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自然是看到舒氏不鬆手的樣子,緩了口氣的蘇小鳳,複雜的看了眼舒氏,慢慢的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張氏黑臉上明顯帶着憤怒和憎恨,再加上舒氏的不鬆手,讓張氏對姚六六的厭惡又多了三分,心裡罵着,果然是狐狸精,天生就會勾引人,天生就會博取同情,連自家的小叔和小叔媳婦都不放過,果然就是個禍害。
這種天生的禍害,怎麼不去死?怎麼就還活得好好的?張氏在心裡怒罵着,又得皮笑肉不笑的對着姚澤生口不由心的道:“老嬸子多謝小叔啦,只是你們怎麼在這?不是報信說,你們也要去南河郡府嗎?”
姚澤生看了眼蹲在竈邊無人問津的姚六六,心裡長嘆,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姚天海和蘇小鳳,這才皺眉回答張氏:“在去的路上,碰到從南河郡府跑出來的人,也得了瘟疫,想來南河郡府只怕也不安全,但又無奈聯繫不上你們,所以才決定入山躲避一段時間,還好,你們也在這裡,要不然我這心裡,只怕要一輩子都不安了。”
李伯和衆人聽完後,面色大變,吶吶的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有張氏捂着胸口拍腿道:“老天保佑啊,老天保佑啊,還好我們一家子都沒去哪勞什子的南河郡府,這遭天殺的瘟疫,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喲。”
張氏嚎了幾句,便聽到屋子後面兩頭豬在叫,臉色立馬又拉了下來,惡狠狠的看向張桂枝:“老大媳婦,你是怎麼做事的?如果豬跑了,或者給野獸咬了去,我就要你的命,還不快去看看,是不是餓了還是怎麼回事。”
“老大、老二、老三,你們幾個趕緊多砍點柴回來,今天天黑前,一定要想辦法圍個籬笆,否則入了夜,野獸把咱家豬咬了怎麼辦?”
“你們幾個還愣着當門神?還不趕緊收拾收拾,天快黑了,再不收拾出來,今天晚上大家都給我睡地上。”
幾句話,張氏就把工作全都分派完了,唯獨沒說是誰做飯,最後皺眉看向姚澤生,眼睛在舒氏手裡的包裹上轉了幾圈,要笑不笑的開了口:“小叔啊,眼下看來咱們要在這山裡常住了,我們一家子,還好帶的東西多,省着點吃,也能撐個一兩個月,你看你拿了多少糧食,夠撐得下去不?”
張氏雖然帶着笑意,但聲音裡卻帶着嘲諷。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小叔啊,我家人口多,你又帶了一個賠錢貨來,增了個只會吃的嘴巴,如果連你們糧食也不夠,那又得多兩張嘴,這可是她承擔不起的,這還是其中之一的意思。
其二是,當時出村時,你姚澤生不是埋怨她們帶的東西多嘛,現在你知道東西帶得多的好處在哪了吧,現在想要我施捨你兩口飯吃,也不是不行,但你得聽我的,得幹活,那怕你是秀才和秀才娘子,到了這,也得放下身份幹活。
張氏的性格刻薄刁鑽,加上平時就在家一手遮天慣了,因此不管做什麼,都喜歡要壓着別人,所以此時此刻,張氏看姚澤生和舒氏的樣子,心情瞬間變好了不少。
姚澤生黑着臉:“大嫂不用擔心,這大山裡到處都有吃的,我和彩雲有手有腳,自然能養活自己,不勞大嫂費心,只是六丫頭年幼,剛剛又大病初癒,還望大嫂多少照顧一點。”
張氏的臉色瞬間又不好看了,姚六六就是她眼裡的肉中刺,眼中沙,狠不得早死早投胎,偏偏小叔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暗中還提醒她,別虐待姚六六,這股心火頓時火冒三丈,惡狠狠的看向姚六六。
姚六六擡頭微微一笑:“奶,三爺爺和三奶奶救了我,我聽人家說,人要懂知恩圖報,一會我做完這些事,便去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您看好不?”
