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譚媽媽說依蘭當時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祖父會放心將我交給她照看嗎?”
對於這點,柳素兒一直十分疑惑。她覺得,祖父託付之人,或許另有其人。
顧誠玉瞥了一眼柳素兒,倒是對對方如此聰慧高看一眼。
只是,他對柳素兒並沒有打消懷疑。當年柳素兒被抱走之後,還是個嬰兒。
那這麼多年的鄉野或市井生活,能培養出這樣的氣韻?畢竟柳素兒的表現和姚夢嫺這樣的大家閨秀比起來,規矩和氣度並不差。
僅憑譚媽媽夫妻二人,能將一個從小就在鄉野或市井長大的小姑娘,培養成一個大家閨秀?
世家女規矩極重,教養很是嚴苛,無處不彰顯世家的底蘊。所以,能不能養出世家女的貴氣,這與生長的環境有極大的關係。
沒了這樣養尊處優的環境,顧誠玉覺得想養出個大家閨秀,十分有難度。
據剛纔三人之言,倒是與之前薛淼所述能對得上。然而,顧誠玉現在對這件事卻並不太感興趣。
皇上剛剛駕崩,新帝尚未登基,他就算想幫也是無從幫起。即便最有可能登基的是太子,可太子真能推翻皇上當年對薛氏定的罪,爲薛氏平反嗎?
這麼做,不但有損皇家威嚴,更是對已故皇帝的不敬。
更重要的是,薛氏連一名男丁都沒存活,不可能再崛起,就是翻案了又如何?
損了皇家顏面,來保全薛氏的顏面。不管誰登基成爲皇帝,都不會願意這麼做。
再者,顧誠玉雖不相信樑致瑞會對薛氏下這樣的毒手,但當年之事,誰又能說得清?說不得其中就有隱情。
可無論如何,老師已經參與在了其中。他並不想將這件事給重新掀起,影響了老師的名聲。
且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尋找從大衍邊境潛進來的奸細,還有那幫刺客,這些纔是重中之重。
柳素兒將心中的疑慮暫且放下,說了這麼多,她自然得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顧大人,小女與譚媽媽他們來京城多日,也打探了不少消息。在坊市間聽聞百姓談論最多的,正是顧大人您。小女覺得您是位爲國爲民的好官,如今小女懇請顧大人,爲咱們薛氏洗刷冤屈,好還了薛氏的清白!”
柳素兒跪着行了大禮,已然泣不成聲。
譚媽媽和秦叔見狀,也跟着跪了下來,“還請大人爲姑娘做主啊!”
顧誠玉皺眉,這事兒很有可能吃力不討好,對自己沒好處不說,還有可能斷送自己的前程。
柳素兒擡頭,見顧誠玉面上不爲所動,不由心中急切。
於是她再次哀求道:“還請大人將那些小人繩之以法,還薛氏一個公道!”
“當年薛氏一門的案件,本官確實聽聞不少。只是此事已然過去多年,那些證據也早已消失殆盡,此時再談論這些,爲時已晚。木已成舟,非本官一人之力可挽回。”
“此事恕本官無能爲力!”說罷,顧誠玉便起身準備離開此地。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目的,那之後再派人去查就是了。如果查出對方所言屬實,顧誠玉便不會將其放在心上。
“大人!您身爲朝廷命官,當爲百姓謀福祉,爲江山社稷穩固着想。此事牽扯到大興,您怎能視而不見?您明知道此案還有可疑之處,卻視而不見,這不是爲虎作倀嗎?”
柳素兒見顧誠玉要離開,不由心中大急。她滿面冰霜,對着顧誠玉聲聲質問道。
顧誠玉聞言冷笑了一聲,“你說你薛氏是被冤枉的,那你又有何證據?空口無憑,朝廷和帝王豈容你如此污衊?當年薛氏一族的懲罰乃是皇上親筆御批,皇上明察秋毫,難道還會冤枉你們薛氏不成?”
柳素兒心中一涼,顧誠玉這是不肯信她?還是說對方根本不想管這件事。
突然,她想起了一人。祖父留下的東西,她不知看過多少遍,其中一人的名字更是爛熟於心。
顧誠玉正要打開屋門,卻不想身後傳來一聲厲喝,“顧大人不想過問此事,怕是因爲那私通外邦之人,乃是你的老師樑致瑞吧?”
柳素兒想起昨日秦叔打聽來的消息,聽說顧誠玉已然定親,未婚妻便是樑致瑞的外孫女。
而樑致瑞又是顧誠玉的老師,這不擺明了想官官相護嗎?
她錯了,她不應該找顧誠玉。可之前他們在京城輾轉多日,最終才定下此人。他們認爲此人能力非凡,對百姓又十分維護,應該會爲他們洗刷冤屈。
本以爲對方與其他官員不同,可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他們癡心妄想。
誰都有私心,這可是私通外邦的罪名,誰會大義滅親呢?
顧誠玉頓住腳步,他回頭望向跪在地上一臉倔強的柳素兒。
柳素兒見顧誠玉只看着她不說話,眼中的疏冷漸漸轉變成了冰霜。她心中冷笑,果然,顧誠玉對薛氏一案知道得並不比她少。
剋制住心中就要噴發出的怒火,半晌,顧誠玉才悠悠開口道:“柳姑娘,你有何證據指明本官的老師就是通敵賣國之人?當年薛氏一門滅亡之時,你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兒,對薛氏一案,又能知曉多少?”
顧誠玉對柳素兒手中掌握的證據並不看好,若是證據確鑿,那當年薛皓禎早就將這些都呈給皇上了,哪裡還會留到今日?
柳素兒嚯地站起身,她扶着桌案,身形踉蹌了一下。
譚媽媽立刻上前攙扶,“姑娘,你身上還有傷呢!若是不成,那便算了吧!”
譚媽媽看出顧誠玉根本不想管這事兒,再說這事牽扯到了顧大人的老師,難道顧大人還會大義滅親不成?
此事不可強求,他們留着證據,還能去找其他官員伸冤。
柳素兒並沒有理睬譚媽媽的話,她步伐凌亂,走向了炕邊的腳踏板處。
“既然顧大人要證據,那小女就將證據拿出來與顧大人過目。屆時,顧大人可別再百般推脫。”
柳素兒還是堅信顧誠玉是個良心未泯之人,即便對方不爲他們伸冤,也不可能加害與他們,這是她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