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沁兒一愣,一下子竟然沒有想起她口裡的少東家是誰,過了一會纔想起是劉康盛!
做爲劉氏商會的少東家,劉康盛能夠在臨川這小地方長久的待下去,那是誰都不信的,所以張沁兒對於他回府城的事情,一點奇怪都沒有,只是她有些詫異爲什麼元繡娘會這麼說,而且看她神色,怎麼都覺得怪怪的。
“元嬸子,你怎麼忽然說起這事了?少東家回府城很正常啊。”
元繡娘盯着張沁兒看了一會,才失笑的說:“是我多心了,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張沁兒看元繡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趕緊問着,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話說清楚了,省的心裡藏着什麼,導致兩個人越行越遠,何況元繡娘可是幫了她不少忙的,張沁兒並不想和元繡娘之間有些什麼問題。
元繡娘再次看了張沁兒一眼,只見眼前的小姑娘已經不如初見時的那般枯瘦,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梳着髮髻,亭亭玉立,已經有了幾分少女的神色了,尤其是那對彷彿會說話的眼睛,看上去異常的靈動好看。
元繡娘在心裡嘆息着,才說:“我原先以爲你和我們少東家很熟。”
張沁兒一愣,失笑說着:“我和你們少東家熟纔怪呢,他是堂堂劉氏商會的少東家,我可是一個村姑呢,這差距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的。”
元繡娘搖頭,說:“你不知道,少東家以前親自吩咐我收你送來的繡活要多算一些錢。”
聞言,張沁兒臉上的笑容就頓時沒了,眼底蘊藏着憤怒之色,幾乎不用想,她就拿出賣繡活的錢,放在元繡孃的面前,說:“元嬸子,既然繡活不值這麼多,你還是重新算過吧。”
元繡娘一看這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搖頭,說:“沁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奇的問問而已,雖然少東家吩咐我多算一些錢,不過我也是按照市場價來的,你三嬸和樂兒姑娘的繡活的確不錯,不止在我們家,就是在別人家,也能夠賣上這麼多錢的,不信你去別家問問看?”
她將錢推回給張沁兒,正色說:“你元嬸子是這樣的人嗎?”
張沁兒賣了幾回繡活,最初就是在元嬸子這麼賣的,心裡計較了一下剛開始的價錢,和現在的價錢,一時間也鬧不清到底有沒有占人家便宜了
。
張沁兒是很不喜歡劉康盛這人的,如今他回了府城,這纔是天大的好事呢,省的天天想着法子可憐她、幫助她,看的她都心裡火大了。
原本以爲上次進水布匹的事情,劉康盛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沒想到問題出在繡活上了。
元繡娘自知自己失口,很是內疚:“沁兒你別這樣想,我給你算的錢絕對沒有多多少,我只不過有些奇怪罷了,以爲你和我們少東家關係不錯。”
張沁兒苦笑,說:“元嬸子以後可別說這樣的話了。”
正說着,楊氏也到了錦繡綢緞莊,看見張沁兒就笑着說:“我想着你這會兒正在這裡,所以也過來了。”
“娘。”張沁兒叫着,和元繡娘使了一個眼色,元繡娘含笑點頭應了。
楊氏看着張沁兒手中的錢,就說:“繡活已經賣了吧,我們來看看有沒有好些的布料,到時候還得給你們每人都做身冬天穿的厚襖才行。”
“哎,娘你看看吧。”張沁兒陪着楊氏在綢緞莊中轉悠了起來,她們買布料,肯定是不看綢緞的,但是松江布和印花棉布還是可以看看。
