上有個很小的洞,順着往裡一看,全都是閃着綠光的飛蟲,趴的哪哪都是,看着格外瘮人。
衙役把東西收好,一腳踹在了村長兒子的膝蓋窩處,迫使他跪下,刀跟着架在了他脖子上。
“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最好老老實實跟我去衙門,面見大人,否則,有你好受的!”
他大喊冤枉:“那幻螢,我壓根沒聽過,肯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偷偷放進去的!鄰居們都知道,我最近一直都在家。請大人明察,千萬別冤枉了好人。”
張笑笑直接拿起水瓢,舀了水倒在地上,提着衣服在上面踩來踩去,水很快滲入地下,成了一灘爛泥,濺的哪哪都是。
張笑笑掏出帕子,展開平鋪在手上,示意衙役把蠱盅放在上面,接着扔進了泥巴里,來回滾了好幾圈。
衆人都不知道她在幹什麼,默不作聲等着她做解釋。
張笑笑都像是沒看到衆人的眼神似的,一言不發。
……
時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鄭大人來了。
看到張笑笑忍不住道:“你這是幹嘛呢?”
說完他直接拎起官服,蹲在了她旁邊,和她一塊盯着被太陽暴曬的蠱盅。
張笑笑斜他一眼,開口:“有人碰過的東西,必定會留下痕跡,等上面的泥曬乾,再敲碎,用留在上面的指紋和碰過他的人做個對比,就能知道兇手到底是誰了。”
鄭大人不解:“指紋是什麼?”
張笑笑無奈,給他解釋了一番,鄭大人這才明白,指紋就是手指上一圈圈像年輪的東西。
蠱盅沒一會兒就曬乾了,張笑笑抱起來往地上一摔,泥巴殼直接就碎了,還有泥巴掛在上面的,就是被人碰過的地方,再摔就不合適了。
張笑笑用手一點點摳乾淨,又在乾地上滾了一圈,吹掉表面的一層塵土,指印就很明顯了。
經過仔細查看,蠱盅上攏共就四五個指紋,除了衙役的,就是村長兒子的。
在衙門裡當值的人,不論做的是什麼,身份都比尋常百姓高一截,沒道理想方設法害兩個普通百姓吧。
很明顯,兇手就是村長的兒子,衆人看他的目光滿是鄙夷,甚至是噁心。
他依舊大聲喊叫:“不是我,不是我……”
證據就擺在眼前,村長兒子想破了腦袋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只抱着腦袋喃喃自語,兀自垂淚。
鄭大人一聲令下,村長兒子,連同兩具屍體都被帶走了,他也未過多停留,與張笑笑寒暄了兩句,跟着離開。
村民們也要散去的時候,范增文突然說:“趁着村裡人都在,我想說幾句,也是想徵得大傢伙的同意。”
衆人紛紛駐足,范增文環視一週,淡聲道:“老話說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同理,村子也不可一日無村長,時間短了還可以,時間一長,必定會亂了套。”
說完,他看了衆人一眼,接着道:當然了,我這麼說,不是爲了我自己,我是爲了笑笑,這段時間她做的事,大家也都看在眼裡,要是她能做上村長,在她的帶領下,我們村必定能蒸蒸日上。”
張笑笑的事情,村民們心裡清楚,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片子做村長,實在有些開玩笑了。
看出他們的顧慮,范增文笑了笑,接着添了把火:“我知道大家擔心什麼,我也可以向大家保證,你們擔心的事,這輩子都不會發生。”
“昨天,她還對我說而今最難、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了,到了出炭的時候,需要大量人手,想着從村裡挑人”
衆人瞳孔微顫,眼中泛起淚光,滿是感激的看着張笑笑。
範文增看火候差不多了,改口:“言盡於此,望各位回去好生斟酌。當然了,不論結果如何,只要你們願意,今天就可上山了,工錢照給。”
范增文看了眼目不轉睛盯着他的張笑笑,不自在的別過頭,掩脣輕咳:“走了。”
張笑笑追上他:“大舅竟然會威脅人了,比起我這個外甥女,也光彩不到哪去嘛。”
範文增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胡說,我是在跟他們分析利弊!今天到底怎麼回事,等回家務必跟我說清楚!”
……
下午,張笑笑剛準備上山,打開門,就見外面杵着許多大漢,個個扛着鐵鍬鋤頭,一副莊稼人打扮,笑着喊她:“村長”。
張笑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範文增拍了拍她:“笑笑,趕緊帶他們上山,別讓人看了你這小村長的笑話,更別丟了我的臉。”
張笑笑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的擠出人羣,帶着他們走了。
鄭大人特意找來了商戶,看過他們煤炭的質量之後,當即拉了滿滿兩大車回去,還簽了協議,第一單生意就這麼成了不說,還多了個固定的買家。
張笑笑乾的越發賣力,甚至琢磨起其他生錢的門路,不能白白浪費了剩下的煤炭,那些質量不怎麼好的,也得想個法子妥善處理。
周家,一片愁雲慘淡。
周老爺日日把自己關在書房,時不時還有打砸東西的聲音傳出。
楊翠蘭在門外急的團團轉,愣是沒敢上前半步。
管家氣喘吁吁進來,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楊翠蘭精明的眸子瞬間亮了。
“把人請去花廳,好生招待,我與老爺很快過來。”
楊翠蘭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敲響了書房的門,伴隨着怒吼,有什麼東西砸在了門上,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門後傳來周老爺的聲音:“任何人都不要打擾我!聽不懂嗎!都給我滾!”
楊翠蘭眼中劃過嘲諷,要不是爲了深哥兒,就是八擡大轎請,她都不惜的來!
她調整好情緒,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柔些。
“老爺,妾身突然想到個主意,興許能幫到您呢。”
周父的聲音聽起來比剛纔還要暴躁:“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你能想到什麼好主意!趕緊滾!少在這嘰嘰喳喳的煩我!”
楊翠蘭面色陡然一沉,下意識想離開,突然想到要是周家倒了,她和深哥兒也得跟着遭殃,猶豫再三,還是收回了腳,再次勸道:
“老爺可不可行,總要聽過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您笑話,您真就甘心一敗塗地嗎?”
突然“砰”的一聲,書房的門總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