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懷仁藥鋪發生的事故,張沁兒和張志禮晚了些才和張志仁在茶寮見面。
張志仁看着張志禮,忙問:“是不是找到事情做了?這個時候纔過來?”
張志禮怕他二哥擔心,也就省下懷仁藥鋪的事情不說,只說:“找了一圈,但是正巧都不要人。”
張志仁一聽,也喪氣的說:“我也是!唉,原本還以爲我們兄弟兩個在農閒的時候到縣城裡做事,誰知道都沒有找到。”
張沁兒安慰着他們:“別急,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找到的,慢慢來吧,反正家裡也不差這點錢。”
張志仁卻愁眉苦臉的說:“怎麼不差錢呢!之前的錢都用的差不多了,咱們一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呢,再者俊峰大了,也要開始找媳婦,幾個姑娘也要開始說婆家,這一樣樣的,都是錢呢。”
“爹,你算的可真仔細!”張沁兒一笑,撫摸着手中的竹笛。
回想起自己問鄭成凱的話:“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看你好玩,有趣,哪天覺得沒趣了,也許就不對你好了!”鄭成凱嬉皮笑臉一副不正經的回答。
回想起這個,張沁兒的心神又恍惚了一下,頓時心裡對鄭成凱的感覺有種說不出講不明的感覺。
搖了搖頭,只好暫時把這事放下,總之就他們兩個現在的年齡和樣子,肯定就是鄭成凱覺得她好玩,和男女情愫什麼的,鐵定沒有關係!
回家的路上,張志禮簡略的將在懷仁藥鋪發生的事情說了下,畢竟這牽扯到田家兄弟,到時候是要上門去道謝一番的。
儘管張志禮已經是簡略的說,張志仁聽了,仍舊是嚇了一大跳,對張沁兒說:“你怎麼這麼胡鬧!也是今天運氣好!否則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得吃大虧的!下回要記住,這種事情可不要犯傻,知道了嗎?”
說着,有絮絮叨叨的教訓了一頓,張沁兒爲了怕張志仁擔心,只一個勁的點頭應着,並不反駁,不過她心底主意正着呢,該怎麼的,還是會怎麼的。
回到家,張志禮去將牛車卸下來,將牛牽進屋後的牛欄中,張志仁則將蘑菇和藥材錢都拿到上房去,一一和連氏說清楚,再交給連氏。
“姐!這回在縣城裡遇到什麼好玩的麼?”永安見到張沁兒,忙湊了過來,張沁兒想起今天一天所遇到的那些事情,只覺得能夠說上一天一夜,但是她卻又不願意說的那麼仔細,畢竟今天還真有些讓人後怕。
糊弄了永安幾句,就不再回答了。
永安似乎知道沁兒心情不好,也就閉嘴不多問,乖巧的說:“那些長好的木耳我都摘下來曬着了,今天太陽好,再曬兩天就徹底幹了,另外種蘑菇的大棚子裡我也灑了水的。”
“嗯,永安真乖!晗生哥呢?”
“在大伯那裡幫忙呢,說是要準備一些東西,過兩天就要開始開設學堂了。”永安回答着,又說:“不過現在最愁的就是紙張了,姐也知道紙張貴的很,但是沒有的話,又不好學習呢。”
張沁兒淡淡的應着,當初爭里正的時候,田家說要教村裡孩子學武術,而張家則說要教村裡孩子學識認字,張志仁想去縣城找一份帳房先生的活計,這教書的事情自然落在張志廉頭上,這也是張志廉求仁得仁的結果,心想教了書之後,在村裡的地位就不同了,就算不讓他教,他都是不肯的。
又隨意想到紙張問題上,這個年代讀書人都是有家底的,紙墨筆硯哪一樣都是要費大錢的,雖然科舉考試並不需要報名費,但是長途慢慢,爲了考試需要在縣城、京城待個幾個月什麼的,沒有家底的人家那也是做不到的。
“剛學習寫字,也不需什麼紙張,把棍子削好,在地面上寫着就行。”張志仁走了進來,不過隨即微微思索,又蹙眉說:“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待能夠熟練認識不少字,還是需要紙筆來練習才行,今天我在縣城倒是也問了,最便宜的那種紙,不凝墨,容易散,都要費不少錢。”
說起這事,張志仁也有些擔憂,雖說村裡教書的任務不需要他負責,但是以前在村裡都是他這個秀才去做的先生,對教書倒有些心得。
“既然買不起,不如我們自己做紙吧!”聽了這話,張沁兒腦袋中閃過一道光亮,當年讀書的時候,可是dIY過做紙的,不過那時候用的原材料也不算真正的原材料,是用廢棄的報紙、還有面巾紙浸泡製作的,因爲報紙就已經是紙張,所以省去了很多功夫。
“自己做?這怎麼能夠自己做?”張志仁頓時吃了一驚,有一種聽到天方夜譚的古怪感。
就在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張沁兒的腦袋中已經大概回憶出製作紙張的簡單步驟,越想越覺得這是可行的,唐宋時期,文人都盛行自己製作屬於自己的獨特紙張,說明造紙只要你願意去做,總會做成功!
