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早就和村裡說了,要辦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請咱們村和相鄰的村子都來吃酒席。”
顧老爹聽到門外傳來熱鬧的大小聲,連忙出來給自家兒子解圍。
雖然與二哥多年未見,可是剛纔就已經敘過家常了,自然還是自家兒子重要。
再說來了也不會馬上就走,日後總有機會談談這些年的境遇。
“諸位!小兒纔剛回來,行李都還沒放下,還請諸位先放我兒回去拾掇一番。再說還有貴客在,可不敢怠慢了貴客。”
顧老爹這兩年着實學了些文縐縐的話,來拜訪的鄉紳地主可都是大哥和他一起接待的,總有那麼幾句場面話是背熟了的。
顧大伯在屋裡一聽,這纔想起竟然把他家的官老爺可忘了。因此也顧不得顧長柏夫婦,連忙出了屋子。
“大家都快回去吧!等小寶安置好了,再歡迎大家來躥門子,你們瞧!這行李都還沒放下呢!”
“快讓讓!三叔公和林家叔爺來了,別擋道。”後頭突然起了一陣推搡,靠裡的人連忙往一旁讓了讓。
三叔公和林家叔爺乃是村兒裡最年長的老人,尤其是兩人年輕時還讀過一點書,自然也是村兒裡最德高望重的。
人羣散開了一條路,顧誠玉看見走在前面的就是三叔公。
三叔公的輩分高,有些小輩也不好再分輩分,因此大家一致都叫三叔公。
三叔公走到顧誠玉身邊站定,接着竟然做出了一個讓大家都驚詫不已的舉動。
他撐着柺杖緩緩下跪,“老朽拜見大人!”
顧誠玉嚇得差點就要跳起,這是整得哪一齣?他一個箭步上前將三叔公攙扶住,“三叔公你這是做什麼?”
還好老人家動作慢,沒給跪到地上,不然全村的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
三叔公這麼大年紀怎麼能跪他?他也於心不忍吶!
三叔公卻想掙脫顧誠玉的手,執意要下跪,這麼虛弱的老人此刻力氣竟然出奇得大。
顧誠玉也沒想到三叔公竟然會這麼較真,“三叔公!快快起來,你這是要折煞我呢!您是村裡最德高望重的人,我就是一個小輩,怎麼當得起你的跪?”
“是啊!三叔公,你快快起來,小寶哪敢讓你跪他?這是要折他的壽呢!”
顧老爹也急了,這麼大年紀了,要真下跪了,之後這附近的鄉鄰肯定要傳他家兒子當了大官就開始目中無人,猖狂至極。
顧氏的族人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了,這是幹什麼?
林叔爺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他不姓顧,自然對顧氏得了這麼個天縱之才感受沒那麼深。這個老匹夫都要跪,難道他也要跟着跪下不成?
“三叔公,人長青都這麼說了,您快別固執了。”
衆人七嘴八舌地勸了起來,他們有些奇怪今兒的三叔公爲何這般頑固。
三叔公叫顧誠玉和顧老爹攙扶着,身子再也跪不下去了。
將柺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幾下,衆人知道三叔公有話要說,連忙都安靜了下來。
“民見官下跪那是規矩,咱們村來了縣太爺,大家也要下跪。小寶比縣太爺官兒還大,怎麼就不用跪了?”
衆人聽了三叔公的話,都面露羞赧。
“你們是覺得小寶是你們看着長大的,他年紀小,就想倚老賣老,不將他這個朝廷官員放在眼裡。”
三叔公說完,看了眼在場的每個人。顧誠玉是顧氏的榮耀,他今兒來就是爲了給顧誠玉做臉子的,也是爲了給顧氏掙臉面的。
顧氏已一隻腳邁入了士族,只要後輩有出息,脫離泥腿子的行列,成爲官宦世家不是難事。
從今兒開始,他要讓這些衆人知道,他顧氏已經崛起,和他們已經不是一個階層了。
而顧誠玉身爲顧氏的榮耀,就應該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他們此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其實三叔公說的在理,可他們已經習慣了和顧家平起平坐,叫他們下跪還真有些抹不開面子。那現在到底是跪,還是不跪?
顧誠玉這會兒算是明白了三叔公的用意,這是想讓族人和村民對他產生敬畏。
可他也明白,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這些人從小看着他長大,他年紀小,之前的形象在這些人的心中已經根深蒂固。
想要讓村民敬畏他,就得從某些事上體現出來。現在這樣逼迫,大家心裡難免不服,就算是跪了心裡也會有怨氣。
要轉變大家對他的看法還是急不得,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他沒有聖母地認爲要和鄉鄰打成一片,不去端着那官架子。
這個朝代的階級本就存在,既然如今身份不同了,他也要適應這樣的身份。
再者說若自己的鄉鄰都不尊敬自己,又怎能奢望其他人尊敬自己呢?
顧大伯也有些猶豫,他們顧氏如今到底不同了。小寶的身份只會越來越高,肯定不能再和以前似的相處。
“三叔公!年長者本來就可見官不跪,您還是別折煞我了。大家都是鄉鄰,今兒也不必這麼較真。”
“爹!你們招待鄉鄰,我要送朱師兄去我的院子。”
顧誠玉只說了今兒不用跪,反正模棱兩可,讓他們自己糾結去。
“瑾瑜!你們的鄉鄰這是太熱情了,你回一次家都這麼受歡迎?”
朱龐見顧誠玉不似剛回來時那麼興奮,知道顧誠玉因爲顧長柏的事心生不悅,連忙找了個話題。
顧誠玉笑了笑,“哪可能每次回來都這麼熱情呢?這不是我當官兒了嗎?當官兒之後第一次回來,鄉鄰肯定要熱情些。”
“到了!朱師兄,你看!這是我自己起的宅子,等我年邁,我就回這裡頤養天年。”
顧誠玉看着眼前三進的院子,這麼一看,卻發現它比老宅還要氣派些。
“這裡景緻不錯,可你確定你晚年能回來這裡嗎?人都有許多的身不由己,也許你那時候還在異鄉漂泊。”
朱龐看着這座院子,突然有些傷感。
顧誠玉有些訝異,看向正在凝視着宅院的朱龐,他從來沒發現朱龐會有這麼傷感的一面。
“咳!上次看了一個話本子,一個書生成了駙馬爺,在京城逍遙快活了一輩子。”朱龐突然神情更爲嚴肅地說道。
顧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