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地裡頭,種子萌芽沒有多久,遠遠看着一片綠,走近了,就發現稀稀疏疏的,小苗在風中搖曳着,勤勞的人家已經開始施肥,孩子們也幫着扯地裡長出來的野草。
暖日照耀着整個富足村,一切顯得十分寧靜而美好,在趙貴山的院子裡,此時傳來陣陣笑聲。
“小花燒火,沁兒殺魚,樂兒來調佐料,咱們來做清蒸魚吃!”元繡娘頗有興致的提議,如今已經過了孕吐期,也不怕魚腥味,方纔和張沁兒她們議論着魚要怎麼做纔好吃,就起了做清蒸魚的念頭。
“不用了,這魚是送給元嬸子吃的,我們又來吃了,這算什麼?”張沁兒笑着拒絕。
“這有什麼的?兩條魚呢?夠的吃了!咱們先做一條清蒸的,另外一條晚上我做紅燒的給小花她爹吃去!”元繡孃的吩咐一說出口,趙小花就應下了,快速跑到廚房竈下準備燒火去了。
張樂兒來了興致,催着張沁兒去殺魚,又說下回撈魚後再送些過來就是。
“蒸魚最鮮美了,做法也簡單,以前你們家習慣吃紅燒魚,現在好好嘗下蒸魚。”元繡娘笑着說,她其實可以動手,但是大家都把她供着,說現在水還有些冷,除了碰針線活,幾乎是不要做任何事情了,所以這些活自然由張沁兒她們接手。
於是元繡娘口述做法,張沁兒和張樂兒就忙着準備材料,這會兒趙小花也已經把火升起了,拿一個有孔的木板架在圓鍋上,底下是逐漸燒沸的熱水。
魚裝在盤子裡,放在木板架上,過不了多久,鮮美可口的蒸魚就出鍋了。
吃過魚,又在元繡娘這邊消磨了大半天,張沁兒和張樂兒纔打算回去,結果走在路上的時候恰好碰上方老大,他一臉急色,匆忙的尋了過來。
“哎!方叔叔,你要去哪裡?”
“沁兒姑娘、樂兒姑娘老宅那邊出事了,我來告訴你們一聲。”方老大看見她們,頓時鬆了口起,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原來他去送魚的時候,就感覺老宅那邊不對勁,只是他一個外人,不好探聽詢問什麼,但是這會兒整個村裡都鬧的沸沸騰騰,說謝氏撒潑打了張志廉了。
張志仁和楊氏這會兒都不在富足村,去林子村那邊看情況去了,這會兒還沒有回來,所以方老大得了消息就趕緊和東家小姐們說一聲。
一聽老宅出事了,張沁兒和張樂兒對視一望,趕緊走快了幾步,穿過大半個富足村,遠遠看到張家老宅的附近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再走近些,就聽到謝氏撒潑哭鬧的聲音。
“讓一讓!”扒開看熱鬧的人羣,張沁兒和張樂兒好不容易纔擠進院子,快速的看了一眼老宅的情況,然後回頭對着看熱鬧的人說:“地裡的活多着呢,大家都別閒着看熱鬧了!”
說完趕緊關上院子門,頭微微疼痛着,這老宅又出什麼幺蛾子?吵架打架什麼的,也得把院子門關上啊!白叫人看熱鬧了!
院子裡倒沒什麼人,這會兒大家都在堂屋,穿過院子,進了堂屋,就看到謝氏已經坐在地上,哭的滿臉的淚水鼻涕,張蓮兒在旁邊照顧着她,而張志廉一張臉上活像被貓抓了,幾道血印子留在上面,滿臉的頹敗之色。
張老頭和連氏早已經氣的臉色發白,至於張俊峰和張俊傑倒是坐在一旁,並沒有做什麼。
氣氛很微妙,張沁兒和張樂兒忽然來的,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又是小輩,更不好直接開口,就先站在一旁,打算看看情況。
謝氏一直在嗚嗚咽咽個不停,那眼淚剛擦了,又流的滿臉都是。
“我不活了,我嫁在你們張家,生兒育女,一輩子操勞,沒的福享,結果還讓我得了那樣的髒病,我是沒臉活了。嗚嗚,我苦命啊!”