這個年代每行每業都相對保守,很多技藝傳男不傳女,傳長不傳次等規矩限制了工業發展,所以外行人無法窺視造紙行業的機密,但是這對於張沁兒這個信息滿天飛的‘現代人’來說,毫無壓力。
“爹!就自己做,我思來想去,覺得這造紙應該也不難,早在好幾百年前,咱們的祖先就會了,沒道理現在我們琢磨不出來!”張沁兒滿是信心的說,臉上的表情躍躍欲試,似乎恨不得馬上就造出紙來。
張志仁哭笑不得,只當張沁兒是癡人說夢,勸了幾句:“別亂想!你要是會造紙,別人靠什麼生活?”
說完也不理會張沁兒,轉身出去幹活去了。
“姐,你真的還會造紙?”張志仁一走,永安就按捺不住跑到張沁兒的身邊,一副崇拜而又期待的看着她。
張沁兒下巴微微上揚,說:“那當然!……不過也不好說的太滿,畢竟我隱隱約約知道怎麼做的,還沒有親自做過,不過不怕,咱們山裡別的不多,就木頭多!大不了多試驗幾次!”
“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你看陶器和青磚我們都弄出來了,這紙也是可以的!”永安激動的問着:“姐,要準備什麼?你吩咐我,我一準給你弄來,我們馬上做那啥實驗吧!”
看見永安這麼激動,張沁兒頓時清醒了一下,伸手拍着永安的頭,說:“別急,慢慢來!先不要說出去,我們幾個人就可以做實驗了。”
“嗯!我只告訴哥哥!”永安應着,轉身就跑了,在他的心中,這個姐姐簡直越來越厲害了,雖然心裡相信姐姐能夠弄出來,但是他還是迫不及待的想快點看到結果。
造紙呢……簡直不敢想象!
因爲永安的激動和大嘴巴,不到一刻鐘,全家上下幾乎都知道張沁兒想造紙的念頭了,大家的反應和張志仁差不多,認爲張沁兒是癡人說夢話。
晚飯的時候,張志廉就端着大伯的身份,嚴厲的教訓着:“沁兒,不要以爲你弄出了陶器和青磚,就以爲別的什麼都會!這造紙也是你一個黃毛丫頭會的?也太說大話了!”
謝氏附和着說:“就是!要是滿大街的人都會造紙,紙還用得着那麼貴嗎?”
“沁兒,別說胡話了,家裡再攢一些錢,也足夠買一些便宜些的紙,你不要動什麼歪腦筋!”這是楊氏苦口婆心的勸導。
……
家人輪番上陣或勸說、或打擊、或質疑,嘲笑,弄的張沁兒一張小臉青了又青,而一旁的永安則心虛的垂下頭,也不敢夾菜,只一昧的吃着碗裡的雜糧粥。
壞事了……
“好了!沁兒這丫頭喜歡胡思亂想,雖然有些沒道理,不過也被她折騰出幾樣東西,這遠的不說,就說這蘑菇,我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見過人可以這樣種蘑菇的,以前想吃蘑菇,不都得去山裡採麼?沁兒想造紙,就讓她折騰去,不成功也不要緊,反正失敗了,這個念頭自然就打消了!”最終,張老頭不再維持沉默,而是做了一個總結性的發言,張志禮就緊跟着說:“就是,沁兒你自己弄着吧,有什麼需要三叔幫忙的,就直接說。”
“哎!”張沁兒應着,又說:“我也只是想想,做不做的成還不一定。”
晚飯後,張沁兒逮住永安,就狠狠的將他修理了一頓,教訓着:“叫你別說出去,你怎麼答應我的?以後有什麼事情,我可不告訴你了!”
