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見深擡了擡眉,眸中泛起不屑的笑意,欣然接受了他的條件,飛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再次面對昔日的手下敗將,周見深的心情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平靜。
“輸了,楚公子可不要不認賬。”
“自然。”
說罷,楚雲潮看了眼莊家,轉而從他手裡接過了個木牌,也就是傳說中的生死契,另隻手,則拿起了沾滿紅墨汁的毛筆,洋洋灑灑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吹乾後,交還給了莊家。
周見深手裡也有塊一模一樣的,但他不急着籤。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他要後悔時,就聽他道。
“贏家的賭注已定,那輸家呢?總不能我來一趟,只得了個空殼子吧。”
楚雲潮皺皺眉,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今夜你是客人,如何決定,你說了算,楚某洗耳恭聽。”
“簡單。就按照以前的規矩來吧,輸者,自覺留下一隻胳膊或者一條腿。當然了,若是你想連命也一併押上,我亦可欣然接受。”
說罷,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周見深就直接在木牌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此一來,便是他想後悔,都沒有餘地了。
這就好比下棋,落子無悔,生死由命。
周見深的話,讓現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吵鬧不停的楚雲舒都安靜下來,目不轉睛的盯着周見深,眼中閃着難以置信的光。
這就是他今日的目的是嗎?
他就是來要哥哥命的,對嗎!
就因爲她打了龍葵那個小賤人幾下,就因爲她耍了些手段逼他出來,就因爲她險些傷到他的新歡,他就要徹底撕破臉皮了是嗎!
想到這,楚雲舒憤憤的咬緊牙關,瘋了似的掙扎怒吼。
“周見深!你與我哥好歹也有十年的交情,便是真的鬧翻了,也不至於絕情到如此地步吧!他從始至終,可都沒想過要讓你死在這,你憑什麼這般對他!”
“你不是他,又怎知他沒想過。”
周見深短短的一句話,直接把楚雲舒堵的啞口無言。
她轉而看向楚雲潮,希望他能就此取消這個賭局,不要再繼續了。
義父去世後,她就只剩他一個依靠,如果他再出點事,非但瀟湘館再無她的容身之處,怕是整個鎮子都容不下她!
“哥!停手吧!不要再繼續了!我保證以後會聽你的話!我也保證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的牽扯!算我求你,到此爲止吧!”
既已上了賭桌,簽訂了生死契,就再沒有退路可言了。
這本就是父親定下的規矩,楚雲潮身爲瀟湘館過去的少東家,現在的東家,又豈能帶頭違背,讓外人看笑話。
但讓他就這麼順理成章的接受,他又實在不甘心,總有種依舊被牽着鼻子走的屈辱感。
於是他視線一轉,落到了張笑笑身上,喉嚨裡發出古怪的笑。
“你我兩家自父輩起,就交情匪淺,你又是周叔唯一嫡親的兒子,若是在我這受了傷,或者丟了命,他老人家,怕是得從牀上爬起來讓我償命。不如這樣吧,就讓她來跟我比。”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地方站着的,赫然就是張笑笑。
周見深微微蹙眉。
“賭局已定,你已沒資格再跟我談條件。”
楚雲潮聳聳肩。
“那就沒辦法了。今夜要麼她來跟我賭,要麼直接留下你的一隻手,順便取消賭局。除此之外,再無第三個選擇。”
周見深的態度也很強硬,直接把自己的兩隻手都拍在了桌子上,揚眉冷笑。
“想要哪隻,隨便你拿,只要你有那個本事。”
這時,臺下的旁觀者們卻不樂意了。
他們大半夜不睡覺,爲的就是親眼目睹最後這場精彩的賭局。
要上賭桌的人都像他似的這麼搞,那賭局還有什麼意思,瀟湘館的牌子也就沒那麼吸引人了。
“上個賭桌而已,周大公子這麼小氣作甚!”
“就是!生死契上籤着的,是您的名字,又不是她的,就算輸了,也輪不到她砍手啊!”
“橫豎結果不變,那再熱鬧點也沒啥啊!”
一羣人嘰嘰喳喳的,周見深卻始終不說話,擺在桌上的手也沒有往回撤的意思,氣氛愈漸焦灼。
而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
“好!”
張笑笑竟主動站了出來,攀着面前的欄杆,爬上了高臺。
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爲自己置身拳擊場呢。
周見深霍然起身,背對着楚雲潮擋在她面前,跟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
可不論他做出何種情緒,張笑笑都滿眼笑意,一派輕鬆,表現的對他極爲信任。
末了,周見深也只好妥協了,往旁邊側了側身,還順手搬了個凳子放在旁邊,和他的緊挨着。
“想賭就賭吧,一切有我呢。”
聞言,張笑笑的心纔算徹底安定下來,穩穩坐在了賭桌前,剛要拿過骰盅順順手呢,楚雲潮那邊又出了問題。
也不知楚雲舒突然發什麼瘋,吵着鬧着非得上賭桌,說什麼要跟她一較高下。
可張笑笑從始至終,都未曾把她放在眼裡,又何來的一較高下之說呢,頂多就是她單方面的挑釁罷了。
楚雲潮到底還是沒攔住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霸佔自己的位置,伸手攬過骰盅,高擡着下巴,上來就自報家門,聲音中充滿了不屑與嘲諷。
“楚雲舒,還請賜教。”
張笑笑正準備如法炮製呢,放在桌下的手就突然被人握住了,還在她手心一筆一劃寫了兩個字。
陳窈。
張笑笑愣了愣,扭頭看了眼周見深,等再開口時,就給自己換了個身份。
“陳窈,請賜教。”
聽到這個名字,楚雲舒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認識,沒聽過。
可週遭的各種圍繞他們展開的討論,卻讓她控制不住的側耳去聽。
“難怪周大公子對她愛護有加呢,原來她就是那個和他定了親的陳家小姐啊。”
“真的假的!周家已經和陳家定親了?我怎麼沒聽說!”
“我也是聽陳家的下人說的,好像已經換了庚帖,也商定了日期,就等着下聘了。”
聞言,張笑笑和楚雲舒的手同時一緊,難得默契的有了同樣的想法。
原來,他們已經發展到了定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