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燕伸着脖子看了看四周,這時候田間地頭都在吃飯,或者回家吃飯了,根本沒什麼人往這邊來,她這才走下一條淺坡小道來到水邊。
這裡雖然不是村裡洗衣的地段,但時常有人來這裡擔水澆灌作物,平日不算多冷清,但此時午吃飯時間,到給了她一個時機。
看着春風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季青燕閉了閉眼,再次凝目注視着水面,感覺水面變得清晰起來,可以看見水下悠閒遊動的魚兒。
近處淺水小魚多,遠處水深裡的魚大得多。她抿了抿脣,伸出手指結印,嬌脣輕啓默唸咒語,不多時,隨着她手指所到之處,魚兒自己靠攏、向她遊了過來。
“乖魚兒,出來吧!”法印指引之處,魚兒躍出水面,眨眼之間在草坡蹦噠了。
“一條大魚好了,小魚也來一點吧。”季青燕看着不錯的收穫笑了笑,自言自語地再次揮手,最大的魚和最小的魚都被放回水裡。
雖然之前帶着弟妹在大家都去的水邊捉魚,也有動用一些小手法,但像今天這般直接結印唸咒、輕鬆捉魚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沒辦法,天師捉魚,是趕時間。
目光所到之處,她迅速撥了些草編成一條草繩,將大魚小魚全部穿腮而過串了起來,提着草繩要岸。
“這樣也不像捉魚的啊……”季青燕想了想,又走回水邊洗了洗手,把袖子、褲管都打溼了,這才提着魚走草坡。
走回田埂,沒多久遇見了一家正坐在田埂吃飯的人,看見她提着這麼多魚過來,都不由驚訝地笑了起來:“青燕你都成村裡捉魚能手啦!”
此時春訊剛過,魚兒在江河之正是豐足之時,村裡人下一也能捕不少。不過眼下都忙着收麥子,也沒人有空划船下水。
過去幾天季青燕帶着弟妹們沿河捉魚吃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當然有那下過的,也會留出一兩條給他們。
直到看他們捉起魚來很輕鬆的樣子,這才放心,也不再給了。
但此時季青燕一沒、二沒叉、三沒簍,居然捉了這麼多魚來,說能手還低看了她,要說魚的剋星纔對。
一條不大不小、十多條約有一筷子長,他們家吃不起肉、吃魚能管飽啊。
“可不是運氣嘛,今兒雲林哥在給我家幫忙犁田,想着吃窩窩野菜也不好啊,走到這邊想下河看看,結果淺水裡居然看到這幾條魚,立刻下水捉了。”
季青燕笑吟吟地解釋着,腳步未停,這麼糊弄過去。
只是聽了她的解釋,大家一時無言。運氣好遇到這幾條魚?還是淺水裡的大魚?他們去河邊擔水都不知多少回了,咋沒這運氣啊。
難道……
正是突然涌出的念頭,讓他們不再追問,連調侃的心情都沒了。看着袖子和褲腳都還未乾的小丫頭遠去的背影,心裡又不禁疑惑,難道真是運氣?
季青燕一路都是這麼解釋的,可算順利通過鄰里疑惑的詢問。走村道一路匆匆回家,這一路看見大家都在吃飯,她是真的餓了。
推開籬笆院門,季青燕喊了一聲:“青花!青荷!我回來了!”
“姐!”
“大姐!”
小姐妹的身影立刻衝出廚房,一人手還拿着半個燒紅薯,看見季青燕如看見主心骨,全都噘着嘴一臉委屈。
“怎麼了?”季青燕走進廚房將魚放進端盆裡再澆一瓢水,一回頭注意到妹妹們的表情,連忙問道。
“姐,堂哥沒找去田裡嗎?聽說大伯孃被咱娘嚇壞了,這會兒都還沒醒呢,找了村裡李爺爺的孫子看過,說是邪了,二堂哥說這醫藥錢要咱們家出呢。”
村裡李爺爺經營着唯一的藥廬,兒子、孫子都跟着採藥行醫,給村裡人看病治傷很地道,收費也公道,在村裡很有聲望。
“聽說大堂哥還要去爹孃墳前理論,罵娘連自家人都嚇,生前看着好人,死了到成壞鬼了,說我們家黑心肝呢。”
十二歲的季青花說着、說着抹起了眼淚。爹孃死了還要被人這樣罵,她心裡難受。
“沒事,我先吃個窩窩,等下去大伯家看看什麼情況。”季青燕一邊拍去身塵土、舀水洗了手臉,一邊安撫着妹妹。
反正錢她是一個子兒也不會出的,但人還在昏迷,這情況也怪了,她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的。只能抽空去看看了。
“你們也趕緊吃,別隻吃紅薯,小心肚子脹,過來吃菜。”季青燕看着兩個妹妹坐在門檻啃紅薯,便喊她們過來。
“我們等下再吃個窩窩好了,菜留到晚吃啦。”季青花不好意思地解釋。
“什麼傻話!”季青燕一拍桌子,嚇得姐妹倆頓時紅了眼,傻傻地望着她,“這些野菜不夠吃去摘去,這才春天呢,還需要你省着吃了?”
“我剛捉回來的魚,晚夠你們吃飽了,還需要你省點野菜出來?還不趕緊過來!把紅薯放一邊!”
“知道了,姐。”季青花被訓得連忙拉着小妹過來,乖乖照做。
“青花,我知道你是想替家裡省,但你別忘了,你們還在長身體,這一個個豆芽菜似的,叫爹孃在天之靈怎麼安心?”
“不夠吃的,姐自然會想辦法!”季青燕見兩個妹妹有些怕她,不由頭疼,但還是擡手摸了摸她們的頭,扯出一絲笑容安撫她們。
小姐妹這才抹了一把眼淚,拿着筷子站在桌邊端起了碗,吃一口野菜、吃一口窩窩,還舀了粥喝起來。
爲了省柴禾和水,她要求窩窩一做是兩蒸格,吃完接着做。口糧不夠吃,去找村裡買,村長雖然沒有算便宜價,但還是會多漏給她一些,也算是公正對待。
粗糧是他們的主糧,菜以野菜和魚爲主了,一個子兒也不用花。
季青燕匆匆吃完飯,叮囑兩個妹妹收拾廚房後,再帶幾個窩頭去田裡給雲林哥和季青磊打腰餐,她們也一人一個帶着,剩下的都收起來晚熱着吃。
約好傍晚時她去田裡找她們,她便往大房那邊去了,卻不知大伯孃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屋裡早已哭成一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