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不確定喬軒走沒走,所以這一天,姚六六都把自己窩在紫雲澗,反正事情都有別人去辦,有事自然會上門找她,她一天不去,也無所謂。
明日進城,正好可以跟濤哥兒幾個商量一下賺點賣冰棍的小錢,想着,便讓孫進忠回老宅準備一下,明天好順便拉上一些冰棍和冰淇淋給濤哥兒他們幾個嚐嚐。
等孫進忠回來,姚六六問:“他走了嗎?”
孫進忠好像不明白的道:“誰啊?”
“他,喬軒。”
“哦……”孫進忠拉長聲音,眼裡有些好笑的道:“還沒走。”
姚六六翻了個白眼,他還不走,想做什麼,他在這裡,她都沒法下山去田村了,可惡。
下意識的,腦海裡就跳出那天在羅夢生後院的牆頭,那輕鴻一掃的初吻,姚六六又開始咬牙切齒了。
第二天,跟姚澤生和舒氏說了一聲,趁着天還沒亮,便讓孫進忠把冰棍裝了車,就準備進城赴宴。
結果剛出田村地界,便看到喬軒牽着馬,緩步在前面,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在漫步體會這清晨之初的美好,總之一人一馬,看得姚六六呆滯了好久。
最後見鬼一樣的指着他:“孫表哥,他怎麼在這?”
孫進忠摸了摸鼻子:“我不知道。”
她就是故意選在天沒亮就出發的,一來是防止冰棍化了,二來就是怕撞見他,結果天不如人願啊。
喬軒揹着對她揚了揚嘴角,她和孫進忠的對話,自然是一字不漏的進了他的耳朵。
他停下來,然後如慢鏡頭一般,帶着妖孽的笑意回了頭。
“六小姐似乎很怕我,我是那惡人嗎?”
姚六六在心裡咆哮,你比那惡人還要討厭,可真要說那裡討厭,姚六六又說不上來了。
“誰怕你了,你慢走着哈,孫表哥,我們快走。”
孫進忠不自然的咳了一聲,揮了揮馬鞭,然後馬車很快就越過喬軒的人和馬。
喬軒揚着嘴角,定定看着馬車絕塵而去,此時他突然生出一種心思,那就是,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她,她都如此讓人感覺有趣。
看到後面的人沒跟來,姚六六鬆了口氣。
孫進忠突然扯着嗓子來了一嗓:“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六小姐,我唱的比你好聽,後面怎麼唱?”
……
姚六六無語了,原來孫進忠真是個逗b。
進了城,把冰棍放到了舒仁堂的地窖裡保溫,那冰棍箱裡外都有冰塊鎮着,冰棍一時三刻化不了,因此,等她先赴了宴,回來再跟濤哥兒說冰棍的事。
進了一居品,就聽到老闆付建說,今天一品居包了樓,是杜老夫人包的,而且杜老夫人,早就已經到了。
上了樓,進了那雅間,就見那依窗而坐的杜老夫人,轉過頭看着她站了起來,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視姚六六,而非姚六六身邊的舒仁堂。
眼下見得真人,就看她長相極其美貌,好像時間在她的臉上定了格,明明四十二歲的人,卻如同二十五、六歲的少婦那般明豔動人,更讓姚六六側目的是,在這明豔動人中,她眼中的睿智和藹,就有如萬人羣中的那兩盞明燈,一看便知,這是個美麗幹練的女強人。
更讓姚六六吃驚的是,她的衣服,居然有衣領,上面居然還有一圈的水鑽……
舒仁堂恭敬的給她見了禮,姚六六也福了福,杜雲娘那有如黃鶯般的嗓子便響了起來。
“舒掌櫃不必多禮,能容我跟六小姐單獨聊聊嗎?”
姚六六心臟猛的跳了三跳,直到舒仁堂退出雅間,只剩她和杜雲娘時,姚六六才清醒了過來。
杜雲娘微微一笑,這一笑,給姚六六的感覺那就是婉約動人,有如那傾城傾國。
“六小姐這邊坐。”
姚六六依言坐了過去,目光時不時掃向她的衣領,那是民國時期最流行的衣領,在旗袍上常常可見。
桌上擺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米粉,姚六六恍然,突然有股宴無好宴的感覺,可看到杜雲孃的笑意,姚六六醒了神,跟着笑了笑。
隨之就見她擡起手,優雅的拿着銀筷,夾起米粉吃了起來,三口過後,她放下筷子輕道:“這東西,以前我也吃過,只是不懂如何做。”
姚六六眼睛放大,心跳越來越快,隨之就見她青蔥白指,沾了那茶杯中的水,在桌上,輕輕的寫着12345……
那是簡寫的阿拉伯數字,這個數字只有……
姚六六猛的吸了口氣:“你……”
杜雲娘神情也有些激動:“你看得懂?”
姚六六再度吸氣,點了點頭,她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雖是他鄉遇故知,但誰知道她是好還是壞?
杜雲娘喜從眉梢,隨之又在桌上畫了個x號,+-號,最後寫下民國。
姚六六睜大了眼,她是從民國穿過來的?天啊……
杜雲娘看着她的神情,最後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恢復了一半的平靜。
“我聽說葡萄酒時,只是好奇,原以爲是你天質聰穎,可在我看到米粉,我就知道,你不是常人,你放心,這裡沒有別人,不會有任何人泄露一個字,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姚六六躊躇了,僅僅一面之緣,她怎能剖心剖肺,更何況這種離奇的事,若傳出去,她就真成了那個妖孽。
呼吸急促的浮動了許久,姚六六扯出一個笑意:“我能看懂這些,並不代表什麼,之前我在南河郡府碰到一羣藍眼紅髮的蠻人,他們就是用這些數字計帳的。”
杜雲娘眼裡露出一絲失望,又升起一絲讚賞,她知道有些東西她也只能藏着,可是她太想知道,她想知道的,她渴望了二十多年,儘管時間如療傷聖藥,可骨子裡的那種思念,還有喜怯,讓她不得不冒險前來一試。
“你怕我會害你?”
姚六六笑而不語,手指劃過桌上的茶杯,最後定在那米粉上:“好吃嗎?”
杜雲娘百轉千回後回道:“好吃。”
“那我叫人給你送些吧,方子我想,你一定有。”
“那多謝了。”
“謝謝你幫我炒房價。”
“不過就跟炒古玩一樣,舉手之勞。”
“原來杜老夫人還懂古玩?”
杜雲娘笑了,隨之溫婉的喝了口茶:“那時的人都喜歡這個,所以我也專研了些,可惜在這裡一點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