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車軲轆滾動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柳素兒擡頭一看,便發現有一輛馬車正往顧府駛來。
她連忙上前兩步,輕聲喊道:“馬車內可是顧大人?”
門房聽見聲音連忙開了門,“可是大人回來了?”
見是茗墨趕車,他也不敢多問,連忙撤去門檻,好讓馬車進入。
可一轉身便看見了還站在一旁的柳素兒,他不由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姑娘一個時辰之前就來過,他早就和她說了,大人這幾日想是要住在衙門的,偏這姑娘不信,一直不肯走。
這都過了一個時辰了,他還以爲對方離開了,卻不想對方還在這裡等着。
今日倒是也巧,沒想到大人竟然回來了,可算是讓她給等着了。
只是不知這年少又貌美的姑娘,尋他家大人有什麼事?門房轉念一想,他家大人也是個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君子,這姑娘該不會是愛慕他家大人吧?
這可不成,他家大人可是有高門大戶的未婚妻了。
這麼一想,門房對不自重的姑娘也沒了好臉色,“姑娘,你怎麼還沒走?”
“不必理會!”顧誠玉朝着茗墨說了一聲。待會兒還有要事要辦,哪有閒工夫理會這柳素兒?
柳素兒見顧誠玉的馬車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她雙眼一轉,急中生智站在了角門前。
“籲!”茗墨迅速勒住馬繮,馬兒嘶鳴一聲,硬生生剎住了腳,還好原本車趕得就不快。
看着前頭張開雙臂擋住去路的柳素兒,他不由怒火中燒。
“你不要命了?”茗墨怒視着柳素兒,這姑娘的膽子可真大,難道真不怕死的?
柳素兒看着近在眼前的馬兒,心中也不禁狂跳。她心裡自然是害怕的,剛纔要不是茗墨拉得快,她險些就要被馬車給撞了。
只是顧誠玉這副模樣,擺明了是不想理她,這讓她心裡更加慌亂。她現在能指望的就只有顧誠玉了,也只能出此下策。
顧誠玉毫無防備,險些頭撞在了車壁上。他用手撐了一把車壁,這才避免被撞上。
本就有些疲憊,再加上心裡存了事,因此他此刻也沒了好臉色。將車簾子掀開,他沉着臉看向了柳素兒。
雖說此刻光線昏暗,但以他夜視的能力,還是看清楚了柳素兒蒼白倔強的臉和眼中的淚花。
少年俊秀的眉眼在昏暗的燈籠照射下忽明忽暗,柳素兒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她有些不敢看顧誠玉的眼睛。
她對顧誠玉銳利的眼神印象十分深刻,這位少年她可不敢小看。
顧誠玉本想三言兩語將其打發了,可是這會兒是在顧府門外。若是柳素兒不管不顧嚷嚷出來,被有心人聽見,那又是一件麻煩事兒。
倘若柳素兒被人查出真正的身份,他說不得還得被人蔘上一本,說他私藏朝廷欽犯。
此刻他冷靜下來之後,便輕聲說了句,“入府再談吧!”
柳素兒聞言臉上立刻綻開了笑意,終於肯見她了。
外院的偏廳內,顧誠玉端坐在上首,望着柳素兒沉默不語。
柳素兒心跳如鼓,如此沉悶的氣氛,她突然不知該如何問起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顧誠玉一眼,發現對方身上還穿着孝服,她不禁心中有了歉意。
國喪期間,官員得在宮裡守喪。今日顧誠玉回府來,說不得就有要事要辦。而她突然出現,倒是給別人造成不便了。
可能是顧誠玉官威甚重,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度,壓得柳素兒有些喘不過氣來。
察覺到柳素兒的緊張,顧誠玉幽幽開口道:“柳姑娘,記得本官已經和你言明過,有事自會去尋你。你今日貿然找到上府來,若是被有心人瞧見,會有暴露身份的嫌疑。”
柳素兒連忙站起身,屈膝行禮之後,回道:“顧大人,您當日走時未曾言明要如何處置那些罪證,小女也是太過着急,這才失了分寸,還請顧大人諒解一二。”
“諒解?柳姑娘怕是還未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你可知道在這朝堂之上,盯着本官的人有多少?若是查出什麼,不但本官的仕途要受損,姑娘和你的家僕也一樣會有性命之憂。”
顧誠玉冷哼一聲,這姑娘看着十分精明,可到底還太年幼,有些沉不住氣。
柳素兒聞言頓時大驚,其實她也不是不知曉這些,不過是僥倖行事罷了!
“也罷!你既然來了,那本官就再囑咐你一次,不要再找來顧府,若是有事,本官會差人去告知你。你記住,這件事在新帝登基之前,本官是絕不會着手調查的。”
顧誠玉望着柳素兒蒼白的面容,眼中的冷意讓柳素兒的身子不禁顫了顫。
“小女也知大人公務繁忙,今日來便是爲了討大人這句話的。小女知大人一言九鼎,必然不會食言。叨擾了大人休息,小女這就告退了!”
柳素兒得了顧誠玉的回答,這才鬆了口氣。天色已晚,她得趕快回去了,譚媽媽他們在家必定等急了。
若不是譚媽媽她們在京城生活過多年,還在許多世家中走動過,否則早就陪着她來到顧府了。
“你能記住本官的話最好,否則本官可不會與你客氣。天色已晚,你一個姑娘家回去不安全,本官讓人送你回去!”
說罷顧誠玉就揚聲叫了茗墨進來,囑咐他派人送柳素兒回去。
顧誠玉計算着時辰,想着差不多了,還得準備一番。他立即起身,走在了柳素兒前頭。
柳素兒看着與自己擦身而過的顧誠玉,便心中腹誹,這少年的確如坊間傳言那般貌似潘安,只是這脾氣卻並不似傳聞那般溫文爾雅,反而還有些冷酷。
不過還知道讓人送她回去,可見其內心並不如表面那般不近人情。
顧誠玉洗漱了一番,去了正院向父母請安之後,纔回到書房。
外頭打更的聲音隱隱傳來,顧誠玉凝神細聽之後,才放下了手中的書,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
此時已經是亥時初了,可以行動了。他將放在空間內的夜行衣換上,又蒙上了黑麪紗,吹滅了燭火,最後開了窗子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