“呸,你個爛根子髒東西!賺了點錢,就在外頭拈花惹草,染了病回來害我,你怎麼就不死在外頭?死在那些女人的肚皮子上?”
“去年年底就覺得不對勁了,我想着我是個乾淨的人,就沒當回事,現在專門找了個看帶下病的大夫,這才知道我得了這樣的髒病,簡直沒臉活了!”
謝氏嗚嗚咽咽的哭訴着,哭的久了,嗓子都嘶啞着,聽起來異常的淒厲。
旁邊的張蓮兒頭低低的垂着,滿臉的害臊,張俊峰和張俊傑這兩個人聽了這樣的話也不好意思的很,張俊傑甚至還狠狠的瞪了張沁兒一眼,似乎在趕她出去。
的確,這可是家醜了!
從謝氏的話中,張沁兒已經瞭解了事情的過程,看樣子張志廉是狗改不了****,還是趁着去縣城送貨找暗娼,然後怕是得了那種病,回來後就傳染給謝氏了。
想到這裡,張沁兒也覺得謝氏可憐起來了,雖然謝氏刻薄,喜歡佔小便宜,又一直欺負他們兩家,但是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怪可憐的。
要知道大夫一般都是男的,謝氏再潑辣,那也是一個女人,得了那種病本來就難以說出口,還怎麼讓一個男大夫給看病?
何況那種病最難治不過了,能不能治療好還是一個問題。
張樂兒拉了拉張沁兒的衣袖,朝她擠眉弄眼,用眼神詢問她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樣,張沁兒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如她所想。
“夠了!”連氏終於忍不住了,嚴厲的瞪着坐在地上的謝氏,一雙眼睛簡直像刀一樣,想把謝氏給捅死。
男人****,那是天經地義!若沒有染上髒病,謝氏敢這樣撒潑的話,連氏早一巴掌拍死她了!
現在她最急的不是謝氏,而是張志廉!
她看着張志廉,吩咐着:“你明天就去找大夫看看,看能不能治好?染了那種病……真是作孽啊!”
髒病的潛伏期有一段時間,尤其是男性,染病之後不會馬上發現,往往是交叉感染之後,女方發現,才接着治療男方的。
張志廉整個人也懵了,臉色慘白,雙眼無神,完全沒有想到會這樣,他呆呆的坐在那裡,連話都忘記回答了。
張老頭坐在首位,沉着一張臉,臉色鐵青,卻咬着牙一言不發,整個人身上籠罩着一股悲哀之態。
整個堂屋又重新陷入沉默中,謝氏撇了撇嘴,倒沒有再撒潑,她看着身邊的張蓮兒,反而開始教導着:“那些下三濫的暗娼最髒不過了,十個就有九個是帶病的,你以後可跟娘這樣像個傻子,結果變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在亂說什麼?這種話也是和蓮兒說的?”連氏生氣的教訓,操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朝謝氏砸去,謝氏沒想到連氏會砸她,愣了一下,杯子就砸到她臉上,痛的她呀喲一聲,用手緊緊的捂着臉。
張蓮兒嚇了一跳,着急的想去看傷勢:“娘,你怎麼了?”
謝氏忍着痛,這會兒也不再懼怕連氏了,反而一蹬腿站了起來,指着連氏的鼻子罵着:“我怎麼了?還不是你教的好兒子!我就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才被你兒子害的這麼慘,你個老妖婆!不得好死!”
“你!你!”連氏氣急了,她纔是家裡的掌控者,哪裡被人指着鼻子罵過?還是她的兒媳婦!當即氣的直喘粗氣,拿起其餘的茶杯又接着朝謝氏砸去,謝氏吃了一回虧,哪裡會吃第二回,仗着比連氏年輕,她一下子就躲開去了,連氏一連幾次沒有砸到她,心裡的怒氣越發的多了,眼睛一轉,起身去****一根放在牆角的竹竿,追着謝氏打去。
謝氏倒沒有敢還手,但是嘴巴不饒人,一邊躲着,一邊大聲罵着張志廉和連氏。
她的兒女們則完全被這樣的一幕給驚呆了,就連張沁兒也微微愕然,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