“哎!姐姐,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永安可憐兮兮的求饒着,也不敢躲避,任由張沁兒的巴掌拍打在身上。
過了一會,永安又嘟嘴說:“要是可以分家就好了!姐姐,你有什麼想法,我們都會支持你的!也不會像大伯一家,總是潑你冷水!”
張沁兒一愣,問着:“你想分家?”
永安連忙點頭,應着:“想!姐姐,現在過的一點都不好!奶奶還是偏心,明明我們一家做出很多貢獻,可是感覺怎麼都比不上大伯一家。”
“你大伯是長子,奶奶重視長子也是應該的。”張沁兒神色晦明的說着,心裡微微的有些震驚,沒想到永安這麼小的人,居然都開始期待起分家來了。
“我覺得這不公平,反正我就在想,要是我們分家單過,一定會過的比現在好!爹孃都年輕,有力氣,姐姐你也會賺錢,我和哥哥很快就可以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的。”永安越說心裡越開心,眉眼間透漏出一絲期待的神色。
張沁兒沒有馬上回答,分家是她早已經在想的事情,只是這並不是意氣行事,需要謀劃,並且他們想分家,張老頭肯不肯還是問題,再者這分家之後又怎麼分財產呢?如今她弄出來的陶器和青磚雖然只供村裡用,不過慢慢的也會打開周邊鄉村的市場,有一些小錢進來,再來就是她最新弄的蘑菇了,今天去縣城走了一趟,蘑菇的市場還是有的,這也是一筆固定的收入,只是如果分家了,這些東西還算二房的嗎?
想到這裡,張沁兒頓時覺得,或許現在真不是造紙的好時候!先這樣過日子吧,等到秋收之後,在謀劃着分家。
“沁兒,永安你們在嘀咕什麼?我怎麼聽到‘分家’還是什麼的?”晗生提着一桶熱水,從廚房走了過來。
看見晗生,張沁兒決定把分家的念頭和他透露一下,於是說:“哥哥,永安在說想分家呢,你怎麼看?”
晗生一愣,隨即教訓着:“胡鬧!分家也是你一個孩子能提的?”
“哥,那你想分家嗎?”張沁兒緊接着問。
永安把腦袋湊近門窗,遠遠的看見院子裡沒有人,才小心翼翼的說:“哥,外面沒人,你說真心話!我可不信你不想分家!”
晗生本來想義正言辭的表示自己不想分家,不過聽永安這話之後,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於是看着沁兒,知道這個妹妹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就問她:“沁兒你想分家?”
張沁兒自然點頭,說:“是!我想分家不是因爲奶奶偏心,人心總是偏的,我想分家,是因爲分家單過我們會舒坦很多,現在我有什麼事情想做,都不能去做,這讓我很不舒服。”
張沁兒撿了幾樣適合她這個年齡的話說,倒是晗生聽了,遲疑了一會,想起今天晚飯的時候大伯他們說的話,也覺得一大家子一起過日子,總會有些摩擦和不方便。
只是晗生終究是這個年代出來的人,又被張志仁從小教導孝悌之說,大人未開口,不敢提分家這種事,並且家有老人在,兒女不可不分家。
兒女主動要求分家,那可是不孝的!
所以晗生只說:“我對分家沒有意見,如果爺奶願意,就可以。”
張沁兒點了點頭,心中想,如果到時候要分家,肯定要製造出一些矛盾和紛爭出來,不然好好的,張老頭估計也不願意分家。
因爲分家暫時做不到,大家只說了幾句,就洗腳準備睡覺了。