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化妝品並沒有防水的作用,所以一流汗或者一流淚,臉上撲的粉就會化開,顯得格外的滑稽。
這些小姐們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情況的,頓時窘迫極了,原本爬山就使得小腳難受,這時更是不願意再爬了。
她們紛紛停下,讓婢女們打着扇子扇風驅熱,最苦惱的卻是臉上的妝容。
原本用來添彩的,結果卻成了反作用。
張沁兒看到這一幕,心中也覺得好笑,大家小姐們夏日都會用冰塊降溫,再不濟也有婢女打扇子,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些脂粉即使沒有防水的作用也無所謂,卻不想今日卻遭了罪了。
看來以後研製化妝品時,倒要加上防水這一點。
一路慢行,偶爾說話,偶爾看一看周圍的風景,心靜下來之後,倒也不覺得悶熱,反而山風吹過時,帶來陣陣涼意,帶着林子特有的草木氣息。
不知不覺,大家已經走到得賢書院預先準備好的地方了。
這是山頂,卻不陡峭,而是有一大塊地勢較爲平坦的草地,在山坡的對面,能夠看到一條白練從半山腰飛流而去,濺起大片的水花,山腳則傳來水流擊打的聲音。
這條瀑布並不大,氣勢也不顯得恢宏,但是在山石森林中飛濺而出,宛如一道白練,給這平凡的青山添了幾許美感。
山頂上已經有不少人到了,大家紛紛拿出油布鋪在草地上,油布上面則放着不少吃食。
三三兩兩,或席地而坐,暢飲美酒,談論詩文,或立於山頂,眺望景色,寧靜心神。
張沁兒他們也選了一處空地,小巧趕緊將籃子放下,從籃子裡面先拿出一塊印花油布,然後再拿出帶來的水囊和點心果子等。
此時林氏也走的夠累了,她身體雖然不錯,但是畢竟養尊處優,又上了年紀,所以此時已經在張沁兒的攙扶下坐在地上休息。
雖說張沁兒和福兒都是山裡長大的孩子,但是一行人中,最面不改色的卻是鄭成凱。
此時他安頓好林氏他們之後,就被幾個相熟的人叫去一邊說話了。
張沁兒也席地而作,打量着四周,發現大家除了帶吃食,還帶了一些玩耍的器具,此時正興致勃勃的玩耍着,把鄭成凱叫去的人,正是要他加入投壺。
壺口很小,又斜斜的擺在一處坡地,人要站在遠處投箭,加上山頂風大,還是有些難度的。
這個遊戲最考驗人的準頭和眼力了,也是許多練過幾手武藝的男人們最愛玩的遊戲。
除此外,還有一種類似馬吊的,還有行酒令牌等等。
山腳下的人陸陸續續上門了,整個山頂人來人往,顯得格外的熱鬧,樹梢上的鳥紛紛被驚擾,撲打着翅膀遠遠飛去,只留下清脆的鳴聲。
那些後面上來的人,大多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張沁兒有注意,那些小姐們臉上的妝容已經洗過又重新畫上,看來她們也是有備而來的。
在山裡洗臉化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說一起爬山,但是男女畢竟不好混在一起,所以得賢書院的學子們佔據了東邊,而夫人小姐們則佔據了西邊,倒也算涇渭分明。
這些夫人小姐們一安頓好,也紛紛令婢女們拿出吃食和玩具來,看見林氏時,都邀請林氏她們過去一起取樂。
林氏選了一家平日交好的,帶着張沁兒和福兒一塊兒過去說話,一起吃喝玩鬧。
漸漸的,大家彼此熟悉了,話題也多了不少,而此時許多小姐們的眼光則放在那些行酒令的學子們身上。
這酒令不是別的,而是作詩,一杯酒後,就要作一首詩,或者詩句接龍,大有古人七步成詩的風範。
自古女子愛書生,鬥詩時學子們一派儒雅的做派,也甚爲惹人注意,張沁兒發現,其中也有晗生,晗生已經喝了一杯酒了,面色微微泛紅,此時正在凝神思索着什麼。
鄭成凱聖賢書是看了不少,但是作詩這種酸事,還是算了,一看大多數學子都紛紛作詩,或談論文章起來,不覺顯得有些無聊,無語的摸了摸鼻子,左右看了看,直接走到張沁兒身邊。
“走,咱們到處看看去,我聽說繞過這邊,下面還有一處泉水,水質凜冽,山腳下的居民都會特意上山打水,拿去做酒。”鄭成凱極爲自然的走到張沁兒所在的人羣中,引起周邊女子的側目。
張沁兒也不是走古風派的人,也沒有品鑑一首詩好壞的功力,而此時身邊的小姐們更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學子們身上,她也覺得呆在這裡怪無聊的,去四周走走也好。
低頭詢問了福兒,福兒卻表示她想留在這裡看熱鬧。
於是張沁兒起身,和鄭成凱兩個人並肩朝旁邊走去。
大家看着他們兩個人遠去的背影,不由得紛紛變色,低聲交談着,無非就是覺得這張沁兒真是太大膽了,一個大姑娘家的,居然光天化日就跟着少年走在一起!
嘁!鄉下出來的村姑,真是沒臉沒皮!
當然,這些話她們也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鄭成凱的孃親林氏還坐在她們邊上了!
人家娘都不說話,她們能說什麼?
而那些夫人們更是從林氏的神情看出些什麼了,有的不放在心上,而有的則暗暗嘆息又少了一個候選女婿對象了。
不管這些女人們在想些什麼,此時脫離大部隊的張沁兒的覺得有股輕鬆自在的感覺,或許和她的習慣有關,她總是下意識在山裡尋找着能用的藥材或者果木等等。
當她看到一處灌木林長着許多葛藤時,忍不住上前辨認了下,發現都是有些年頭的,如果今秋將葛根挖出來,肯定長勢不錯。
“哎,別看那些,難怪你還想挖回去不成?豬頭嶺上不是有一大堆?”鄭成凱無語,強行拉着張沁兒快步走去。
這座山他是來過的,對這一帶的地形也頗爲熟悉,在他的帶領下,兩個人已經穿過一片茂密的松木林,腳下也顯得陡峭了些。
“豬頭嶺好的葛根都要到山裡去找了。”張沁兒嘀咕着,他們這些難民剛來時,豬頭嶺的葛根自然很多,但是在村民們都能夠辨認出葛根,能夠將葛根挖出來賣錢,或者洗出葛根粉來食用後,山腳下那些大片大片的葛藤就已經逐漸消失了。
現在還想找到好的葛根,都得到深山裡頭去了。
如今張沁兒家自然不再需要靠發賣葛根賺錢,但是每年也會挖出部分葛根,將葛根搗爛,洗出葛粉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