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顧誠玉在京城,夏清想除去此人還有些麻煩。只要將人調到應南府,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對付此人就容易多了。
太子聞言失笑,“顧少卿?首輔大人是在說笑吧?父皇剛將顧少卿升爲大理寺少卿,你就讓本宮將他平調爲應南府知府。你讓本宮將父皇置於何處?這難道不是公然忤逆父皇嗎?”
太子虎目一瞪,面沉如水,對夏清怒目而視。
夏清有些詫異,這太子平日裡都是好脾性,沒想到今日竟然發這麼大的火?
從來對人都是笑臉相迎,且一臉憨厚的太子殿下,此時正板着臉,緊抿着脣,胸口劇烈起伏着。
在場的諸位都能看出太子十分生氣,不由得都面面相覷,還看了一眼夏清。
他們對今日夏清提出的話也感到十分愕然,這皇上剛升顧誠玉爲大理寺少卿,你就讓太子去拆皇上的臺,這難道不正是不將太子和皇上放在眼裡嗎?
難道夏首輔仗着皇上下旨讓他輔佐太子監國,就對太子看不上眼了?那得是多猖狂啊!
夏首輔此舉,可是在離間太子與皇上之間的情義?
可太子終究是皇儲,將來的一國之君。若是太子答應了此事,事後也會將夏首輔恨上的。
“殿下,下官絕非戲言。您切勿動怒,且聽微臣細細道來。”
夏首輔不管殿內衆人奇異的目光,接着說道:“這江南比之北地,要富饒得多。在座的諸位,對這應該沒什麼爭議吧?就拿米糧來說,江南的產量是北地能比得了的?”
在座的衆人皆點了點頭,江南富庶,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朝廷國庫空虛,江南爲何不能使上力?還不是因爲咱們朝廷不善於利用江南地理的優勢,收不到賦稅?依下官看,顧少卿對如何賺銀子,十分擅長!若是在江南待上幾年,必定能讓江南成爲咱們朝廷的錢袋子。”
夏清此言倒是讓太子的面色稍緩,顧誠玉的能耐他還是十分了解的。
江南的特產不少,絲綢、瓷器、糧食、茶葉等,這些都是來銀子的大宗。
即便江南每年交賦稅比其他的州府要多上不少,可朝廷還是沒得到多少好處。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商賈的賦稅太低。而顧誠玉能巧立名目,既收了賦稅,還能讓這些商賈都心甘情願地買賬。
太子竟然認真思考了起來,先不說別的,從茶引和商會這件事來說,可見顧誠玉對這些確實十分有心得。
“下官也不是讓太子殿下直接拍板,您可以將這事兒稟報與皇上,也許皇上亦覺得老夫這提議不錯呢?”
尹坤差點氣得鼻子都歪了,這夏清還要不要臉面了?這是打算將小師弟遠遠弄走,好遠離朝堂?
去了江南,一任就是三年滿期。在這之前,除非皇上特召,否則是不可能再調回京城的。
可是皇上哪裡可能總是記得你?你不在眼前晃,要不了多久,皇上就將你拋之腦後了。
再說就算是調往地方,那也不可能是平調吧?任地方官員,還平調,這是明升暗降啊!
小師弟爲江南賑災出銀子出力,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未免太讓人寒心了。
尹坤見太子竟然真的在考慮夏清的建議,他急了。
連忙開口說道:“首輔大人此言,請恕下官不能苟同。顧少卿確實能耐非凡,若是去江南,那也將江南治理得很好。可是這滿朝上下,難道只有顧少卿一人可用了不成?”
尹坤面色難看,說出的話也十分犀利。
“國庫不豐本就是戶部的事,顧少卿身爲大理寺官員,去江南賑災也是因爲皇上的欽點。照首輔大人這麼說,顧少卿與翰林院編撰史書上也很有造詣,那翰林院豈能放了顧少卿離開?上次河間府一案,顧少卿將這些貪官污吏一鍋端,那大理寺不也一樣需要顧少卿嗎?還有那茶稅一事,戶部不是更需要顧少卿了?”
尹坤也顧不得得罪其他的衙門了,此刻正是危急時刻,誰知道皇上心裡是怎麼想的?
要是皇上打定主意,要壓壓小師弟的風頭,那小師弟豈不真的要去江南任知府了?
好好的四品京官調去江南任知府,任是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他這般說的用意,是想讓太子考慮考慮小師弟的才幹。小師弟不管在什麼衙門,依舊是那些朝臣仰望而不可及的。
夏清聞言青了臉色,這尹坤和顧誠玉是一丘之貉。除去顧誠玉的同時,尹坤也不能留。
斬草不除根,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太子一聽尹坤所言,倒是一怔。是啊!顧誠玉能耐了得,留在京城豈不更好?
即便顧誠玉不在江南,也一樣能有好的建議。
尹坤見太子面露猶豫,心中不免嘆息。太子的性子就是這點不好,總是有些優柔寡斷,作爲一國儲君,這真是要不得啊!
夏清斜了一眼尹坤,隨後才慢悠悠地開了口:“尹副都御史的私心,還是別這麼重爲好。顧少卿前往江南,那是爲了朝廷,怎能因爲一己私慾,就置朝廷的安危不顧呢?本官知曉,尹副都御史捨不得小師弟去江南。可顧少卿雖是少年,卻是朝廷官員,還是早些放手,讓他獨立處事纔好。”
在場衆人聞言都抽了抽額角,這也太無恥了吧?
這不是說顧誠玉是還沒斷奶的奶娃娃,離不開他師兄嗎?
這就有些過分了,顧誠玉這兩年多來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哪一樁哪一件是朝中大臣們能想得到的?
夏首輔此言真可謂是睜眼說瞎話,一如他往日的作風。
“首輔大人此言差矣!顧少卿所提出的茶稅和鹽稅改革等,下官是絕對想不出的。這樣的能耐,哪裡還需要下官來教?如果這都不算有能耐,有主見,那看來首輔大人家的子侄一定比顧少卿有主見多了。這國庫空虛一事,咱們不正頭疼嗎?不若交給首輔大人家的子侄想法子,相信一定比無能的顧少卿要有才幹得多。”
兩人脣槍舌戰,太子卻並沒有阻止,幽深的瞳孔中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