姚澤生和舒氏同時看向她,想不到她在這個時候開口,更想不到,她說的是知恩圖報,舒氏更是激動的快要坐不住了。
張氏臉拉的比吊死鬼還要長,姚澤生和舒氏救了她的命,她要去幫忙,也合情合理,但張氏心裡就像哽了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也厭惡的打緊。
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回道:“哼,事情做完,你要去便去,但我告訴你,事情要做不好,你就別想吃飯,給我餓着,果然是會勾搭的賠錢貨,呸。”
張氏衝着她啐了口唾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舒氏氣的頭頂生煙,剛要說,大嫂你這是什麼意思,卻硬生生的給臉黑的姚澤生壓了回去。
那獵戶李伯嘆了口氣,眼神在姚六六頭上掃了一眼:“這孩子也是個有福的,只是投錯了胎,秀才先生別擔心,我答應帶張氏他們來這裡,也是他們應了我一口吃的,我雖年邁,但能也布陷井守獵,正如秀才先生說的,這大山裡到處都有吃的,餓不死,放心吧,有我在呢。”
姚澤生嘆了口氣:“李伯莫再叫我秀才先生了,大家都是落難之人,就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一聲阿生吧。阿生在這裡多謝李伯照顧了,彩雲,天快黑了,你也趕緊去外面收拾一下,咱們今晚在外面睡。”
舒氏應了一聲,又不放心的看向姚六六,後者從竈邊擡起頭,笑了笑:“只要三奶奶和三爺爺在,六六什麼也不怕,三奶奶等我做好這些,就來幫你。”
舒氏看姚六六如此懂事乖巧,想到她的可憐哽咽了一聲,點了點頭才走了出去。
小小的木屋頓時只剩姚澤生、李伯、姚六六還有那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黃狗。
沒過一會,就聽李伯道:“阿生啊,你看,咱們在這山裡要住多久,才能回村啊?”
田村就出了姚澤生這一個秀才,對農村人來說,讀書人都是腦袋很聰明的人,比別人都要懂得多,所以李伯下意識的就問他。
姚澤生思索了片刻:“少則兩月,長則只怕要半年。”
“這麼久?”李伯抽了口氣,佈滿蒼桑的臉上滿是愁容,嘴裡呢喃道:“再過一個月,田裡的莊稼就可以收割了,如果不能回去,那這一年的口糧可怎麼解決纔好,可是要餓死人的呀。”
對農村的人來說,一年的收成,那就是命根子啊,若是沒了收成,那就要捱餓一年,話說的輕巧,真要餓一年,那是肯定會餓死人的。
姚澤生因爲是秀才,家裡也分到十二畝良田,但都租了出去給別人種,自己就收些租子,平日靠着教書爲生,雖不務農,但他怎麼不知道農村人的命根子就是地裡的收成。
二人均長嘆。
“李伯別擔心,一個月後,我下山去打聽打聽,也許朝庭鎮壓的快,咱們也能早些回家。”
“也好。”李伯手抖的捏了一攝煙,放在他的黃銅煙槍裡,狠狠的吸了一口後,有氣無力的道:“這樹皮屋,還是我年輕那會搭的,眼下人多,屋子也住不下,若真是下個暴雨,也遮不住啊,阿生,我看既然大家都要在這裡呆幾個月,還是想辦法,再搭幾間草屋比較好。”
“白天到還好,雖然這附近沒什麼兇猛的野獸,但這一到了晚上,蛇蟲鼠蟻的還是得防防啊。”
“李伯說的是,今天是不成了,明天我和彩雲自己想辦法搭個草房。”
“嗯,工具什麼的我這有,你來拿就是,下山往東一直走,那邊有個河谷,裡面的茅草有人頭高,割下來當屋頂最好不過了。”
姚澤生和李伯又商量了一會明天建房的事,姚六六在一邊聽着,心裡暗歎,古人還是很有智慧的,也很勤勞,雖不如現代那麼便捷,但只要肯想辦法,肯出力氣,想在山裡過活,還是很有見道的。
攪了攪鍋裡的粟米粥,怪不得張氏罵李芳草,原來她還真放了不少料,這都水加滿了,粥都是粘稠的。瞄了眼還帶着殼的粟米,想着今日上山前,舒氏做的小米粥,姚六六真心沒有半點味口。
三下五除二的把粥煮好,趁姚澤生和李伯商量事的時候,自己摸出木屋,就看五個姐姐,全都蹲在前面摘的摘野菜,跺的跺豬草餵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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