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冷得很早,此時已是初冬。
木落雁南度,北風江上寒。
初冬的早晨十分寒冷,江上已經起了大霧。顧誠玉站在船頭,望着江上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刺骨的冷意撲面而來。
天色還未大亮,顧誠玉看向那灰濛濛的天,也不知會不會下雪。
顧誠玉有些擔心,這會兒船還停靠在江邊,這樣的大霧,肯定是不能行船的,不容易辨別方向。若是再下了雪,氣溫驟降,只怕江面還要結冰,到時候船隻就不能走了。
孫賢從房間出來,就看見顧誠玉站在船頭,看着江面,不知在思考什麼。
“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在被窩裡多呆會兒?”孫賢自顧誠玉的身後站至船頭,說話時,口中呼出的白氣緩緩融入了江上的大霧中。
“習慣了早起,姐夫怎麼起那麼早?我二姐還好吧?”
顧誠玉看向孫賢,想起了剛剛成親的顧婉,顧婉也會暈船,這幾日就在房間裡歇着。
“已經好多了,剛上船就服了你給的藥丸,又在船上歇了好幾日,早就躺得煩了,這會兒正在煮粥。”孫賢說起小嬌妻,臉上立刻露出了笑意。
顧誠玉斜了孫賢一眼,顧婉嫁到孫家是帶了一個丫頭和一個婆子的,這是他孃的主意。顧婉在孃家時,也多是繡花和管着繡坊的事,在活計上就乾地少了些。
顧誠玉就在丁字輩裡挑出三個靈巧些的丫頭,兩個在家照顧爹孃,一個做了顧婉的陪嫁。
顧婉帶過去的嫁妝多,除了孫家出的六擡,那些大件的傢什在京城以外,顧家還添了四十二擡,湊足了四十八擡,將顧婉嫁了過去。
顧婉的嫁妝在整個縣城不可謂不風光,就是縣城的大戶人家也是比不上的,這還沒算她自己的私房銀子。
沒想到剛成親這幾日來,顧婉還是親自洗手作羹湯。在孫家看來,那是再誠心誠意不過了。
孫母原先還覺得被媳婦兒和她孃家壓着,心裡有些不舒服,臉上就笑得有些勉強,這會兒見兒媳乖巧,知道尊敬她這個婆母,才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就連顧誠玉也不得不感嘆,女子一成親,到底不一樣,比不上在孃家的日子快活。難怪前世的紅樓夢中,賈寶玉將成親的女子比作魚眼珠子。
“京中的院子我已經叫人收拾好了,離我的住處不遠,只需等我去了,將做好的傢什放進去就成。”
顧誠玉在顧婉成親那日,就將院子的房契給了顧婉。孫賢一再保證,有了銀子就還給他,並且已經給了六百兩。
顧婉本來想將她的私房裡拿出來,將那院子算作她的嫁妝。孫賢不願意,他家因爲顧誠玉也賺了些銀子,沒道理再用媳婦兒的嫁妝貼補。
他娘更不會同意,一家子住在兒媳的嫁妝裡,這會讓她擡不起頭來。
“你二姐這兩天一直在我跟前嘮叨,說顧家有了你才過上了好日子。不然,她哪能有這麼多的嫁妝?三句話不離你這個弟弟,還說跟着來了京城,她爹孃也放心了,最起碼她能在京城照顧你。”
孫賢提起這個有些吃味,他這個剛成親的夫君,還要排在顧誠玉的後面。
“我從小就和我二姐親,就算她已經嫁作孫家婦,那也是顧家女。若是讓我知道你欺負她,可別怪我到時候不留情面。”
顧誠玉看向孫賢,說話時的表情十分認真,他可不是開玩笑。這些年,他雖然和孫賢已經成爲了摯友,但是孫賢要真的虧待了二姐,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我的娘子,我對她好還來不及,又怎會欺負她?她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孫賢白了顧誠玉一眼,覺得顧誠玉這個還沒成親的小娃,怎會明白夫妻之間的相處?
顧誠玉笑了笑,不置可否。男子在剛成親時說的話又怎能當真?新婚時如膠似漆,那過了幾年,有了孩子之後呢?又有多少人記得甜蜜時的山盟海誓?
再說這古代,男子三妻四妾純屬正常,更何況他今後還要做官,希望到時候孫賢還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
“這幾日可能要下雪了,還有七八日應該能到京城,希望咱們趕得及。”
孫賢也有些擔憂,這樣的天氣,要真下了雪,江上一凍,船隻就開不了,到時候還得換馬車趕路。
他們這次上京是定居的,所以帶的東西有許多,除了那些帶不走的大件,顧婉帶了很多貴重的嫁妝和一些平日裡用的,光她一個人的東西,那就得放四五輛馬車。
再說馬車車廂狹小又顛簸,女子趕路總是多有不便。
“但願天隨人願吧!”顧誠玉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忽然覺得今年的雪會來得比往年早。
“葉師弟的身子實在太差了,剛入了冬,竟然就感染了風寒。”
孫賢想起葉知秋,這次上京,竟然還將葉母和二姐帶了來。葉知秋的大姐到了年紀,已經嫁出去了,家裡只剩下了兩個女子,葉知秋不放心,這才帶着兩人一起上京,打算在京裡租個院子,將兩人安頓下來。
“嗯!待會兒咱們去看看吧!我給的藥吃了,按理來說,應該要好了纔對。”
顧誠玉是在他四哥那拿的藥丸,這些治療風寒、痢疾等的藥丸子,他備了不少。出一趟院門,這些算是有備無患。
“嗯!只他二姐應該在,咱們去可能多有不便。不如,將你二姐也叫上。”
顧誠玉看了眼孫賢,覺得他也太過小心了。
“二姐要是去了,感染了風寒怎麼是好?他母親和二姐在,也無大礙,又不是獨處一室,怕什麼?”
兩人商量着,就回了房,顧婉已經將早飯準備好了。
顧誠玉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飯菜不由感嘆。還是有女子在好,茗墨他們不會做飯,顧誠玉坐船都是吃船上的飯菜,哪有這些熱騰騰的飯菜好吃?
幫着做飯的婆子叫金媽媽,做飯的手藝不錯,原先是個商賈之家的廚娘,不過不是廚房的一把手。
“顧家老五來了?快坐!”孫母忙招呼顧誠玉坐下。
她原本是不樂意跟着來京城,她在村裡呆慣了。只是後來經過兒子的勸說,又看到兒媳那麼多嫁妝,還是跟着一起來了京城,不能讓兒子總指着媳婦兒的嫁妝過日子不是?
醬菜的生意不錯,不過那只是在縣城,生意再好,也掙不了多少銀子。這跟着來京城,想必能比在縣城掙得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