楊氏轉了一圈,挑選了一些摸起來手感好,價錢又中等,適合他們家穿的布料,因爲一次買的多,元繡娘也幫着說了幾句話,掌櫃的就每樣都算便宜些了。
楊氏是趕着驢車來的,車子就放在外面,付錢之後,抱着各色各樣的布匹放在車裡,楊氏說:“待會我們就去買些棉花,如今新棉花已經下來了,現在買比冬月裡買更便宜些。”
這些小時自然是楊氏說了算,張沁兒和元繡娘揮了揮手,說:“元嬸子,我先走了。”
元繡娘點了點頭,內心因爲自己多言而感到懊惱,明眼看着少東家對這沁兒姑娘有意,但是又不見兩人來往,再者這兩個月沁兒姑娘都沒有到縣城裡來,而少東家上個月就回府城去了。
驢蹄跑動,車輪滾滾,楊氏的驢車立即就混入人流中,縣城不比平淡的鄉村,這裡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街邊擺着各種小攤,有賣小吃零食的,也有賣撥浪鼓之類玩意的,更有擺攤測字的,每個攤子面前都圍着一羣人,有的在看,而有的則已經看好,正在討價還價。
楊氏將張沁兒送到賞墨軒,她怯怯的看着賞墨軒高大莊嚴的店鋪,心中有些遲疑。
賞墨軒是做士子文人的生意,這個地段人流不若先前那般的雜亂,旁邊停着兩輛高頭大馬拉着的馬車,深藍色的布簾,看上去樸素,卻顯然價值不菲,有兩個穿着青衣小廝的人正坐在車轅上,無聊的說話解悶
。
張沁兒看了一眼旁邊的馬車,又看了一眼賞墨軒店鋪內清靜的模樣,心想估計有大人物在裡面吧。
正欲離開時,卻見程掌櫃帶着兩個人從裡面出來,一個是華服少爺,年紀不若二十,氣質異常的儒雅,後面一人大約四十左右,身材偏瘦,穿着一身青色團花綢緞,腰間懸掛着一塊如意玉佩,看上去很是富貴之態。
“臨川雖小,卻也有幾處佳境,陸少爺既然遊學到此,閒暇之餘,亦可以走走。”程掌櫃嘴裡說着話,神色十分的恭敬。
那個被稱之爲陸少爺的華服少爺點了點頭,說:“這個是自然的,祖父說讀書萬卷,不如行走萬里,聽說皇上提名的得賢書院便在此地,我還得在這停留數月。”
後面穿着富貴的中年男子忙說:“這些日子陸少爺就住在在下的家中吧,昨日就已經替陸少爺打掃出勁鬆院,那裡地方寬廣,又安靜,離得賢書院也很近,非常適合陸少爺精心讀書。”
陸泰寧含笑看了他一眼,無可不可的點頭說:“那就麻煩呂員外了。”
呂員外忙說:“哪裡的話,能夠接待陸少爺這是在下三生有幸了。”
一行人說着話,而那兩個坐在車轅上的小廝也趕緊站直了身體,神色恭敬的守候着。
張沁兒隱約聽見了幾句,不由得看了那陸少爺一眼,心想這人的氣度和穿着萬萬不是一般人,而程掌櫃和呂員外又充滿了巴結之意,看來是來頭不小了。
“咦?沁兒姑娘。”正在送人的程掌櫃卻無意間發現站在一輛灰色驢車下面的張沁兒,不由得叫了起來。
“你兩月不來,我還以爲你都看不上我們賞墨軒的分紅了呢!”程掌櫃是真的驚訝,畢竟兩月多未曾看到張沁兒身影了,而這兩個月也是墨汁銷量最大的月份,賬冊上的分紅銀子,看的程掌櫃都忍不住生出羨慕之心來。
張沁兒見程掌櫃發現自己了,這時想走,也不好走了,於是笑着說:“我難道還擔心賞墨軒跑了不成?”
正欲上車走人的陸泰寧停住身形,好奇的看了張沁兒和旁邊的楊氏一眼,心想不過是普通的農婦和村姑罷了,怎麼經得起程掌櫃這般熱情對待,又聽見‘分紅’二字,越發的好奇,於是開口問着:“程掌櫃,這位是?”
程掌櫃聽見陸泰寧的聲音,才發覺自己是有些失態了,忙說:“陸少爺,這位是沁兒姑娘。”
陸泰寧看了程掌櫃一眼,看他似乎不太想多說,也就不再打聽,隨即上了車,而那呂員外也跟着上了後面一輛馬車。
小廝們麻利的駕車,平穩的將馬車趕走了。
目送陸泰寧和呂員外離開之後,程掌櫃才笑着對張沁兒說:“沁兒姑娘,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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